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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锦姝想着永远别进来才好,脸又黑,嘴又臭,谁稀罕见他。可还是咬着牙笑道:“近日公务繁忙,而嫂嫂不如把信给我,我回头转交给他吧。”

      二少夫人便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也好,更显得你们夫妻一体。”

      锦姝并不接话,接过来,二少夫人见她欲收起来,挤挤眼睛:“姝儿不打开看看吗?”

      锦姝心中自然是想看的,她原本准备等二少夫人走后偷偷瞄两眼的,此刻装模作样:“二嫂嫂,这样不好吧。”

      二少夫人啧啧两声,促狭道:“果然是嫁人了,都懂事儿起来了,以往你二哥给我写的信,你可是没少抢过来看,如今竟然……”不由得爽朗笑起来,“这既然是给妹夫的信,自然是不怕妹妹看的。”

      锦姝心想,自家二哥二嫂和自己的关系应该是极其亲密的,也不再假意推辞。

      信封并未封蜡,塞着一张薄薄的信纸,幸好简体字还带了些繁体字的影子,锦姝认起来并没什么太大的困难,主要是信也着实简单了,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大字: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呃——锦姝抬头,忍不住满脸黑线,二少夫人哈哈笑起来:“你二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信给妹夫,你们是夫妻,给了你我可就不管了,姝儿自己看着办吧。”

      锦姝想到吴衡秋那拉长的脸,默默把信收起来。想起信的内容,心中就是一股子暖流。

      二少夫人又聊了些别的,无外乎是家里的一些琐事,才嘱咐她好好养身体,回了淮阳侯府,下午就派人送了那张虎皮过来。

      锦姝看着虎皮也有些头皮发麻,虎皮十分完整,可就是太完整了,虎头还狰狞着,目眦欲裂,这原主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呀?

      夏河却十分兴奋:“姑娘,放到马车里,又暖又软,还威风,您不是一直都想寻摸一块虎皮嘛,二爷和二少夫人真是贴心。”

      还有个在一边不停提醒聒噪的,锦姝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先收起来,我觉得我还病着,阳气不足以镇住这款皮子,放放再说吧。”

      这一日传来消息,吴家大姑娘总算是醒了,已经距离上次太医真是过去了三天,锦姝听说她醒过来,简直不要太激动——万一她刚传过来就碰上有人因为她挂了,就吴衡秋那个瘟神性子,别说好好活了,连能不能活都是个未知数。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呀。

      锦姝也好很多了,在她努力吃饭,积极锻炼下,她的恢复速度让王妈妈喜极而泣:“谢天谢地!”见锦姝吃饭吃得香,更加用心的给她研究饭食,一有空就往厨房里钻,锦姝也见缝插针,跑跑跳跳。

      她穿了姜黄的长袄,胭脂色的百褶裙,套了一件宝蓝色的比甲,花纹无一不繁复精致,料子摸上去锦姝都怕勾了丝,临出门,又被王妈妈裹了一件莹白的披风,带上帽兜,围得严严实实的,带着夏河和芙蓉去寿春堂。

      这还是锦姝第一次出屋子,春天的气息已经十分浓郁了,连廊两侧缠绕着密密的紫藤花,叶子碧绿,花朵艳紫,摇曳多姿,如同瀑布一般。锦姝心情大好,头一次觉得这古代还是有些好处的,空气好,景致好,便想着等好起来一定要好好逛一逛宅子。

      到了寿春堂,进了明间,芙蓉伺候着锦姝托了披风,自然有婆子接过去,又有一个穿着琥珀色裙子的看上去既有体面的大丫鬟从西侧间迎出来,满脸堆笑:“夫人来了。”引着锦姝进了里间。

      进了里间,就见床边坐了个大夫,之前也给锦姝诊过脉,自然和太医的医术没法比,但是也是极好的。大夫周围老太太和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听见脚步声,老太太和男孩都转过身来,锦姝恭敬行礼:“母亲,听说微儿妹妹醒了,我赶紧来看看。”

