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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故园无此声,聒碎乡心梦不成 ...

  •   满地芍药似地狱业火,燃点一席枯碎草地。

      南湘此时脚踏在这满园凄厉花朵之上,对面是相对无言的凤后。

      如此大胆行事,如此布局谋划,到此刻相见之时,却又偏偏无言相对。你究竟意欲何为。

      南湘心知私会外臣是不赦的罪过,着实冒险,莫非是要将私通这种罪名栽赃于她?
      可是这种事情也犯不着一国之君上亲自参演罢,荒谬丑闻将置皇室尊严于何地,岂不惹天下人耻笑。
      还是这是另一个更为高明的陷阱?

      桓上打更之人声音渐响。

      南湘她尽力压制心中惶急,向一直半垂双睫好似恍惚的凤后严肃道:“南湘不知凤后在此,无礼打扰,还请见谅。”

      凤后仿佛直到此时才回过神。

      他抬头直视南湘,眼中的眷念温和,让南湘更觉荒诞不羁。

      她虽仅与凤后有过寥寥几面的交往,但他雍容锋利,世故圆滑的厉害形象早已明刻心中。尤其对比起她和国风两人的稍显青涩的举止来说。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点,待南湘听得凤后回应后,更觉惊悚:

      “你此时不必这样。你且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你亦无须继续掩饰……”

      他稍一停顿,直视南湘双眼,涌动着无法克制的充沛感情,让他的面容和声音愈发温和眷念:“湘儿……”

      这是圣音高贵的无上尊荣的凤后。

      而此时,神呐,他虽直视南湘双眼,却如此温和眷念,好似一株为心爱之人盛开的花朵俯下身子触摸红尘。

      他声音逐渐降低,至不可闻,只轻轻喃喃南湘单名。

      湘儿?

      ……

      南湘只觉现在比先前不知前途生死的时刻更让人惊悚,她心里恍惚有种直觉告诉她的:

      这个先前的王女,竟与一国的凤后有牵扯。

      有,奸,情。

      那此刻则是真正意义上的,为偷情为目的的私下偷会?

      可她早已并非原身,又如何应对招架。南湘勉强提着笑,声音是不自觉的微颤:“南湘,不知凤后所言之意。”

      凤后眼光瞬间凌厉,又极力克制缓和下来,稍一停顿,他平缓了表情,仿佛容忍纵容:“你可还记得此处。这些芍药都开了,我很想让你看到。”

      可她此处是哪都不知道。

      南湘知道这里芍药藏着先前往女与凤后的过往,可她所知的也就仅仅如此了。

      她极力跟上他思维,尽力让自己冷静应对:“芍药很美,多谢美意。凤后定知,南湘遭逢大变,苏醒后丧失记忆,一切……一切都已记不得了。”

      凤后恍若未闻一般,他依旧执拗的直视南湘。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坦诚直白,似乎宣告着不可数说的感情,和期待南湘信任的无辜神情。

      “我已有安排,此地虽在禁宫,却也安全。你何时如此谨慎小心,竟连我也不信了。——你不用继续伪装。”

      南湘深知此时情况不能冲动,情势十分危险,她必须小心处理:“南湘心中有隐约的感觉,能感觉到与凤后的熟悉之情,可是,遗忘这一力量太过强大,事实残酷,南湘无能为力,只能接受。”

      ……

      “……你……你怎能,你怎么可以……你竟敢……”

      凤后藏于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指甲嵌入肉中,血浸在红色宫袍之上滴落于芍药尖端。

      指甲无情刺入手掌之中,可他却觉察不到任何痛意,他觉察不到任何有关疼痛,失望,不可置信的感觉。他只有愤怒,滔天的愤怒和绝望灭顶而来。

      这是什么话,这不过是托词——面前这张一模一样的脸,面前这个他用尽全力倾心相待的人,这个即便处于深宫他也时刻惦记,他坚信,他处在这个位置,只有一个作用,他的存活只是为了更好的助她而已——而她岂能说出这种话来,她不信他,她一切的托词只是因为她不信他,所以无法坦诚相认——

      你曾可能不认识此地?

