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暗的棋局》青衫行

5、五、微妙生

　　万箭齐发，将路克斯的前路变成一条箭雨密布的险境。
　　路克斯面不改色，淡然地穿过一层层防线，近乎没有尽头的箭矢被他化出的光剑全部拦截击飞。那密密麻麻的箭矢组成的防护线，在他面前，仿佛纸糊一般，没有办法阻挡他哪怕一瞬。
　　魔兵们一时被路克斯勇往无前的威势震慑，竟然不敢再与他为敌。于是，自然更不会有谁注意到，路克斯右手虎口处那丝线一般顽固不肯消失的伤口正在渐渐挣大，并渗出带有微薄绿色的血液。
　　“拦住他！快，拦住那个人！”一个精干的魔兵将领大声嘶吼，一边努力唤醒呆愣中的众魔兵，一边拿起与普通士兵手中长弓相比更显精良的散发暗色光泽的长弓拉弦射箭，“继续放箭，不要停下！”
　　不论攻击的魔兵发生何种变故，路克斯始终不动声色，在把怀中格瑞丝护得严严实实的同时，一路向前。没有任何存在，能阻拦他的脚步。路克斯的右手微微攥紧，青筋爆出，一道攻击甩出，下一刻，人已出现在小镇之外。
　　落在后面的魔兵穷追不舍，仍在放箭试图阻拦他。
　　路克斯已顾不上他们，只一味向前奔走。
　　感知到他们面临的形势，格瑞丝咬唇低声道：“你放下我吧。”
　　路克斯扯出一抹笑，“怎么，怕我被这些小兵留下？你也太看不起我这个光明王了。”
　　“不止是普通的兵士，”格瑞丝摇头，“为了留下你，他们做了许多准备。“
　　后方，普通的魔兵已经无力再追击。而那个险些丧命于路克斯剑下的魔将半跪在地上，拉开长弓，箭矢凝而不松，尖头上有一抹黑光闪耀。
　　路克斯身后泛起一层微薄的金光护住己身，一刻都不停歇地向前奔跑，“护住一个你，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格瑞丝眉头紧紧蹙起，她咬着牙，万分费力的在手心中凝聚出一抹随时要散掉的浅淡的绿光。这绿光不停闪烁却没有散掉，而是坚韧地蔓延覆盖在了那层金光之上。
　　路克斯惊异地侧头看了格瑞丝一眼。
　　格瑞丝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她紧紧抱住路克斯，头埋进他的脖颈里，“我、我才、才不需要、你来护。”
　　“是，格瑞丝不需要别人就能保护自己，”顿了顿，路克斯声音轻柔地补充了一句，“别担心，我想走，谁都拦不住。“
　　“哼。“格瑞丝几乎从鼻腔中挤出了一声轻哼。
　　路克斯笑笑，不再说话，专心赶路。
　　一天一夜后，两人彻底甩开追兵。
　　路克斯寻了一处山坳中的洞穴暂时歇脚，“你看，我就说逃跑还是轻而易举的，你偏偏……格瑞丝？格瑞丝！该死的！”路克斯神情骤变，一向淡然自若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张，以及一丝气急败坏。
　　“你这个混蛋女人！我可是光明王，无数人都信任崇拜的光明王。你依靠一下我就不行吗？”路克斯嘴里咬牙切齿的，动作却无比轻柔的把格瑞丝放下，让她半倚着自己。格瑞丝早已陷入昏迷，她的左肩上，深深埋着一只箭矢。
　　路克斯撕开箭矢附近的衣物，拿出匕首一刀砍断箭杆，然后快狠准地将刀尖扎进肌肤中，将那箭头挑出来。
　　“唔。”格瑞丝已经醒了，她握着拳，抑制自己身体自然的颤抖反应。
　　箭矢扎进去的地方萦绕着一抹黑光，路克斯掌心浮现出白光，迎向那黑光。
　　伤口处的肌肤霎那间仿佛被灼烧一般，格瑞丝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格瑞丝？格瑞丝？”
　　“我没事。”格瑞丝口吻平缓。
　　路克斯再次聚出一缕白光，试探着碰上去，格瑞丝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可恶！”路克斯放弃了，他把伤口处的污血吸出，先绑上布条帮格瑞丝止血，“暂时只能这样，看你还要不要随意自作主张帮我挡箭，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格瑞丝淡淡地“看”了路克斯一眼，“物尽其用。”
　　路克斯几乎要被格瑞丝气笑了，她逃跑起不到作用，所以就应该替自己做盾牌？什么狗屁理论。更气人的是，他还得好好照顾这位姑奶奶。“你既然跟着我走，就得听我的，不能自作主张。我对外面的情况更熟悉，也对自己的实力有了解……”
　　格瑞丝闭上眼，对他不理不睬。
　　“格瑞丝。”路克斯加重语气。
　　与路克斯的情绪变化比起来，格瑞丝就显得淡然多了，“我本来就没想过跟你走。”
　　“现在说这些，晚了。失去利用价值，这回他们把你抓回去，可不再会仅仅把你关在水牢中。”
　　格瑞丝诧异地“看”向路克斯，“我以为，你一直清楚的，想要救我的，自以为我需要被救的，都只有你。”
　　路克斯一时语滞。
　　“难道时间长了，你自己都忘记了吗？”
　　“……我没忘。”
　　“还是说，你还在惦记着我的力量？”格瑞丝的指尖冒出一点点绿光，自嘲地说道：“这点萤火之光，真的能抵抗魔王？这样无能的弱小的力量，连最普通的一个魔兵都对付不了。不要对我抱有任何期待，我帮不了你，也不想帮任何人。我不像你这种傻瓜，我对所有人和事物的生死，一点都不在意。你们人与魔的斗争，也与我无关。”
　　路克斯抓住格瑞丝的手，坚定地握住，那点点绿光，似乎也浮现在了他的手上，“你只需要在意自己的生命，就足够了。”
