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橙》艾鱼

3、逢秋03

　　因为他喊的那声“橙子”，邱橙陷落进一种混沌的状态中。
　　在听到他说的理由后，她只讷讷地点了点头，低垂着脑袋“嗯”了声。

　　“再见。”
　　邱橙说完，转过身，打算去路边打出租车。

　　但她的脚刚迈出一步，就再次被他打断。

　　“我开了车，送你回。”秋程说的很坦荡，接下来的话也很正直：“晚上一个人打车不是很安全。”

　　邱橙错愕地扭脸看向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你开了车？”

　　秋程没立刻回她，而是拿出车钥匙锁，摁了下，旁边的黑色宾利就闪了闪灯，发出声响。

　　邱橙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绕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

　　秋程和她隔着一个车的距离，目光从车顶上方投射过来，落在她身上。
　　他的声音温醇悦耳：“橙子，过来。”

　　邱橙鬼使神差的，像被他蛊惑了般，听话地朝他走去。

　　她来到副驾驶车门前，在她弯身要坐进车里时，秋程的手为她挡在了车顶。
　　温柔细心又周到。

　　等邱橙再回过神来，他都上了车，正在扣安全带。

　　邱橙也只好扯过安全带系好，主动报地址：“清河路的江苑小区。”
　　说完停顿了一秒，又客气地轻声道：“谢谢。”

　　秋程温声应：“嗯。”

　　邱橙没再讲话，安静地沉默着。

　　她有点恍惚。
　　从他说他开了车开始。

　　邱橙清楚地记得，当年她复读结束的那个暑假，想拉着他一起学车考驾照，他说什么都不同意。
　　因为这件事她冲他撒娇撒泼生气，各种手段都试遍了，他仍旧很坚定地拒绝学车。

　　邱橙问他原因，他说的是：“不喜欢，没兴趣，纯属浪费时间。”

　　邱橙完全不能理解。
　　学车怎么会是浪费时间呢？
　　有了驾驶证以后开车多方便啊。

　　但他就是不从。
　　“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就这件事不行。”他当初是这样说的。

　　那为什么，后来又去考了驾照，现在能这么熟练地开车？

　　邱橙忍不住偏头看了正开车的秋程一眼。

　　他从少年时期就很出众，不仅仅只学业拔尖，性格温和，还因为他惹眼的皮相。

　　他的五官很立体，额头饱满，桃花眼，高鼻梁，薄唇。
　　面部线条凌厉强势，却又精致艳丽，让人觉得很A很美，但并不阴柔。

　　他生了张富家少爷的贵气脸，为人也像极了偶像剧中的矜贵公子，谦逊有礼，斯文禁欲。
　　但仅仅指他在别人面前。

　　私下里，他对她的占有欲有多重，只有邱橙自己知道。

　　但现在他对待她也很温柔，所言所行都恰到好处，很有分寸。

　　那就只能是——
　　现在的她对他来说，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前方是红灯，秋程缓缓停好车，偏头对上她失神的目光。

　　可能是他的视线来的突然，也可能是她对他的目光过于敏感。
　　邱橙的眼睛瞬间就躲闪开。

　　她佯装若无其事地随口道：“你还是学了车啊。”

　　秋程也像回答今天天气很好那样随意回：“驾校就在研究院附近，省时省力，顺路学了。”

　　“你还在研究院工作？”邱橙的身体始终紧绷着，但语气还算镇定。

　　“嗯，”秋程应了声，说：“没课的时候可能会去院里做实验写报告和论文。”

　　邱橙不知道再聊什么，就只点了点头。

　　到了江苑小区门口，秋程停好车。
　　邱橙随即解开安全带，对他再一次道谢，然后就要下车。
　　可是，她打不开车门。

　　“橙子，”驾驶座上的男人嗓音温和，礼貌询问：“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邱橙心口微滞，轻抿了抿唇，然后点头应允。

　　秋程把手机递给她，她在拨号键盘上输了手机号，拨过去，等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再挂断。

　　邱橙把手机还回他。
　　秋程伸手拿手机的时候，指尖状似不经意地触碰上她的，惹得她手指瞬间轻蜷起来。

　　男人被她的反应取悦，眼底深处划过一丝笑。

　　而后，邱橙很快收回手。

　　“微信同号吗？”他在开车门锁时问道。

　　“嗯。”邱橙点头，她推开车门下车，在转身要关车门时，望了坐在驾驶座的他一眼，语气如常道：“再见。”