      男孩子却撇过头去:“哼,猫哭耗子。”

      老太太拽了男孩一把:“衍秋,怎么和你嫂子说话呢!”又对锦姝满脸赔笑,“你自己都没好利索,出来干什么,再着了凉风,可怎么办?”又拧了衍秋的脸颊一把:“还不赶紧叫你嫂子坐下。”

      衍秋连老太太的手都甩开了,愤愤道:“要不是她,姐姐怎么会落水,娘一味扮好人,当心咱们家都被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

      “你怎么说话呢你!”夏河先受不来了,她站出来,恨不得指着吴衍秋的鼻子,“我们姑娘还……”

      锦姝冷喝道:“夏河,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看了眼背对几人忍不住挺直脊背的大夫,不由感叹,大夫这活儿不好干呀,看了多少阴私腌臜事儿。

      老太太轮起了胳膊,衍秋不服气地把脸伸过去,老太太到底还是没忍心下手,那支高高扬起的胳膊无力垂下,锦姝扶了老太太:“母亲别动气。”

      就听到床上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娘,嫂子,衍秋,我没事儿。”

      几人都被转移了注意力,大夫的脊背也一下子舒展了,冲着老太太点头:“醒过来就没问题了,只是贵府大姑娘身子骨虚弱,不比夫人身体康健,还是要多补一补,好得快一些。”

      老太太感激道:“那就好,那就好。芳草——”是那个穿琥珀裙子的大丫鬟,“带着大夫去外间写方子。”

      琥珀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引着大夫出去,屋子里一时间又安静了。

      锦姝看床上躺着的小人儿,那才真真是林妹妹,本就瘦削的脸因为病弱脸颊都凹进去了,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她和吴衡秋一样,长了一双丹凤眼,这双眼在男子身上是风流,在女子身上就是说不尽的多情妖娆,此刻仿佛含了泪一般,看着床边的几人,让人忍不住心也软下来。

      她声音细弱:“嫂嫂可好了?那日是微儿不该了。”

      莫名的,锦姝就觉得一股子辛酸,搀着老太太的手不由得用力,她低低道:“不是的。”忍不住低下头去,这是怎么样一个懂事的女孩子,并没有一味说自己委屈,反而是先揽了过错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看到,老太太朝她看过来的略带差异的目光。

      锦姝并未待多久,她不知说什么好,明知道与现在的杨锦姝无关,可还是觉得一颗心沉甸甸的,很快推说身体不舒服,逃出了寿春堂。

      老太太送走了杨锦姝,转头就对着一边沉默不语的吴衍秋劈头盖脸骂过来:“……我怎么和你说,不要往枪口上撞,你何必和她呛着!”

      吴衍秋一脸固执:“凭什么,她嫁给了哥哥,就可以骑到咱们一家子头上作威作福吗?”

      床上躺着的吴微道:“凭什么?凭圣上赐婚,凭她是嫂嫂,凭侄儿侄女将来还是要靠她!”她气息不足,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老太太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拍着她的手:“别和他动气,你身子要紧。”

      扭头喝道:“去外间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吴微还要说什么,就被老太太按住了手,吴衍秋尽管倔强,却不敢忤逆母亲,梗着脖子去外间跪着了。

      老太太又问了吴微感觉如何,才道:“我倒觉得,你嫂嫂,有点儿不一样了。”

      吴微咳嗽两声,苦笑道:“那是最好的。”

      老太太长叹一口气:“也是我们吴家对不住她,她嫁进来,就有两个小的等着她教养,我这个老婆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

      吴微便不再言语。

      等吴衡秋从翰林院回来,进了寿春堂,就看到了还跪着的衍秋,他问道:“你又犯了什么事儿?”