　　格瑞丝嗤笑一声，不解地问道：“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遇到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帮助她。”
　　“你在怜悯我吗？可怜我的无力和卑微？”
　　“不，我敬佩你。”路克斯紧紧握住格瑞丝的手，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真实的心意传递给她，“我看到的是一个顽强不屈的灵魂，我敬佩这个灵魂所属的这位女士，她坚忍执着，直面生死的恐惧与不幸，不被身份与外人的目光牵绊。如果这样的灵魂也算卑微，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卑微的人了。”
　　格瑞丝仿佛被烫到一样，想要抽出手，“你在胡说什么！”
　　“我从不胡说，你知道的。”
　　“那你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废了这么大的功夫，来做一件不值得的事情。”
　　“没有不值得。我遇到需要我帮助的人，就伸出援手，仅此而已。”
　　格瑞丝使劲的抽出手，“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路克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们不要争执了，好吗？我说过，要带你离开这里，就一定会做到。我出去打探下路线。”
　　“你不要再固执己见了，”格瑞丝无力，她几乎是肯定地得出结论，“我只会是你的负担。你带着我，是出不去的。”
　　路克斯轻轻一笑，“出不出得去，我说的算。”
　　拿树藤枯草巧妙的遮住洞口，路克斯在洞中升起火，驱走寒气。
　　干粮从格瑞丝手中掉了下去。
　　路克斯无奈，把自己的干粮放到她手心，攥住她的手，“还生我的气？”
　　“我不和傻瓜生气。”
　　路克斯笑笑，捡起地上的干粮，直接放进嘴里。
　　格瑞丝更气了，狠狠地咬了一口干粮。
　　这回，路克斯的眉眼间都染上了笑意。看到格瑞丝这样冷淡的性子因为自己而生气，其实有些有趣，不是吗？
　　格瑞丝扭过身子。
　　路克斯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笑出声。这山洞极小，她便是退到底，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不会超过一臂。何况，她只是扭过头。
　　火焰噼啪作响，没有人声，小小的山洞中便显得十分安静。
　　最终，格瑞丝率先打破了寂静，“你真的想好了吗？这里距离你口中魔域的边界还有很远，带着我，也许我们两个都出不去。”
　　“我以为，关于这件事，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格瑞丝沉吟不语。在昏暗的火光映照下，她的神色有些许不明。
　　路克斯静静地望着她。山洞、冒险、同伴，若不是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这与他以前看过的探险小说多像。
　　格瑞丝抬起手，向路克斯探过来。
　　路克斯心头一跳，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格瑞丝的另一只手压下。
　　不知何时，格瑞丝已经离得很近了，她的神色中，有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路克斯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格瑞丝的手，抚上了路克斯的脸。
　　她凑过来，专注地盯着路克斯，柔软的指尖在他脸上流连。
　　路克斯可以看到，格瑞丝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如果她的眼中有光，该多好。
　　“你是这个样子的，”格瑞丝放下手，“我记住了。”
　　路克斯近乎是惊惶地后退，背抵在土壁上，咯得生疼，“下次，不要这样了。”
　　“怎样？”格瑞丝不解。
　　路克斯触电般的猛然扭过头，“不可以随便摸男人的脸。”
　　“我只摸了你。”格瑞丝淡淡地解释道：“而且，你不也摸过我。“
　　路克斯的脸刷地变红了，“那不一样，“他重复道，”那是不一样的。“
　　“古古怪怪。“
　　路克斯死死按住胸口，“不要说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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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卡】
姓名：格瑞丝
身份：最后一个绿精灵
能力：属性未知的绿色光芒，疑似有防护作用
性格：淡然坚韧，对不在意的事情漠不关心
状态：生出一丝微妙的好奇
语音：古古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