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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乱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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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公孙约便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起身,朝着学士府门走。
“谢谢。”沉璧就知道学府里的学子们不会撒谎,见公孙约起身,连忙就跟了上去。
公孙约并没有骗她,出入的确要腰牌,那些守学士府的人见到沉璧个女子,略有疑惑,伸手就把她拦了下来:“你是哪里来的?”
因沉璧有意把公孙约落下,所以公孙约只能行在沉璧身后,彼时见沉璧被拦下,轻笑一声,拖拽着沉璧手臂回来,看着那拦路的学子:“小丫头偷偷跟着我来的,我训了她,现在需得把人送出去。”
那学子闻言,却也细细的打量起沉璧来:“这不是昨日相爷身边那个女奴,怎么成了你的?”
“..”
内阁学府不愧为学府,连着守门的学子都是个过目不忘的,沉璧在心里悄悄盘算着,一双柳叶眼里却有着些许惊慌,看向了公孙约。
个小姑娘神色无辜有可怜,公孙约弯唇,忽的伸手将沉璧腰身揽了过来:“是家妾,实在思念我和相爷耍了手段,学子非要学生证明么?”
“你家妾和先生勾勾缠?”学子也有些不解,但定眸看了沉璧几分姿色,终于哑口无言。
她的确有这个本钱,别说是丞相,勾搭神仙也能试试,生的一副不食烟火的脱俗相,倒与那速来仙风道骨的丞相,有些许相配...
但当着公孙约的面儿,学子并没讲出来,只得收回目光:“修卓你是好儿郎,何故为这么个朝三暮四的...”
“她是乡里来的,年级又小,规矩还的重新立。”公孙约也听出了学子的意思,哂笑一声。
“劳烦学子放她回去吧,这地方本不该她来。”
文人学士,虽筋骨萧然,但多几个风流中倒也没什么,学子见着这情况,只好点了点头普,叫沉璧出去了。
沉璧终于出了学府,这辈子不想再来,拎着裙摆便要跑,公孙约见着那姿态,立于学府门前,却哼笑了声:“惊弓的兔子一样,怪不得高相瞧不上你呢。”
“你管不着我。”沉璧也听到了公孙约略有些挑衅的话语,回头瞪了少年眼。
“我不管你你能出来啊?”公孙约也回望了沉璧。
“画舫巷的教坊是吗?”
他有心这样问的,可沉璧却没有答公孙约。
那双柳叶眼淡然打量着公孙约,忽然冷若冰霜,牵引着裙摆倒退两步,随后疾步跑走。
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世家娘子的端庄,只是常年习舞的柔美与雅致,因而跑起来,却也好看,像个活生生的小姑娘。
公孙约博古通今,为人得无数名士大家赞许,学子没见过他能与谁这般不雅的嬉笑怒骂,还叫一个妾凶巴巴的打脸,也愣了下,看着公孙约,忽然意识到不对:“这是...”
“这是教坊女子!?”
“是啊。”公孙约回望那个被他哄骗的小学子,轻笑声。
“定卓你不是说,是家妾!”那学子有些许震惊。
“赎回来倒也不是不行。”公孙约想了想,双星目里微光闪烁。
“门外有那么多大好姻缘,只待定卓你今年中榜,定卓你怎么非要与她们扯上关系?”学子追问道。
“你这话,我也想问问相爷。”公孙约并没回答学子的话,定目看了眼天边,便甩袖回了雅堂。
“长安燕,教坊喝,掌权的相爷多情客,误谁家,原是梁家俏二娘。”
却是日暮时,玄武街两边摆摊的商贩叫卖声连绵,本不该混入孩童的歌谣,可那声音既然出现,便在这玄武街上格外的明显。
车马缓缓驶过玄武街,马蹄哒哒的敲在地面,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街边行人都抬眸去看,见那顶朱盖四垂金坠马车,都不由自主的往两侧让出位置,也算是夹道相迎。
妇人正在街口处买糕点,猛然见到那顶马车,连忙在乱叫的孩子脸上拧了一把,止住他的声音:“你这口无遮拦的,再敢乱唱,老娘把你撕了!”
大周女子其实地位不低,因而这些女子也敢肆意怒骂。
但可惜孩子顽皮,被自家阿娘撕了脸蛋,还是不知错,反倒梗着脖子:“我没有乱唱,梁二娘就是在相府,还住相爷那里了,你说相爷为什么不把梁二娘娶了?”
“叫你别说了!”
“停车!”
妇人见着孩童依旧毫无遮拦,瞬间慌了神,一巴掌糊在了孩童的脸上,正要斥骂,那浩荡行过玄武街的朱色马车里却传出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女声,而那马车,也随这命令,骤然一停。
妇人大惊,马车外坐着的婢女也若有所思的将目光落在那对母子身上,面上满是疑虑。
“阿术,怎么回事?”