　　随即，一声闷响，车门关紧。

　　秋程坐在车里，望着背对着自己越走越远进了小区的女人，眸色渐深，比这夜色还要浓重。
　　须臾，他的嘴角浮出一抹愉悦的笑意。

　　小橙子，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跑了。

　　他点开最近通话记录，把最上端的那串号码存起来，备注为“小橙子”。
　　然后复制了她的手机号，打开微信，添加联系人。
　　等着她验证通过。

　　在往单元楼走的路上，邱橙只要一回想起她竟然跟前男友来了一次相亲，就几乎要抠出一座城堡出来。

　　心乱如麻的她打开手机，搜索：“相亲相到前任是种什么体验？”
　　出来的第一个答案就是：“当年谁提的分手谁尴尬呗！”

　　邱橙：“……”
　　她确实很尴尬，尴尬到今晚完全不在状态。

　　她当初和秋程分手，除了突发的家庭原因，其实只是因为他给的爱太偏执。
　　在她情绪极度压抑崩溃的状态下，他施加给她的独占欲近乎病态，让她根本无法喘息。

　　邱橙不知想到了什么，藏在路灯下的神情晦暗不明。
　　她摁灭手机屏幕，轻叹了声。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单元楼前，她踏进去，进了电梯，摁了楼层健。

　　电梯里信号不太好，有点延迟，她在出了电梯后才接收到微信的好友添加请求。
　　对方的昵称叫“QC”，头像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宇宙。

　　邱橙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
　　她在开家门的同时，顺手点了验证通过。

　　刚踏进家门，宋洁就迎上来，关切地问她：“橙橙，怎么样啊？跟对方聊得来吗？”

　　邱橙不知道要怎么跟母亲说，只含糊道：“嗯……还行。”

　　宋洁觉得她的话听起来很勉强，便安慰说：“没事，这个不行我们再见见别的，我这里还有好多呢。”
　　宋洁说着，从客厅的茶几上拿起厚厚的一沓照片来。
　　这还不算她一张一张摆开的那些照片。

　　邱橙震惊地睁大眼，皱眉嗔怪：“妈你疯了啊？这么多？”
　　是想逼死她吗？

　　宋洁说：“看着多，挑挑拣拣就剩不下几个了。”

　　邱橙突然很窒息，本能地想逃离。
　　她给宋洁丢下一句：“我很累，去洗洗睡了。”

　　不管宋洁想让她看看男方照片的请求，邱橙快步往房间走去，将门关严，然后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
　　看来今晚被骗去相亲，只是母亲给她安排的相亲路的一个开始而已。

　　微信突然响了几声新消息的提示音。

　　邱橙摸出手机，打开微信。

　　是刚成为好友没几分钟的秋程发来的。
　　【QC：冒昧问一句，你需要应付家长的稳定对象吗？】
　　【QC：如果你也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合作。】
　　【QC：这样就不用一次次去相亲了。】

　　邱橙想起宋洁刚才手中拿的那厚厚的一沓照片，被相亲支配的窒息感再次席卷而来，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

　　邱橙本来就急切地想找解决办法，结果刚巧他就送来一个。
　　什么前男友，身份尴尬，相处会不自在，邱橙已经顾不上了。
　　她毫不犹豫地回了他。
　　她只是需要一个不去相亲的挡箭牌。

　　江苑小区外，黑色宾利内，男人没多久就等到了她的回复。
　　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好。】

　　秋程垂眼盯着她发过来的这个“好”字看了良久，才餍足地收起手机，嘴角噙笑地发动车子离开。

　　这晚，邱橙睡前刷手机时看到才加上没几个小时的好友，有些鬼使神差般，手不受控制地点开了秋程的微信，戳进他的主页。
　　然后就看到，他的头像突然刷新，变成了一颗很可爱的小橙子。

　　大概……只是想做戏做的真一点吧。

　　随即，她又在更多信息里看到了他的个性签名——
　　“地球是圆的，就像个橙子。”[标注1]

　　邱橙微怔。
　　他当年的Q.Q签名也是这个。

　　邱橙的思绪突然像柳絮般，胡乱地飘飞起来。

　　2007年冬。

　　她追到他的当天，他就在原本一直是空白的个性签名那栏，加了这句话。

　　她知道这是经典文学著作《百年孤独》里的一句话，但还是装不懂地明知故问：“程哥，你Q.Q的个性签名是什么意思啊？”

　　当时周围有其他人，他只笑了笑，没说话。
　　后来等到只剩下她在身边，他才偏头低笑告诉她：“意思就是，你是我赖以生存的橙子星球。”

　　你是我的，
　　独于我一个人的，
　　橙子星球。

　　微信提示音突兀地响起，将陷入回忆漩涡的邱橙强硬地拉扯到现实。

　　她返回微信主页面，看到两条新消息。

　　【QC：我会尽快进入角色，当好你所需要的男朋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QC：晚安，橙子。】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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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程哥：我一直都在角色里，希望我们恋爱愉快。
标注1：《百年孤独》里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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