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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瓶颈 ...

  •   沈佁音问我,我难道察觉不到自己面对江也时会有一点点不同吗,像是一些不算明显的特别关心,像是与他对视时总是忍不住闪躲的目光,像是对自相对时,不慎陷入沉默时无处安放的无所适从感。

      她问我说,还记不记得还没出国那会她提醒我不要轻易抹杀的那一点不同寻常的感觉。

      她说,我和江也,从礼貌而疏离的朋友慢慢变成了熟悉而坦然的好友,而却在某一个说不上来的瞬间,我们之间的关系又突然间像是隔了点什么,就像是进入了即将发生质变前,令人进退两难的瓶颈时期。

      至于我们两个当事人,江也的心思从来都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而我,对于他的态度也是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了,以至于现如今,我们之间的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涌动,已经成为了人尽皆知的秘密。

      可是我们现在好像陷入了一个僵局。

      没有人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去打破现状。

      江也的所作所为消除了我当前的疑虑,让我不再一味地胆怯躲避,可是关于那个未知的将来的故事,我杞人忧天般的,生不出再向前迈出一步的勇气。

      我成为不了那个看着对方走出九十九步就能坚定地补上最后一步的人,尽管有些时候,包括我自己在内都清楚地看见我想要伸出手抱一抱对面那个男孩的意愿。

      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懦弱,也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这根深蒂固的懦弱下竟也生出了些许摇摆不定的,勉强能被称作是勇气的思绪。

      我和沈佁音,还有那位许久未见的陆贺章,我们三个人,其实都是一样的。

      一向自负聪明,从来自命不凡。

      我们试图永远扮演一位理性客观的专业分析者,对自己,对旁人,对生活中别的一切人和事。

      可也正是我们引以为傲的所谓的清醒和理智,最终化为了沉重的枷锁,在我们与命运的博弈中,牢牢束缚住了我们的手脚,令得我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我们是驾着帆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精准计算着每一段航线,以期规避一切我们认知中被视作不确定,有风险的,低回报的岛屿。

      而江也,张秋和他们,则是支起一张帆布,拿起一张模模糊糊指向不明的旧地图,一头冲进茫茫海面,朝着他们心中那个没有人能给出确切样貌,但却深深吸引着他们的蓬莱仙岛,义无反顾地驶去。

      我们的终点是由无数人证实过的,清晰明了的一片繁华,而他们的征途,漫漫无际,是在无尽的茫然和竹篮打水的危机中一道伴随着的无限的想象和浪漫。

      好像这样一头扎进未知海域,心中充满对一切可能的期盼的冒险家,才更适合被称作是与命运的搏击战中险占上风的人群。

      我和沈佁音各自怀着复杂的心绪,一路上晃晃荡荡地走着。

      在熟悉的超市里买了点新鲜的果蔬吃食就怀揣着只能自己往后慢慢消化的心事打道回府了。

      晚饭时段,敲门声后满脸笑容来蹭吃蹭喝的江也却是比我的解决方法先到了。

      我端着面色如常的样子请他进屋。

      他终归还是没有太过厚颜无耻地空手而来,手上提着鲜榨的果汁。

      不像我和沈佁音,每回上门去蹭他烧的饭菜时,总是坦坦荡荡心安理得地空手而去。

      他说这种混合果汁的配方是张秋和的独门秘籍,等到回国了才依依不舍地分享给他这位同甘共苦了好些年的糟糠室友。

      我们一边开着玩笑,一边陆续地往每个人的杯子里分倒着这瓶果汁,鲜甜的同时又爽口,确实是很好喝的。

      我和沈佁音一贯不怎么热衷于精进厨艺,简简单单地烧熟了几样食材就算是一顿晚餐了,幸好江也对于我们捉襟见肘的窘迫厨艺也不挑。

      只是在吃到有些焦掉的肉片时,一边刮着碳化的表层一边随口吐槽了一句,说难怪我俩瘦了这么多,并且向我们抛出了橄榄枝,说平常一日三餐都可以去他家一块吃。

      我心中的那点别扭感作祟,一时间不上不下的,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那头江也又补了一句,说他隔三差五地就会煲一些汤,这一加码,其分量之重瞬间压过了我心里那点不自然,像是怕他反悔似的,连忙和沈佁音应了下来。