      这是祥睿宫,这是未成年的皇女王子居住玩耍的地方,这是我们自小长大的宫殿。

      旁边的明知松园,藏着多少曾经的与你相伴的身影,拥抱亲吻被你温柔相待,这里藏着多少许下的实现或者终究落空诺言。
      是的,那些沧海桑田的海誓山盟,却总是赊欠。你怎可能忘了此地。

      你又曾可能面对这满园的芍药无动于衷?
      这是你带来的,这是你送给我,而我亲自种植浇灌的芍药。我以心血,委屈,和满荡的爱意浇灌你所芍药。

      你看着即将出嫁我,凌厉的扬起细长纤细的眉毛,继而不屑微笑。

      我们即将离别。情缘如此之浅,我们虽尊贵却同蝼蚁,通天的女娲又何曾眷顾地下小儿的牵念?

      可是你在讥讽的表情之下,却缓慢绽开毫不顾忌的豪意:“我送来芍药,知道你即将离别。可我更送来当归。我知道,你定会归来,回到我的怀抱。这点,我从不怀疑。”

      你的芍药,你的当归。芍药他尽数种于此地,而当归他则揣在最深处,最宝贵的地方。

      他的心里。

      他这一念,便念了一生,从不敢忘怀。而今日,你竟言,你已忘却?

      托词!尽是托词!你怎可能忘记,你不过是信不得已嫁给他人成为君上的我,我又何曾稀罕这个位置?
      你不过是、不过是,不愿意对我说出真话,你害怕遭遇背离,你害怕这又是一处陷阱。

      你不过是,信不得我。

      凤后温和眷念亦满面纵容的神情,如龟裂的田地逐渐瓦解,渐显现实所带来的狰狞痛苦面容。

      南湘手足无措,只能咬牙,可天知道她是怎么落到这种境地来的。

      “如此相见与礼数不和,是南湘冒犯了,南湘自请回避。请问这是何处,又该如何离宫,还望凤后明示。”

      ……

      他所牵念的人,何时在意过礼法。她怎可能唤他凤后,又怎可能从那张高傲的尊贵的最终吐露出,——冒犯,明示——这种低贱的词句来?!

      凤后仿佛直到此时才回过神,看着面前努力抑制惊慌神色的端木王女,怔愣之下,继而毫不掩饰的冷笑。

      仿佛整个宫殿的灯火在瞬间熄灭了一般,断檐残壁尽数坍塌。灯火在一瞬间都被之恐吓得失去了热力。

      南湘不禁后退一步。

      在怒火中凛然冷笑的凤后,神情瞬间带着浓浓的杀意。

      南湘看着这双形状优美,原本柔得盛满念想的眸子,转瞬之间,天翻地覆。

      拖长的尾服漫道边缘融进了红似血的灯海,他尚有闲暇之情抚弄鬓边一尾摇晃的流苏,他含着刻骨的怨毒讽道:“你到底是谁,你必定不是她,遗忘前事,好,我信,可即便遗忘了,凤凰又岂能变为家雀,一个人的性格怎可能瞬息便变了!?”

      南湘甚至无法圆谎,只能勉强张口,意欲申辩,“我,便是我啊……”

      这个茫然的,不知所措的,惊慌的,对一切没了记忆的,普普通通的人。——是她么?

      不。

      凤后尖锐的声音是剖开一切的锋利的刀,毫不留情的刺入迷雾中,“你不是她,你如此蠢笨。”

      不,你不是。

      凤后看穿一切,遂愈发犀利刻薄,他亦不再顾忌,因为他深知面前之人并非他心中温柔牵念的南湘,这只是个愚蠢的,普通的,莫名占据她身躯的低贱魂魄,他冷笑着,话语是箭簇直射南湘心口:

      “呵——你以为,像这样伪装退缩便能平安一世?荒谬!你可知女帝恨你入骨,现在不动你是因为你尚有支撑,死而不僵,而她得位不正,尚无余力,多不过五年,少不过两年,你必定送死!”

      “你到底,想死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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