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名状农场》西门金子

4、第 4 章

　　无论是实验室培育出来的超级种子还是普通的稻子，种法都是一样的：先用水浸泡种子到出芽，然后洒在地里育苗，最后移栽。

　　但外边雨这么大，即使是超级种子也不能这么一直被水泡着，江澜最终还是决定在室内培育秧苗。

　　等秧苗长大了再移栽出去，对极端天气的抵抗力会更强。

　　把用具洗刷干净，二十斤种子都给泡上，时间也来到了中午。

　　江澜累得不行，昨天晚上吃的土豆炖排骨还剩点锅底，她给自己下了把面条，又煎了个圆润的荷包蛋，烫了几匹菜，浇上剩下的土豆炖排骨，一碗香喷喷的土豆排骨鸡蛋面就做好了。

　　吃完午餐，江澜漱了漱口倒床上埋头就睡。

　　她是凌晨3点左右被老爷子叫起来的，收玉米差不多干到6点才结束。

　　之后她一直没休息，请人把老爷子送走后，马不停蹄地开始洗用具、泡种子，到下午一点才结束。

　　这一觉江澜是睡得天昏地暗，晚上7点多被电话吵起来的：她订的发酵床材料到了，车子在村口不知道从哪进来。

　　发酵床是用来养鸡的。

　　本来江澜才刚接手农场，暂时不准备饲养禽畜，但她三爷给她送了一窝小鸡仔过来，她想着养十几只是养，养几十只也是养，不如多养几只，还能赚点钱。

　　如今土鸡的市场和价格也还不错，村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收，甚至不需要她专门找销路。

　　有了发酵床，她就不用每天清理鸡舍了的粪便了，能省下不少功夫。

　　等发酵床用完，还能当做有机肥直接还田，完全不会产生浪费，是懒人最喜欢的环保养殖法。

　　除了发酵床，江澜还在村里快递点囤了几个快递还没取。

　　她招呼司机在村口等着，匆匆取了蓑衣就冲进了雨中。

　　望丰村偏僻归偏僻，但也有专门的便民服务快递点，虽然只有邮政能到就是了。

　　还没走近店子，趴在门口的两条大黄狗狗便“汪汪汪”地叫了起来，告诉主人店里来了客人。

　　“妹子，这可是几百斤的东西，就你一个人吗？”

　　经营便民服务点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男人，名叫江小柱。

　　很是自来熟，为人也热情，江澜刚来的时候就受到过他的帮助，管他叫柱子哥。

　　这暴雨的天气便利店依旧开着门，不过他家就在这楼上，平时没事就在柜台后躺着看电视。

　　见江澜一个人前来，江小柱探头出去朝雨幕中看去，没看见还有别人。

　　又道：“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帮你扛上去吧！”

　　从农场下来是下坡，但从这边过去就是上坡了，这大包小包的实心货可真不好拿。

　　“没事儿，柱子哥，不用麻烦了。”江澜道，“我买的发酵床送来了，借他们的车一起拉上去就行，还得麻烦你帮我把东西抬一下。”

　　到的快递是农药和有机肥，都是他们学校实验室研发出来的新产品，都被江澜抢先试用了。

　　“那行！”

　　江小柱爽快地答应下来。

　　20平米的鸡舍用到发酵床的材料得好几吨，农机公司直接用货车给拉过来的，这几百斤的快递对原本的货物来说只是毛毛雨。

　　司机尽职尽责地帮江澜把货卸完，东西搬进仓库后才离开，江澜还给他塞了一包刚在便民服务点买的烟。

　　虽然这是人家的责任和义务，但这大下雨天也怪辛苦的。

　　发酵床到了还不能直接洒进去，需要堆积发酵才行，而且天晚了，一口气吃不成大胖子，江澜一点都不着急。

　　估摸着中午喂的食物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江澜又去取了点粮食和草料，反正不能饿着小鸡仔和小毛驴。

　　鸡舍里，小鸡已经习惯了外边的雨声，又恢复了活泼的样子。

　　江澜总觉得其中一只突然比其它的小鸡大了一圈，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之前这只就比较强壮，只是她没注意到。

　　大雨夹杂着风，把山上的芭蕉叶吹得“啪嗒啪嗒”响，就连早上江澜和爷爷晾好的玉米都被吹掉下来几个。

　　江澜把它们一一捡起来，重新放回架子上。

　　她刚来农场时就看过了，八月份的玉米说老不老，说嫩不嫩，吃起来不好吃，又不能留着做种，晒干了可以当成小鸡的口粮，里边的芯粉碎了还能喂驴。

　　-

　　深渊之所以被称之为深渊，是因为这里的光都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就连正常生灵的生存空间都在不断地缩小。

