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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弦崩 ...

  •   阿业与她熟识,对她也不错,上辈子她认了罪,被张妈妈罚了以后,阿业也曾来过一趟,不过那次她生气的很,因此拒绝见了阿业,也不知阿业有这份情。

      如今阿业再来,沉璧虽然没有强硬的拒绝,但沉璧知道自己身份如何,她承不起阿业这份情,笑着应了声,声音温和:“教坊管饭的,我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多谢阿业哥了。”

      阿业也没想到沉璧会推拒自己的好意,看着沉璧掩在帐子下哆哆嗦嗦的身影,知道他若是再不走,沉璧恐怕真的就染了风寒,所以只好退出了东暖阁。

      瞧着阿业离开,沉璧才从帐子里钻出来。

      八仙桌上那套衣服是干的,布料柔软温和,但却并不像是教坊司给姑娘们准备的衣衫,沉璧从江南来,一眼就认出了这衣衫料子是江南特供,并非阿业一朝一夕能买的起的...

      看着那件浅月黄的衣裙,沉璧其实喜欢,但心里更多的是惶恐,这样贵重的东西,她配不起,所以这件衣裙她是要藏起来的,来日寻个好机会,与阿业挑明了关系,也好把这衣服归还给人家。

      沉璧不待客,所以衣衫也少,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衣橱,思忖片刻,俯身把这套衣服藏在了最深处,免得被如月翻出来。

      藏好了衣服,沉璧刚欲站起身,头顶便重重落下一个包裹,那包裹是长条的,分量不轻,沉璧接下包裹,揉了揉发懵的头,方才想起这包裹里是她当日来教坊带来的,也是这世间唯一与她相依为命的东西了。

      她父母早亡,阿兄因自己的抱负,误被卷入朝廷,死于非命,留下的唯有这一双剑,沉璧对这双剑格外珍视,可自从被家中表叔卖了以后,她就再也没动过这双剑了。

      张妈妈虽然看重她,但教坊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这里的姑娘个个多才多艺,琵琶古琴,吟诗舞乐,千篇一律。

      她若没有什么真本事,光凭着这张皮囊,又能得几时好?

      要是想不跟书里的她一样,落得个凄惨收场,沉璧只能捡起这双剑。

      她会舞剑,全凭着兄长所教,可到底许久没动过剑,若是想真学起来,光凭着脑子里记着兄长教的那几个剑势,恐怕不行。

      还得买几本剑谱看看...

      可是她现在没有多少钱,替息则待客,那些分红也要归息则所有,想到这儿,沉璧撇了撇嘴,抱着那沉甸甸的双剑,蹲在了柜子边。

      息则是今年花朝的花魁,叫的价格也高,平日接待的都是些才子权贵,这些人好应付,才子们爱附庸,她便作个诗,唱个曲儿便好;权贵们多是为了撑场面,跳个舞,说几句祝酒词,倒也没什么。

      一连几日,沉璧都这么应付来了,息则落水身子虚弱,修养了几日后,倒也好的差不多了,许是怕她在贵人面前露了脸,所以息则这几天能接的场子都会去,自然也用不到沉璧了。

      息则能待客,沉璧清闲下来,自己也开始盘算着往后的生计。

      她身上有些本事,来到教坊也没少跟着学,接待些客人已经可以了。

      长安教坊不似小秦楼那个腌臜地界,姑娘们都是要满十五才能出阁,不过沉璧还是刚来的姑娘,张妈妈为了那夜的钱,也不会先卖了她,所以沉璧还是放心的,只待秉明了张妈妈,她就可以自己赚钱,自力更生了。

      想到这儿,沉璧弯了弯唇,脸上那两个浅浅的梨涡浮现了出来,一双柳叶眼中也好似落入星子般,是真的开心的模样。

      如月是素来看不懂沉璧这个模样的,看她坐在椅子上擦着那双破剑都笑的那么开心,如月小声咒骂了句,将手里擦桌子的抹布一扔,便要出去。

      沉璧听见如月的动静,侧目看着如月那副模样,并未理会,垂眼继续擦剑,东暖阁的门便被敲响了。

      来的人一身水蓝舞衣,面色苍白,身躯微微佝偻,素手紧紧捂着小腹,好似非常难受的样子。

      “息则?”沉璧一眼认出了门前的人是息则,连忙将手里的双剑用布帛包好。

      她想去扶息则,可还没起身,如月便先接过了息则,直接扶着人进了东暖阁坐下:“息则你这是怎么了?”

