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暗的棋局》青衫行

4、四、前路暗

　　罗非小镇的入口处，一小队魔兵封锁住镇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往来行人，排查每一个想要进入小镇的过路者。
　　这个普通的魔族小镇生长着一种独特的香料，自从被发现以来就有行商千里迢迢前来采买运送至别处。虽然魔王麾下魔军与光明王率领的人类联军战事连绵不息，然而对于游走于安格斯大陆各处的行商与冒险者，却不约而同的采取了放任的姿态，是以此地虽然繁华稍逊过往，却仍然往来人员不息。
　　“站住！你们二人，报上名字、来处、目的。”拦路的魔兵挡住要进镇的两个人喝问。那是一对相貌朴素互相搀扶的普通男女，两人都是一副冒险者的打扮，男子眼睛上蒙着一块带有血迹的黑布，女子则专心低头看路。
　　听到问话，那男子率先循着声音望过来，“这位大哥，我们兄妹二人是来自西方摩斯的行商，路上不慎遭到魔兽袭击，丢了货物不说，我还伤了眼睛，”男子苦涩一笑，示弱道：“我这妹子担心我的伤势，急于找落脚点休整，未注意到大哥，还望大哥莫怪。”
　　“谁是你大哥，别套近乎！”魔兵严厉地斥责一句，回身与他身后的魔兵窃窃私语，“是一男一女，符合条件吗？”
　　“我们要抓的人还敢明目张胆的进镇？上头传来的消息是女的是废人瞎子，男的没问题。跟这俩恰好相反。”
　　魔兵转回来，没好气的抬手驱赶两人，“进去吧，这阵子我们在追捕逃犯，不要找事，不然饶不了你们。”
　　“大人放心，我们都懂。”那男子讨好的一笑，拍了拍女子的手臂。
　　女子扶着他艰难地向前走。
　　两人一直搀扶着走至魔兵看不见的地方，趁着无人注意拐进一处空荡荡的小巷子中。一脱离众人视线，那男子连忙双手扶住女子，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你还好吗，格瑞丝？”这是属于路克斯的声音。
　　这两人，赫然是改换了容貌声音的路克斯与格瑞丝。
　　自从离开死亡之森后，两人绕过了近七八队游离巡视的魔兵，补给品消耗过半，路克斯遂决定混入镇中休息一番，顺便补充食物、打探消息。
　　格瑞丝紧紧攥着路克斯的衣袖，缓了好一阵后方沙哑地开口：“无事。”
　　路克斯俯身抱起格瑞丝，飞快前行落在一处院落后门外，轻轻敲了三下门，他低头向格瑞丝解释道：“这里有我的接应人。”
　　门咯吱一声打开一条小缝，一个约十二三岁的人类男孩子小心谨慎地探出头，看到路克斯，露出疑惑与警惕紧张的神色。
　　“是我，小布里安。”路克斯压低声音。
　　小布里安的脸上瞬间迸出惊喜之色，同样压低声音问道：“路大哥？您怎么来了？”
　　路克斯示意男孩噤声。
　　小布里安明了地四处探看一番，大门打开让两人进来，然后迅速关上门。待进入院中，他才兴高采烈冒出一连串话：“路大哥，见到你我太高兴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呢，您教我的那一招我早就练熟了。您这次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最近魔兵查得可严了，也不知是在找什么。对了，这位是？她受伤了？需要我去找治疗师吗？”
　　“你还是一样的精神，小布里安，”路克斯笑着点点头，“帮我们准备一间干净的空屋子，和一些干粮即可。”
　　“没问题，路大哥你这边来。”小布里安拍拍胸脯，引着路克斯向一间房屋走去。
　　那房屋颇为简陋，除了墙上挂着的一根似乎被打磨出尖头的木棍，几乎看不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路克斯的目光在那带着尖端的木棍上扫过，将格瑞丝轻柔地放在落有尘土的木床上，“你睡一会，我会叫你。”
　　格瑞丝定定地“看”了路克斯一会，顺从的闭上眼睛。
　　格瑞丝听到一个稍显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屋外，然后是房门被轻柔关上的声音，以及若有若无的谈话声。
　　“路大哥，那是你的妻子吗？”
　　“不，她是我的同伴。”
　　“你们关系真好啊，我也想有一天拥有一同探险的同伴。”
　　“会有那么一天的。”
　　“唉，我太弱了，连路大哥都比不上。对了，路大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魔兵正四处搜查嫌犯。”小布里安迟疑地看向路克斯。
　　“我是个居无定所没有方向的探险家，到处跑习惯了。就是这次一时不慎，让同伴被魔兽伤到。怎么，魔域现在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进镇时还被守在镇外的魔兵搜查。”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就知道，是罗刹大人亲自下令，调动了整个魔域的兵士。”小布里安的声音里有股敬畏，“还有更多的布置和命令，大家猜测可能是要向光明王的联军发动进攻。毕竟，路大哥你听说了那个预言吧？想必罗刹大人也是害怕那个预言实现的。”
　　路克斯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谁知道呢。”
　　“魔王，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小布里安喃喃的说道，仿佛在自问自答。