　　饥饿、危险、恐惧、杀戮伴随着深渊居民的一生。

　　他们是被神遗弃的一族，被称为：罪民。

　　然而就在今天，罪民们在深渊中见到了与过去不一样的色彩。

　　在山姆一行人决心踏上回程之路后，他们便已经做好了重新被黑暗拥抱的准备。

　　神之国度就算再好，那也不是他们的家乡，也没有他们的家人。

　　他们找到了通往神之国度的路，以后不愁没有食物了。

　　然而当他们跨进通道，脚踩在熟悉的充满着恶臭的黑色土地上时，神之国度中的光芒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而消失，反而还陪着他们一同进入了这片黑暗的世界中。

　　山姆甚至产生了一种黑暗在向他们避让的错觉。

　　“种子，种子在发光！”吉米喊道。

　　之前山姆为了方便行动，就将种子背在身后，并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它的异常。

　　但其他人不一样，甚至进入黑暗的那一刻，他们的注意力就被那枚散发着白金色光芒的种子吸引了。

　　山姆从背后将种子移到前边来，那光芒果然跟着种子往前移了一点。

　　他带着这种子走近周围张牙舞爪的植物，过去那贪婪的如同触手一样匍匐在地，一嗅到血腥味就群起而攻之的藤蔓在触碰到光的瞬间，如遇见天敌般闪电向后缩去，半刻不敢停留。

　　它们无法移动的根茎十分不适地扭动着身体，发出“沙沙”的响声。

　　就在此时，一只似鼠似狼的生物从摇晃着的灌木中冲出，目标正是山姆手中的种子。

　　山姆眼疾手快将种子重新背到背后，左手下意识往前一抓，如切豆腐一般，丝滑地把那生物切成了两半。

　　在大家惊恐的眼神中，残留在他左臂上的黑色腥臭血液被皲裂的皮肤缓缓吸收，逐渐失去了痕迹。

　　这是邪神的馈赠，山姆甚至不知道未来这条手臂会不会连他都一块儿吞食掉，但现在，它却成了他活下去的依仗。

　　“我们要把种子隐藏起来，否则会引来更多的敌人。”山姆提醒大家道。

　　大家随即回过神来，把身上能脱的衣服都脱了下来，但这种子太大了，无法完全包裹住。

　　他们又猎杀了几只深渊生物，将它们的毛皮缝合在一起，才能勉强遮挡住种子的光芒。

　　山姆的那条手臂确实令人畏惧，可现在，掌控它的还是他们的伙伴，不是吗？

　　“让我试试吧！如果那些食物真有那样的功效，以后我们就不用担心怪物们进攻聚居地了。”

　　克罗斯心中再次升起断臂的想法。

　　过去，他们都是凭借自己的经验对付深渊中那些丑陋的怪物，因而丧失了不少同伴。

　　若是那些食物真的能让他们断掉的部位重新生长出强大的肢体来，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聚居地里的人都有好处。

　　山姆再一次劝道：“新神与旧神不同，他从未回应过我们的祈祷，我甚至不知道得到它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或许是死后的灵魂，或许是未来某一天的突然死去……我唯一能肯定的一点，便是无法再回到过去了，神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信徒三心二意的。”

　　其实他是最不适合说这话的人，特别是在实力得到绝对的提升之后。

　　他们过去信仰的神虽然很久都没有对他们做出回应，但很多很多年前，他们也曾是叱咤风云的一族，先祖们留下了不少相关的记录。

　　如果有一天祂从沉睡中醒来，发现祂的信徒们不再信仰于祂，祂会愤怒吗？

　　改变信仰一事，即使是被流放到深渊中的罪民，也无法轻易做出抉择。

　　克罗斯自己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他就该直接动手，而非一次又一次地询问队友的意见。

　　吉米还小，不懂这些东西，他只觉得山姆大叔新长出来的手臂很酷，他很羡慕，也很想拥有，但是他怕痛，所以从没产生过其他的想法。

　　至于维雅，她是旧神虔诚的信徒，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信仰。

　　山姆不仅将种子遮掩了起来，还将兽皮切割成条状，把自己异于常人的手臂也包裹其中。

　　他不能确定这样的自己还会不会为聚居地所接受，但这些东西他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在那之后，他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他也有了独自在深渊中生存的能力，就像那些流浪者一样。

　　实力的诱惑和信仰的改变对罪民们来说是两难之选。

　　前者给予了他们肉眼可见的好处，还有的是对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变化的犹豫。

　　而过去的信仰是罪民们在深渊中存活数千年来的精神寄托，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成为了他们的习惯，是难以磨灭的。

　　在神之国度中，获得食物的喜悦和未知的威胁让他们选择性地忘记了这些令人烦恼的问题，但在回程的路上，这一切又不得不成为他们即将面对的事实。

　　除了还十分稚嫩的吉米，其他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之中。

　　直到聚居地方向隔了数十里还能清晰可见的火光。

　　克罗斯咬牙切齿：“是那些该死的流浪者！”

　　生存还是信仰，必须要二者皆有才能进行选择，现在首要的任务便是击退那些趁他们不在，前来袭击聚居地的流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