打起车帘的那只手皮肉松弛,肤色也暗黄生出些许沉斑,然虽是一只年迈的手,可举措之间,却透露着一种利落干脆。
“太夫人,是对母子呢。”被唤作阿术的婢女闻言,连忙收回落在母子身上的目光,将那马车里的老妇人扶出来。
这妇人头束烧蓝点翠衔珠冠,雍容却不奢靡,佛头青的彩绣菊纹对襟裙,镶花暗纹披氅,手持一杆花头楠木杖,庄重却不威严,缓缓车厢里迈出,看着马车下匍匐的那对母子:“你们先起来。”
“梁太...太夫人,我家犬子自幼顽皮,唱了不该唱的,民妇替他认错!”
那妇人却被这一声吓得丢了魂,连忙冲着梁家这位太夫人磕头。
梁家也算壮烈,这一辈只留了梁华堂一个男丁,自幼年,便跟着梁太夫人长大,梁太夫人曾也是名扬四方的少将军,在大周受人敬仰,也怪不得妇人这般惧怕。
“老身不过有一疑问,你教孩子磕头作甚,阿术,快去扶他们起来。”但梁太夫人不过是好奇方才孩童的歌谣,并未有责怪之意,眼下看这妇人连连磕头,连忙道。
阿术却知道自家太夫人其实性情不差,但名气重,所以叫人畏惧,闻声连忙下了马车,将那妇人扶起道:“你别紧张,我家太夫人不过听了你儿子唱的歌谣,有些好奇。”
说着,阿术看向了妇人身边牵着的孩童:“方才的歌谣,你在唱一遍,姐姐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姑娘您放过我们吧,这歌真的不是我们故意唱的,如今长安都在传,民妇实在不知晓他这是从哪儿听得,民妇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啊!”那妇人见到阿术这般说,连忙上前捂住了孩童的嘴。
“长安都在传?”梁太夫人见着妇人连忙捂着孩童,蹙了蹙眉,心中的疑虑更重:“你莫要害怕,老身不会追究你们二人,你只叫这孩子将方才唱的,再唱一遍。”
“太夫人,这歌儿我们平民老百姓可不行唱,但这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都说相爷要...”
“要娶梁二娘为平妻。”
虽然梁太夫人这般说了,但妇人仍旧不敢叫孩童再唱,哭丧着脸像梁太夫人交代了这事的一来二去。
高彦病重,朝中局势瞬息万变,然而相府侍疾的不是丞相夫人,而是梁家二娘。
这事不传出来倒还好,传出来在街坊里不胫而走,人们茶余饭后都爱聊个闲话,加上梁家与高家原本就有渊源,百姓们也不免猜测。
倒也怪不到一个无辜稚子,但梁太夫人的面色仍是有些不好,听妇人说完,脸也沉了下来:“罢了,你二人快走吧,这歌谣不要再唱了。”
“是是是,谢老妇人开恩。”梁太妇人曾是女将,又是成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长安城中都很敬重,因而,妇人得了这一声,又磕了几个响头,方才离开。
梁太夫人其实并不喜别人向自己这般恭敬,但却又不敢说什么,生怕在吓着人,只得站着受了妇人跪拜,随后看向了正往马车上走的阿术:“叫马夫去相府吧。”
“老身也有多时没见子阳了...”
“顺便也看看敏宁是否还打的那个主意。”
“是。”阿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扶着梁太夫人进了车厢,方才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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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倾,将折远居院落衬出一股沁人的暖意,院中的小虎崽三步一跑,正追着误入了这寂寞庭院的白蝶。
甘信立在木廊出,半蹲着身子,手里捧着盘子生肉,正有气无力的叫着那小老虎,平白多了个小累赘,自家相爷非要留下便罢了,偏偏自己嫌脏不管养,他说给带教坊去,高彦又不让。
一来二去的,这小虎崽子还是砸在了他手里。
倒是这喂食,平日自家相爷还会参与下,但现在人病倒了,甘信也只能任命代劳,不过他并不曾想到这小老虎难伺候的很,吃一口,还要追个蝴蝶。
此时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小虎崽,甘信拎着块生肉片:“啧啧啧,快过来!”
当狗是的那么召唤,对于小虎崽来说,显然没有用处。
它只是看了一眼甘信手里的肉片,舔了舔鼻子,虎头虎脑的回过神,正要继续去扑蝴蝶,折远居的木门砰的便被踹了大开。
那声巨响,小虎也停下脚步,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去看那木门前站着的男人。
却是迎着日光,高彦原本素白的的面颊被照的更加渗人,透着一丝垂危的病气,但并不过于柔弱,过于刚硬冷漠,不掩眸中怒火。
“相...”
“相爷?”甘信也被吓了一跳,手中的肉片一滑,掉回了盘子里。
“周嘉呢?”高彦蹙眉,院中那小虎崽也雀跃的上前,似乎并不惧怕高彦。
“周姑娘,没跟您回来啊...”甘信被问的一愣。
“你从教坊回来的?”高彦听罢,眸底怒意更张扬几分,见甘信侍在院中,沉沉应了声,拖着有些僵直的身子上前把那小虎崽拖到了手中,双桃花眼落在甘信手上,示意他把肉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