　　后面路克斯再说了什么，格瑞丝就没有听见了，她确实累了，一躺下，身体就在不断诉说着疲劳，此刻再也按捺不住的彻底进入睡梦中。
　　等到格瑞丝醒来时，路克斯坐在床边，正在整理包裹。注意到格瑞丝投过来的视线，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是我决策失误。我们该走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决策失误了。”格瑞丝冷淡地回了一句。
　　路克斯哑然失笑，“不要这样说嘛。”
　　格瑞丝手支着床，在路克斯的帮助下坐起来，“他知道你是谁？”这个“他”，指的是小布里安。
　　路克斯的手指不自在地动了动，语气十分理所当然，“就算是王，偶尔也要有些自己的生活。”
　　格瑞丝抿唇。她明白了，那个男孩不知道路克斯的真实身份。
　　“只是，就算不知道，也拖延不了多久了，”路克斯自嘲地摇摇头，“罗刹真是看得起我，整个魔域的兵士，还有居民，包括孩子，都被她调动起来堵我。我都不知道是该惊叹于她的能量，还是该谢谢她的看重了。”
　　格瑞丝不明白，为何到这个时候，这个男人还能这样无所谓的面对背叛。是的，背叛。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那个小布里安背叛了路克斯，他会引来魔兵。“不论是魔还是人，一向无情无义。”
　　路克斯伸出手，狠狠地在格瑞丝头上揉了一把，“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许许多多好人的。比如我。”
　　格瑞丝嫌弃地躲开他的手，有些恼地理顺被揉乱的发丝。
　　将收拾好的包裹系在背上，就在路克斯要抱起格瑞丝时，他的表情一肃，看向门口。
　　哐！门被粗暴地推开，小布里安喘着粗气，面上满是挣扎不安，看向路克斯时，眼中闪过愧疚，“路、路大哥，”他紧紧咬着下唇，催促着两人，“你们赶紧走吧，我、我通知了魔兵来抓你们。”
　　路克斯轻轻地应了一声，俯身抱起格瑞丝，“好，我们走了。”
　　“我不是真心要背叛你的，路大哥！”小布里安的眼眶里浮现出泪水，“可是罗刹大人太可怕了，她真的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只是远远看了我一眼，我就受不了地跪在地上，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我怕，怕她会折磨我、杀了我，我不想死……”小布里安浑身颤抖，又是惧又是怕，“她真的太强了，强到、你想起她就忍不住发抖，不敢生出任何背叛的心思……”说到最后，小布里安恐惧的声音中竟然隐隐约约的透出一丝向往。
　　路克斯经过小布里安的身边，回头看了眼墙上隐约有长枪雏形的木棍，脑海中一瞬间闪过罗刹执枪而立的身影，“你已经很勇敢了。”
　　小布里安跪在地上，抱头痛哭，“我害怕，我不敢违逆罗刹大人……”
　　小布里安的声音被抛到身后，路克斯抱着格瑞丝跳过一面面墙，飞速穿行。
　　待离得远了，格瑞丝不屑地开口：“烂好人。”
　　“罗刹太强，不怪他生出惧怕。”
　　格瑞丝拧眉，那个男孩不仅惧怕，还心生向往。
　　“无法决定自己生死的人，追求力量又有什么错呢？”
　　格瑞丝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她本想说些什么，但一开口，心里想的话又咽了下去，“你打不过罗刹？”
　　“我全胜时期，应该是能打赢的。”
　　“那魔王呢？如果只是罗刹就那么强，在她之上的魔王又有多强？”
　　“打不过。”这回路克斯干脆利落地承认了，“我大概拼死才能拦住魔王。至于现在的魔王究竟有多强，我也不能确定。”
　　对于路克斯的实力判断，格瑞丝心中充满了不信服，“那你的联军居然还没被魔王打败，挺不容易的。”
　　“我有一群值得信赖的伙伴。而且，魔王已经许久都不曾离开他的王城，亲自出手了。只有罗刹在，虽然有些麻烦，却还是能应对的。”
　　“为什么？”格瑞丝心中不解，她从始至终听到的全是罗刹的名字，“魔王不出手？他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罗刹，会放心吗？”
　　“我想，魔王可能是修行出了点岔子。也可能，我们太弱了，一个罗刹就足以应付，魔王不屑于出手。至于交付权力，”路克斯轻叹一声，“罗刹对魔王忠心耿耿，从不动摇。而魔王，暴虐又多疑的魔王，偏偏最为信任她。”
　　这一句话中，似乎隐藏了许许多多过往的风雨。
　　“人家都是魔族，当然不会被你挑拨离间。”
　　“总要试试的，”视线尽头已经出现大批围住城镇的魔兵弓箭手，路克斯左手紧紧揽住格瑞丝，右手蓄力，低头吩咐道：“抱紧我。”
　　格瑞丝迟疑了一下，两手围上路克斯的脖颈，整个人靠着他。
　　路克斯冲出去，一头扎进箭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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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卡】
姓名：未知
代号：罗刹
身份：魔王四大将之首
性情：善战多谋、心思缜密、不择手段
武器：长枪
能力：安格斯大陆第三强者
备注：深受魔王信任，总揽魔域诸事
标签：无处不在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