11、Chapter11 覆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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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所谓喜欢，并不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像现在，我想我喜欢上了黎语绯，喜欢上了我同桌，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喜欢，不是问题。
可问题在于，我也是一个女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尽管杨芙嘉跟我强调过很多遍我的喜欢没有什么不对，我喜欢女生这件事不存在任何错误。但我总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我对这种感情十分恐惧，能不能停下来？
因为在我身边，我就从来没有看见过两个女生在一起，这世界的感情，男生女生不应该才是正常的配对吗？
过去十几年里，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一直认为自己喜欢男生，连最喜欢什么类型都清清楚楚。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才会对一个同性动心，陌生得让我看不清自己。
我是不是有病……
我不想，喜欢女生啊。
我希望我对黎语绯的喜欢，就像之前对张翛然的喜欢那样，基于这个人带给我的美好表象，随着对他的了解而消失不见。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越了解黎语绯，我就会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意味着我是不是，只是模糊了友情与爱情的界限？
可当我看见黎语绯对我笑，当我望向她的眼睛，当我听见她的声音，当她靠近我，那不受控制的心跳都在反复确认着，我喜欢这个人。
这种感觉，不同于徐枕亚和杨芙嘉，不同于我之前遇到过的任何人。就连初次见面时的张翛然，都不曾带给过我这样的悸动。
像是漂泊的孤舟终于找到了靠岸的地方，零碎的岛屿终于看见了大海，无边的黑暗终于摄入了曙光……
我从未如此真真切切的，这样喜欢上一个人。
我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身边的人没看出来我有什么异常。但我心里清楚，一切都变了。我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跟黎语绯聊天，无法心安理得地对黎语绯拍拍胸脯说我们是同桌我罩着你之类的话，无法心安理得地摸着她的头。
那些以前可以自然而然做出的动作，一时间竟然变得如此罪恶。
更无力的是，当你喜欢上同性的时候，全世界都像在同你作对，就连你最亲爱的父母也是如此。
“日前，台岛发布的民调显示，47.8%的民众支持‘立法院’提出的民法修正案推动婚姻平权法案，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即便不说占据了主流民意，也可以说是获得了半数支持……”
我听着电视里的声音，只觉得世界被割裂成了一块一块，思绪也随之七零八落。同性婚姻合法化，是好事，可是爸爸妈妈会怎么想？
他们如果知道我喜欢女生，会怎么看我？
“太荒谬了，这什么新闻啊，还同性婚姻合法化呢，同性恋这种逆人伦的东西，有什么好合法的？竟然还会有人支持，疯了吗？”
就连庞女士这种看起来很开明的母亲，也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不是吗？
我低头攥紧衣袖，故作漫不经心的问:“妈妈，可是如果有两个同性是真心相爱呢？”
她只是一脸不屑地挥了挥刀，递给了我一个削好的橙子，“情爱重要还是命重要？我跟你说，同性恋是病，得治，好多案例呢，你说好比那两男的在一起，有多少得艾滋了？说是真心相爱，最后还不都挂了，至于么？”
老宋在一旁点头附和，边吃着橙子边说:“而且这种东西在社会上还是异类，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可不是嘛？”
我默不作声地听他们说着，只觉得手中的橙子，很酸很苦，一点都不甜。
我也不想这样。
可是心这种东西，好像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
……
在看不清楚自己的日子里，我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
就连遇到好笑的事情，也不觉得那么好笑了。就好比现在，徐枕亚让我帮她拔白头发，我心不在焉，拔了一堆黑色的下来。她没有发现，跟我道谢，还送了我一块巧克力，一脸激动的向我透露:今天是情人节，女生里我只送给你哦。
哦……又是情人节。好像每个月都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情人节，白色情人节，黑色情人节，竟然还有绿色情人节，我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而这次，叫葡萄酒情人节。
葡萄酒，情人节，有什么关系么？
美酒加咖啡吗？一杯又一杯？
那首歌的旋律在我脑海中回荡，可是现在，笑不出来呢……
