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海》溜达鱼

11、偶遇

　　与小方医生道了别，叶里拎着药膏拐去了事务所。

　　姜闲正在大厅喝茶看文件，二郎腿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瞥见门口有人，又立刻放下了双腿，假装认真工作。

　　叶里觉得有些好笑，不动声色地走近，看她假装是忽然注意到身边站了个人，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呀！叶侦探！什么时候来的呀，我都没看到！”

　　“以后你和我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就不要在大厅了。”

　　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姜闲一口喝完剩下的茶水便蹦蹦跳跳的使唤别人搬家伙。

　　她动作也快，不到一个小时，她的工位就紧挨着叶里的办公桌安顿好了。

　　“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嗯，我看了下这几天的单子，有三个是比较简单的离婚财产纠纷，交付日期都在半个月后，不是很急，叶侦探你可以慢慢搞。倒是这个...”

　　姜闲递过来一份文件，粗略翻看一遍，是几个南大的学生投来的，里面是一些跟驱魔相关的事项。

　　“我们是侦探所，不是什么道观，怎么连这个你都接？”

　　叶里皱着眉头将文件甩了回去，语气听着有些不悦。

　　“我知道，这个是我私心想接的，以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碰到过类似的事，只是那时没机会参加，所以......”

　　小心观察叶里的表情变化，试探性的说出这个理由。

　　“你是不是想证明给我看，灵学是有用的？”

　　叶里猜测别人的心思一直做的不错，稍作思考便猜到了姜闲的真实想法。

　　想必是之前方医生那件事她心里不服气，便想通过这些案件再度证明自己。

　　见她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委委屈屈的模样，叶里心一软，嘴巴越过大脑便同意了。

　　想了想又补充，让她自己独立解决，自己并不想参与这种玩闹的把戏里。

　　姜闲得了活儿干，连着两日人都不曾出现在事务所，只是偶尔发一条叮嘱叶里到点按时吃药的微信。

　　事务所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见不到那羊毛卷头，叶里的心却总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哪里有一块空缺，飕飕的漏风。

　　午后正烧了一壶滚烫的开水准备冲咖啡提提神，研究一下手头的单子，忽然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惊的叶里手腕一晃，滚烫的茶水悉数浇在了咖啡杯旁边的键盘上。

　　。。。。。。

　　破门而入的姜闲满脸洋溢着喜悦，还未注意到叶里愈来愈黑的脸色。

　　“叶侦探，这事完美解决了，不愧是我。”

　　尾款单子轻飘飘落在桌上，姜闲这才注意到她的脸已经黑的像冬日里的暹罗猫。

　　额......怎么结了三万多的尾款还不高兴？莫不是嫌太少了？

　　“姜——闲——”

　　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始作俑者这才看见叶里手中倒置着的键盘。

　　“键盘坏了？诶呀没事！我正好在某东上买了个新的，比你这好用多啦！嗯，差不多下午就到，你一定喜欢。”

　　“你、故、意、的、是、不、是？”

　　叶里端着用了好几年的键盘，嘴角直抽抽。

　　这个姜闲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云淡风轻、随随便便做了坏事还不自知？

　　“嗯？怎么还不高兴嘛？你自己弄坏了也要怨我噻？”

　　“...是你进来的时候...算了，你为什么突然给我买键盘？”

　　本打算说是姜闲破门而入的时候声音太大，才导致自己水壶没拿稳，但比起这个，她突然给自己安排了一套键盘的事更让人疑惑。

　　姜闲低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灵摆，神秘兮兮的凑近她耳边。

　　“是我算出来的，你信不信？”

　　温热的空气喷在叶里侧脸，她下意识的身子往旁边躲开，椅子也跟着她的动作向后一滑。

　　姜闲准备撑在椅子上的手也落了空，猛地失衡，整个身体向前倒去。

　　本来扑在叶里的身上也没什么关系的，顶多挨顿骂，但转念一想叶里背后还有伤，不能受到大力挤压。

　　两只小手一顿乱挥，最终稳稳的落在叶里双腿两侧的软垫上。

　　发丝铺面，呼吸碰撞。

　　挂在指尖的灵摆坠在椅子边“欢呼雀跃”，那一瞬连空气的温度都在急剧上升。

　　“姜助理——”

　　陈小佳推开门，便看见叶里深陷在老板椅里，上半身微微挺起。

　　而她口中的姜助理正伏在叶里身上，两人姿势亲密，脸凑得极近，连鼻尖都要碰到一起去了。

　　关键这两个人面色皆是发红，听见她的动静慌不择路的坐正，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咳——嗯，那个...什么事？”

　　姜闲手忙脚乱的扯了扯耳边的头发，遮住发烫的脸颊。

　　“没、没事，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陈小佳仿佛一个饿了很多天突然看见流浪猫的跳蚤，眼睛里爆射出精光，嘴角还挂着不明所以的姨母笑，一顿疯狂摇头后砰的一声关紧了门，溜之大吉。

　　今天这班上的不亏！

　　“哈哈哈，今天还挺热哈...”