      瞧着息则自如坐在罗汉床上,自己家似的,沉璧抿了抿唇,脸上小梨涡若隐若现的,可却叫人看出了一丝委屈。

      这教坊中的人,都是要高看上息则一眼的,沉璧知道自己没必要因为这个生气,缓步坐到了罗汉床另一边。

      茶壶里是如月新换的水,恰好是热的,沉璧看了几眼息则那模样,料到是什么原因,伸手提起茶壶给息则倒了杯热水:“喏。”

      息则望着沉璧手里那杯热水,难得没奚落她几句,一双桃花眼落在沉璧身上,颇有几分祈求的意味:“沉璧妹妹。”

      “你怎么了?”沉璧没见过息则这么温和的一面,一抹削肩都下的微微耸起来,好像打西边出来的太阳照在了她身上似的。

      “今日午饭贪了凉,肚子有些不舒服,可这回有位贵客点了我唱曲儿,我这样恐怕去不得了。”息则艰难的说道。

      “可是我...”

      沉璧好容易休息下来,就想坐在窗边看着月亮,然后擦擦自己的剑,不想往那个奇奇怪怪的顶楼跑。

      可见息则面色略微苍白,眉头拧的与麻花一样,沉璧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一边木架上的琵琶。

      息则明明怕她抢了自己生意,现下又要她去接待贵人,真奇怪。

      “多谢沉璧妹妹了。”息则也注意到了沉璧的迟疑,不等她说出什么,就把自己手里的号码牌硬塞给了沉璧。

      手里蓦然多了块沉甸甸的东西,沉璧咬了咬唇,看着那块号码牌。

      息则身后有无数恩客与长安名士撑腰,眼下的形式,她并不好与息则如何,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便上前取下了自己的琵琶。

      息则是话本子的女主人公,她现在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反正话本子上息则迟早是要离开教坊的,只要她不惹息则,息则不将她视为眼中钉,她便不会如话本上一样吧。

      这般想着,沉璧便认命的抱着自己的琵琶,出了自己的东暖阁。

      “贱蹄子,也配给我甩脸子。”息则察觉出了沉璧有些不情愿,看着那抹纤柔的身影消失在东暖阁,挽唇轻嗤了声。

      “哎呀息则,你跟她置什么气,小秦楼出来的。”如月看着息则骂沉璧,连忙把热茶递到了息则手边,笑着附和。

      天子房在教坊顶楼,顶楼尽是些名气大的娘子们,平日就喜欢在小阁楼下往下看,看看堂中哪个郎君俊俏。

      倒是今日,沉璧上了顶楼,雕花木廊便空无一人,好似被清了场一样。

      不过想到这层都是些性子骄横,与息则一般无二的古怪人物,沉璧叹了口气,管她们作甚呢?

      心中虽是这样想着,可沉璧还是被这层静谧的气氛影响到了,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息则的房间与她相反,在最南边,距离上次来已经有些时日,沉璧一时摸不准,一双柳叶眼寻寻觅觅的在各个门口上打量。

      沉璧今日回东暖阁早,穿了如月的一双绣鞋,如月的脚比她大一圈,在自己东暖阁拖沓着舒服,刚才息则占了她的东暖阁,她就不想在那里多呆,所以也没换。

      但是鞋子不合脚,步子难免就重,再加上她有意放轻脚步,一个不妨就踩到了裙摆前襟。

      怀里的琵琶失重从沉璧怀里向前飞去,沉璧下意识就扣紧了怀中的琵琶,可尽管这般,沉璧怀里的琵琶还是飞了出去,哐当的砸到了地上。

      琵琶弦已经崩断了,发出了一阵错综复杂的音节,沉璧下意识的捂了捂耳朵,待那声音停下之后,沉璧去捡,面前便出现了一双干净无尘的履靴。

      靴头上是精致的金线虎纹,虽不见其人,可沉璧仍觉出了一道无形的威压,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双红酥手顿在半空中,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但她知道这层的客人,以她现在的身份来说还得罪不起。

      料想这么僵持无果,沉璧先收回了手,缓缓直起身,眉眼低垂,腰身柔若似柳,朝着男人福身,随即温声道:“妾并非有意。”

      烛影半昏黄,她纤长的睫在眼下映出一片阴翳,牢牢遮掩了她眸底慌乱,可那轻颤的睫毛,却又将那慌乱外露。

      高彦原没在意,准备绕行,但见沉璧鞠在半空中颤颤巍巍的身板,他目光也在那柔软的腰身上流连了一瞬。

      少顷,高彦的手从鸦青色宽袖里探出,鬼使神差的覆到了沉璧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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