做完课间操回去的路上，我莫名被一个男生给拦住了，他直勾勾盯着我就是一句:“宋辞桉，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我好像见过他几次，高一时候跟我一节太极课的？人长的挺高的，看起来也挺阳光干净，对我笑的腼腆，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
我抬头看他，“哦，说吧。”
他递给我一盒巧克力，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宋辞桉，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还好没有递给我葡萄酒，要不然被老师看到了，我们得完。
我没有接，只是突然很想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很好奇这个问题。
“我…我觉得你很好看，你很开朗，还很可爱。”
那么，我究竟喜欢黎语绯什么呢？
“同学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我也好想，向黎语绯表白。
“高中，我不打算谈恋爱……”
要是，要是我是个男生就好了。
“谢谢你，拜拜。”
可惜，我不是……
我的感情，见不得光。
“哇宋辞桉，可以啊你，没想到真有人眼瞎看上你啊。”
陈皓手倚在前门，笑得一脸欠揍。看得我很想一脚踹上去，不过我忍住了:“陈皓我告诉你，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别在这时候惹我，我真的会跟你打架。”
他应该也看出来此刻我的脸很臭，把手从门上放下来，说话也正经了一些:“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需要我帮你出头吗？”
我摆摆手:“没什么，我累了，去趴会儿。”什么都不想管了，此刻我只想趴着，与周遭环境隔绝开来，安静的待一会儿。
趴下没多久，便感觉有人在戳我。我稍微抬起了一点头，透过缝隙看着碰我的那个人。
那个人，那个人……
黎语绯。
“怎么了？”我问。
“宋辞桉”，她看着我，温和眉眼下流露出的关切令人无法忽略，“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只能点点头:“嗯，来姨妈了，肚子疼。”
我也没有撒谎，确实来姨妈了，只不过比起肚子疼，我更多的是心里烦躁难受，却不想告诉她。
试问我怎么能让她知道我的感情，她一定会觉得我很恶心吧？
我可不想让黎语绯，讨厌我。
黎语绯听完我的话以后便没了动静，应该走了吧。不久后我听见细微的哐当声响，像是杯子轻放在了桌面上，随后我的头发被人温柔地抚上，“你要不要喝点红糖水？喝完应该会好一些。”
黎语绯，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谢谢。”我把头深深埋进手臂，只觉得鼻子很酸很酸，眼睛有点涩，突然很想大哭一场。
我不想喜欢她。
可是，我控制不住。
“语绯，外边有人找。”
我听见班上女生在叫她，很好奇是谁来找她。可我根本没有勇气抬头去看此刻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是谁。
那万一要是个男的怎么办？
“噢……”
头上的柔软触感消失了，感觉身前的人渐渐走远，我将脑袋埋得更紧了些。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松懈了下来。
黎语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听见铃声后戳了戳我的肩膀:“宋辞桉，上课了。”
我缩在肩膀里，闷声开口:“嗯，这节什么课啊？”
“生物。”
“噢，好。”
我直起身子，低头在抽屉里找书。把生物书抽出来的时候，余光注意到黎语绯好像在看我。
对上她的视线，我故作轻松的笑道:“咋了，小同桌，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呢~”
她看着我的眼睛，她的眼中透着不解:“宋辞桉你真的没事吗？我怎么感觉，你的眼睛有点红？”
我摸了摸眼睛，若无其事道:“是吗？可能刚才睡着的时候眼睛压着胳膊，压红了吧，没事。”
“嗯。”她点点头，摊开了书，转头笑着对我说:“上课吧。”
这节课，讲的是关于激素的知识。
“我给同学们举个例子啊，嗯…就拿爱情来说吧，大家有没有看过这本叫《冷浪漫》的书？里面有这么一段话‘如果一个影子进入你的眼中，混合着他独特的气味，你脑中潜伏的神经细胞回路捕捉到这些信号，自动地控制脑垂体分泌激素，从而引起体内一系列腺体的分泌，使你心跳加快、血流加速、口干舌燥；这些反应又作为线索重新送回你的大脑，综合其他的线索进行评价，最终产生爱的感觉——但这一连串复杂的过程发生得如此迅速而自动，你所体验到的仅仅是第一眼就被电到的感觉，仿佛一切浑然天成。’激素的特点呢，在于它的作用是缓慢且持久，量微而生理作用显著，脑垂体分泌激素……”
爱情，是一种瘾。引发我的大脑产生更多的内啡呔，让我想不断接近她。
可我的爱情注定是突触，有时只是单向的，没有回信。我只能做一个突触前神经元，默默的给黎语绯传递神经递质，不求回信。
我又有何资格，求得回信？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11 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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