      吴衡秋比衍秋大9岁,长兄如父,衍秋一向是怕他这个哥哥的,但是今天却一反常态,头仰到天上去,并不看他,气哼哼道:“还不是你那个媳妇儿。”这话说的颇有大人样儿,衡秋忍俊不禁,却还是记得长幼有序,咳了两声,压下笑意道:“怎么说话呢?活该娘罚你。”

      便不再看他,自去了西侧间。

      老太太正端着碗喂吴微喝参汤,见他进来,吴微从靠着的素色迎枕上撑起身子:“哥哥。”

      吴衡秋便问她如何,又问老太太大夫说了什么。

      老太太把吴微按回到迎枕上,接着喂她喝汤,边道:“这参还是你媳妇儿送来的,我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参,说她自己用的参都只是高丽那边产的参,这人身一点儿也不含糊送过来给你妹妹炖汤喝。”

      吴衡秋岂会听不出母亲话中的意思,她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能和杨锦姝和和睦睦的。

      他是破落户出身,祖上也是耕读传家的,到了他父亲那一辈,父亲身体虚弱,只是延医问药就败光了大半家财,人却还是没有留住,母亲怀着弟弟那一年天气奇冷,一场风寒带走了父亲,弟弟成了遗腹子,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过活,其中艰难自不必多说,母亲硬是扛了过来。

      16岁那年他中了举人,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娶了同村私塾里教书先生的女儿乔氏为妻,母亲总说日子会好起来的,他也以为,20岁那年本该参加会试的,结果乔氏生儿子吴恪的时候难产去世,服丧一年,他只能安慰母亲,多读几年书,也好会试的时候更有把握,得亏一年后,边疆大捷,加了恩科,他得以在22岁的时候一路过关斩将,成为圣上钦点的探花。他当时以为是真的好日子来了,可是遇到了杨锦姝。

      吴衡秋从记事开始就知道,自己得快点儿跑,快点儿跑,赶紧长大,给爹买药,让娘不再那么辛苦。成了新科探花,他依旧惶恐,恐怕没等自己当上大官,没等有了大房子,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直到遇到了杨锦姝。她拼命嫁了他,亲自去她那皇帝舅姥爷跟前跪求来的婚事,他曾想过,她也许是喜欢惨了自己的,靠岳家的男子并不是多光彩,但是他等不了了,母亲、妹妹、弟弟、女儿、儿子跟着他,还要多久才能过上好日子,被赐婚的时候,心如止水,甚至不光彩的有了一种可以慢下来的感觉。他并不懂什么喜欢和爱,乔氏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她是个安稳踏实的,他忙于读书,似乎除了读书考功名没什么别的欲望,所以一切都淡淡的,乔氏死的时候,他的悲伤也是浅淡的,乔氏最后拉着他的手,面若金纸,一字一顿道:“衡秋,照顾好孩子。”他只记得血水蔓延了一地,刺红了他的眼。

      再婚娶了淮阳侯的女儿,大房子,强有力的岳家,仆役成群,他都有了,母亲、妹妹、弟弟、儿子、女儿也过上了他想象中的好日子,可是,怎么依旧觉得不好呢?

      杨锦姝总是不满足,她好像一个妖精,总是缠着他,要很多很多,让他想要逃:他忍让,她哭闹;他妥协,她进尺。第一次独自住在外书房的时候,他觉得特别清净,可是也是噩梦的开始,她找不见他,开始找自己家人,慢慢成了找自己家人的事。直到她和妹妹双双落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就是觉得是杨锦姝先下的手,她不是第一次用自己家人做筏子让他到她房里来。

      母亲觉得这个家都是托了杨锦姝的福,淳朴的农村妇人,就惶恐的想要对她好,见缝插针地跟他说杨锦姝的好,推着他去和她在一起。

      这会儿,他有些烦躁了,明明妹妹都成这样子了,甚至,甚至弟弟在外面跪着,也是拜杨锦姝所赐,是她要嫁他的,他没有蓄意勾引,也没有逼她嫁给自己,母亲何必这个时候,还在为她圆这些?

      于是,他第一次在这件事儿上顶撞了老太太:“她把妹妹弄成这个样子,这点子参就想卖个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娘你别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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