　　被人撞破了那一幕，两人之间的温度不减反升，姜闲背后甚至生出一层细密的小米汗，站在一旁用手不住扇风。

　　叶里想猛灌自己一口咖啡，安定一下紧张到极点的心跳。

　　谁知刚刚那开水是倒在键盘上的，杯子里依旧只是咖啡粉，一股脑呼在叶里脸上。

　　这是她平时最喜欢的一款咖啡，叫“女神瑰夏”，是埃塞俄比亚一种特殊烘焙手法的咖啡种类，和别的名贵咖啡不同，女神瑰夏不是厚重醇正的咖啡味，而是一种淡淡的花香。

　　香气逼人的粉末飘在空气中，叶里迅速回过神来，忙扯了几张面巾纸擦拭。

　　有些粉末落在了领口，雪白的布料蒙上浅浅的咖啡色。

　　啧，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乱。

　　“等下陪我出去买些咖啡吧。”

　　这是盒子里最后一袋了，现在撒了没得喝。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陈小佳正拉着财务姐姐不知在说些什么，见到姜闲和叶里的时候即刻闭嘴，脸上的肌肉极不自然的抖动。

　　...她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和叶侦探出去买点东西，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带的吗？”

　　那两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像复制人似的直摇头。

　　“没有没有，你们快去吧，嘿嘿！”
　　“嘿嘿！”

　　？？？

　　目送这两人一头雾水的上了车，陈小佳才忍不住感叹，“叶探看起来高冷，没想到是个...诶嘿嘿嘿嘿嘿嘿嘿...”

　　“嗑到了嗑到了！”

　　在专柜挑完咖啡，姜闲又拉着叶里在商场逛了一圈，买了许多爱吃的甜食，什么女王卷，脆脆棒，装了粉色珍珠的菠萝包，皆是清一色的蜜桃味，粉粉嫩嫩的颜色，装在透明袋子里煞是好看。

　　原来姜闲喜欢这种小公主类型的甜品？

　　叶里对这些不感冒，闻久了过度甜腻的奶油味，心头闷闷的不舒服，便独自站在店门外透气。

　　远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叶里定睛一看，竟然是送自己疤痕药的小方医生。

　　越走越近，但他好似没有注意到叶里似的。

　　“小方医生，今天也来逛街啊？”

　　叶里向前一步打了声招呼，拦住了他。

　　方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朝她挥了挥手。

　　“你好，出来接朋友，你呢？”

　　语气疏离，听起来淡淡的。

　　隐隐感觉有些古怪，但叶里面上并没有展露出来，也只说今天出来散散心，谁知这么巧碰到了方山。

　　“呵呵，是挺巧的。好了，我先不打扰你了，朋友那里有点急。”

　　方山笑着点点头，不做太多寒暄便离开了。

　　今天这个小方医生着实有点奇怪，同样是笑，前日是过度热情，今日的却是夜晚的皎月，透着丝丝凉意。

　　远远看见他在一个手工店接了一名女子，匆匆走了。

　　女朋友？

　　虽说两次遇到的小方医生容貌，体形都一样，但叶里总觉得有所不同。

　　姜闲拎着慢慢两手的手提袋出来，看见叶里在发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除了好多店面，别的啥也没看到。

　　“嘿？你在看什么？”

　　“方医生家有几个孩子？”

　　叶里收回视线，她终于想明白哪里不同了：这个“小方医生”的食指没有包扎线的勒痕。

　　是他，但又不是他。

　　联想到那日在方医生家，方山的一闪而过的口误，桌上的三个玻璃杯，包括看到那个黑影，自己去追的时候，方山略带紧张的神情。

　　好像是在掩盖什么。

　　“方医生家只有一个儿子呀，跟他在一个医院，只不过科室不同，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叶里摇了摇头，神情凝重，描述了一下刚刚看到的小方医生和自己的猜测。

　　“你怀疑方医生其实有两个孩子，但掩盖了另一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要知道掩盖一个人的痕迹实在是费时费力，他只是一位医生，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是啊，为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如此想了许久，叶里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去弄明白这其中关窍。

　　...

　　市局，技术科。

　　方医生正靠在病床上休息，看着十分疲惫。

　　“方医生，要不要喝点咖啡？”

　　抬头一看是叶里，她手里端着两杯热乎乎的咖啡，远远的就闻到一股醇香的气味。

　　接过来喝了一口，疲惫感才得到缓解。

　　“有什么进展了吗？最近伤口好的快，我就贸然过来帮忙，您看着我有什么能帮着做的尽管说。”

　　叶里想法子支开了实验室外面的一些工作人员，现在只剩他二人。

　　互相嘘寒问暖一番，叶里逐渐切入正题。

　　“方医生，你说连体婴剥离，两个都存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大？”

　　“诶，通常连体婴是两个身体共用一个心脏，这种剥离下来只能活一个；若是幸运的孩子，有两个心脏，那倒是有可能都活得下来，只不过双方都会缺胳膊少腿，日子也不好过。哈哈哈，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叶里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嗯，这是速溶类的，最后一点沉淀物苦涩到极点。

　　从口袋拿出一张真空塑封完整的相片，轻轻放在了方医生的面前。

　　“二十多年前，方医生您曾经发表过一篇关于连体婴剥离手术成功的学术论文，但后来您又亲自联系报社下架删除了它，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另外，您的妻子因为难产而死，我没记错的话，那家医院档案里，您的妻子是生了一对连体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