      佁音作势要拿出手机录音留证时,江也侧过脸,盯着我看了好一阵,目光柔柔的,在我几乎招架不住,眼神有些飘忽闪躲的时候,终于移开了令我慌乱的眼神,朗声回复佁音说,不用留证了,每天来的时候记得自带碗筷就成。

      我低头避开他们俩,掩饰下自己瞬间加快的心跳声。

      往后的很多天都是无事发生的风平浪静。

      。端碗去天天蹭饭的事情,我们就全然当作是他的戏言了,也不好真的天天到点摁门铃。一个院里的学生,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明明有时候就是隔壁间的教室或者是前后课的关系,可就是能阴差阳错地刚好避开。

      我们仍然每天都能见到,有时候是在公寓的电梯里,有时候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只是我们待在一块儿的时间相对于我们这样上下楼的邻居关系来说好像是有些少了。

      偶尔从堆积如山的文献资料里抬起头喘一口气时,我便很容易想到关于江也的一切,细细碎碎的,整个人时常想着想着就魂游天外了,待到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后觉地发现原来他好像已经抓住了一切可乘之机渗透到我生活的方方面面了。

      我的想法里也在不知不觉里带上了江也的影响痕迹,也会时不时地出现思绪因为他而出现陌生而不可控的现象,但奇艺的是,我并不反感这一全新的改变。

      我只是在闲下来的时候容易陷入天人交战的苦恼,我常想,我们的关系是否正处于瓶颈期。是等我的一点点热情被时间慢慢抚平,直至彻底压下去,迎来一个无疾而终但不会出错的结果,还是要借着这个时期再添一把火,实现一个我从前总是逃避的质变后的结果。

      在这段关系里,江也似乎把我惯坏了,我习惯了被动接受——甚至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连单纯的接受他的示好,都要别扭地在心里经过九曲十八弯的历程。人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我是兔子就在跟前了,也不敢让手里的鹰哪怕只是短暂地脱离自己的完全掌控。

      我期待握住他的手,却可耻地只想等他迈出一步再一步。

      张秋和的订婚信息隔着大洋远远地送来了他们的喜悦之情。

      是国庆后就马上定下来的。

      乘着国庆节的长假,双方家长才算是正式见到了传闻中也是事实上占据了对方一整个青春里几乎所有得意或窘迫,欢喜或落寞的孩子。

      说实在的,我收到信息的时候还觉得有些许意外,觉着他们的进度条也拉得太快了,才二十五岁左右的年龄就走到了谈婚论嫁,能当着满座亲朋许诺终生,宣誓忠诚。

      又转念一想,他们只是幸运地比大多数人更早地遇见了故事里的人,更早地认识到了对方的意义,于是理所当然地,更早地就能自豪而有欣喜的高声宣布,我将永远忠于彼此,不离不弃。

      我发去道贺的词,又寒暄地随口问了下接下来的安排,得知他们并没有打算大规模操办订婚宴,打算两家人认识熟悉一下就成了,等到研究生毕业才正式举办婚礼,到时候再邀请亲朋好友们来一同见证他们的白首之约。

      江也连着在群里连发了好多个恭喜,有感慨道自己的两个优秀同学代表果然成为了英年早婚的代表,当时在高中宿舍里打赌说许宛然就是自己一生挚爱的张秋和,现在真的完全践行自己所言了。

      群里有位同学顺着八卦了一句说,他们当年打的什么赌约,张秋和回复说,当时他们一起偷摸着打游戏,输了就告诉大家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一圈下来谁也没捞着好,后来不知道是打游戏上头了还是怎么样子的,在场的一个室友就说他敢打赌,自己十年后的答案还是不变。

      一群年轻气盛的男孩子,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再加上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谁也不甘示弱,纷纷打赌说谁不是呢,于是就有了这么个赌约。

      张秋和说完还顺带提了一嘴说当年的另外一个室友已经输了,就等着江也下次回国抓他出来请客吃饭了,还顺便调侃江也,说他该不会十年后还是和当年打赌那会一样,单相思着呢吧。江也发图呛了回去。

      我心中咯噔了一下,像是上课滑水,正全身心放松得开着小差,却突然被老师叫到名字那样。

      我当然知道张秋和的话是意有所指,也许他当年讲的那个名字并不是我,但在这个情景下,再加上我多日困扰已久的事情,很难不自作多情地自我代入。

      我识趣地没有搭话,本想放下手机不去看群里的消息,却还是本能的抓着手机,看他们俩你来我往地发信息,试图从里面窥探到一些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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