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君恩（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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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跳出思维局限，理智的考虑一下，其实没有人是错的，只不过大家立场不同罢了。”角度不同，思考也不同，漆羽叹了口气道。
即使不赞同为了个儿女情长，他也难免唏嘘，为一个曾经高贵不可一世的公主唏嘘，为她天真烂漫的性子唏嘘，不知人心险恶的傻子，一朝跌入深渊，是恨啊、是怕啊、是怨……
“唉，我们总归只是一场故事的听众，说实话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种难解的局。”漆羽感慨万千道。
“奉实公主是错在了天真，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但周程秋好像没什么错，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来陈，所有人都看透了他的心思，只是那个傻公主不明白。”
“这么想想，前因后果便情有可原了，那时周处境艰难，动辄倾覆一切。”
“试想，当初我若是站在他的立场上，我只会比他更狠百倍，千倍。”
漆羽摇了摇头，也许自己只会更加残忍冷酷，不要什么情意，只求万疆称霸。
就像现在的自己，其他一无所求，只有心中所剩一个目的，他要彻底的反击，执念多年，一生只有一个心愿。
声音停了许久，两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失神了。
席秋实动了动僵麻的手指，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一字不漏地听完了漆羽的分析，尽管面色如常，但心里却堵的很。
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当年的事，当时的她与那人的情意纠缠，眼前一遍又一遍犹如场景再现，他在模糊的画面里，看见了她绝望哭泣的模样，看见了她喜得良人的欣喜，看见了当年的她，可悲又可怜的她……
一颗心开始不听使唤的跳动厉害，怎么压制也压不住的感受。明明故事的主角不是他，明明悲剧也不是他一手造成，说到底他不是参与者，不是目睹证人，他只是现在的听众而已。
然而，他总是不由自主的在意，总是下意识地想着，总是比她的愤怒还要愤怒，情绪难以控制，思绪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断。
席秋实想不通，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也不明白在半程身边，他究竟是扮演什么角色。
所有答案在最开始遇见她的时候便该有明确的结果，一切都是假象，假象当不了真。
不过是他杞人忧天了而已，是那个该死的周程秋带来的麻烦，是身上的伤太疼，牵扯着神经，扯动了虚弱的影子，才会被钻了空子。
席秋实轻颤了下长睫，他得说清楚，给自己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他的性命不是为自己而延续，他的命运是系在席氏的希望中，背后是千百个人的生计。
“没有对错，你说得对，原本就没有正义和邪恶之分……”半响，他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自嘲，不知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周程秋。
漆羽翻了个身，看着一夜暮色到黎明来临，用了一夜的时间，他和他听全了一个肝肠寸断的故事。
伸了伸胳膊，遂站了起来，提起步子从里间走近到病床旁坐下。
“你想要说什么？”他不解地问着，目光深邃，难以琢磨地看着席秋实。
“没有对错，是他们两个都错了。”席秋实如实说道，最真实的感受，始终绕不开心里最深的地方。
就像他自己，他依旧是绕不开的自答与自辩，问不出，不代表可以视而不见。
“错就错在，既身处这个位置上，坐得下去，一开始就要有狠心和豁出去的决心。”
他抬了抬眸，目光与漆羽对上，一字一句坚定道：“王权霸业要争，儿女情长也要得到，从没有谁来换谁一说！”
“的确，两者是不冲突。”漆羽略思考了下，给出回应，复而，重新看向席秋实的时候，目光里却夹杂着一丝怀疑。
他突然有点回不过神了，有些思量在席秋实身上，令人不解的是，为何突然之间这个男人转变得这般快，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一直看我干什么？”
席秋实皱了皱眉，脸上略过不悦，对漆羽这般粘腻专注的视线很是反感，何况他现在心烦意乱，难以平静下来。
漆羽并不为所动，目光一寸寸似越过了席秋实的影子直接透进身体里去，想要看个仔细才肯罢休。
“我不是在看你，我是在看你身体里的他。”片刻后，漆羽盯着席秋实淡淡解释道。
“鬼媒的本事这么厉害？”席秋实眸光一深，来了些试探。
“虽然漆氏这一代就出了我这么一个天才，但我还是能力有限，丝毫看不到他的痕迹，也许你们不是共生，而就像半程说的那样，你真是他的转世，你的灵魂就是周程秋的灵魂。”
“哼……”听见这么一出回答，席秋实冷哼了一声：“要说些别的也就算了，你说周程秋？”
“我是他的转世不假，事到如今，我自己也认了。”说话间，他冷笑了一声，表情十分轻蔑。
“可他前世欠人的，他该受的惩罚，凭什么要我来还，凭什么要搭上席氏的命运来弥补？”
离得近了，才看清楚他面色里的愤怒铺天盖地而来，席秋实没有一丝的掩饰，恨意凛凛，久载不灭。
见状，漆羽一怔，没有立即回答什么，他也属实回答不上来一个字，在这三人的故事里，他更是个看客。
然而，看客有看客的优势，能够更全面，直观地，看到所有局中人的变化，哪怕一丝微不足道，无人察觉地情愫。
“啧，这世上事，哪有说得清楚的。每个人都有难处，世上人人都有身不由己。”
道一句，命运无常，造化弄人，一句了了，并不能改变什么。
即便前世看尽，兜兜转转，从生到死的距离，一样是没有尽头的。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或者秘密。每个人都有一段想忘却忘不了的记忆，只是各不相同，如周程秋从前世追到今生，如我从幼年执念至今。”
顿了顿，漆羽偏头寻思了一会儿，慢慢开口：“如你，你现在为什么动心了？”
话落，席秋实不禁僵直脊背，眼里掺杂着一丝震惊。
见对方没有回答，漆羽的目光在席秋实脸上停留数秒，接着，他漫不经心揶揄道：“难不成，你因为她可怜就心软了？”
“不对，这个词不太正确。”漆羽笑了一下，自顾自地说道。
继而，再次对上席秋实一双幽深的眼眸，郑重道：“你是真的喜欢上半程了，对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才？”
“还是很早之前？”
这中间，席秋实依旧没有说话，不回答便是沉默，沉默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敢相信，更不敢想象。
又或者说，他需要的是理智回神，不需要感情用事。
从一开始遇上对方便有了明确的目的。他见半程特别也特殊，见她功夫好便愿试她一试，好收拢为自己卖命，最好成为自己手中的利刃，挥刀自如，成为得力的臂膀。
接下来，半程让他惊喜万分，计谋也从那一刻开启。
他不能欺骗自己，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性的，从利用到利用，从惊喜到欣喜，她的秘密居然和自己如此巧合，简直是天助也。
是啊，天生如此，他天生就是这样城府极深，算计一切的人，不然为什么要对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这般纵容和忍让呢。
他用尽了所有的方法，找到一群能人组建队伍屡次下墓，寻找着自己摆脱命运诅咒的机会。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带着遗憾和不平死去，带着三十而立的诅咒，一代代人，一代代席氏子弟都死不瞑目。
可以威逼利诱，各种手段用尽，不光彩与下三滥，见了光与道上把势，一切一切都做得来，没有一丝善念。
所以轻轻松松地欺骗了她，也中了她的计谋，他也欺骗了自己，并且一直在自欺欺人。
从什么时候，从时候什么呢？
想着，想着，席秋实忽然笑了一下，笑容复杂，多多少少皮笑肉不笑的，那表情说是不屑吧，有些不正确，少了一丝讥讽的意味在里面，如果是真心的认同，又反倒少了些真挚的心意。
“怎么，是我说的不对，亦或者你还没能到喜欢的程度？”
漆羽下意识皱了皱眉，面对席秋实突然的笑意，让他心里有些毛毛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表现，毕竟他看得很是真切，席秋实没有伪装的情绪，而是真情流露。
“今夜这番前前后后的羁绊，故事肝肠寸断，你听懂了，我也听明白了，试问，就连我这个外人都感到唏嘘不已，你这局中人，难道没有一丝感觉？”他不信邪，又徘徊在试探的边缘里，势要有一个答案。
“动心，动心算什么？”他目光阴恻地看向漆羽，声音很低，似自问自答。
“啊？”漆羽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或者说，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和态度。
席秋实这个态度，极不对劲，极不正常，但他不能开口，只有继续听下去。
“喜欢，喜欢又如何？”
席秋实转了转视线，眼神极具压迫感的看向漆羽，锐利冰冷，不加任何收敛，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君恩（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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