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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入瓮 ...

  •   “慧空急得眼睛发红,问了一圈都没人见过李念念,“公子,怎么办!要不我先回府看看,说不定念念已经回……”

      话音未落,顾衡觉得背后有风袭来,他侧身一旋,毫不犹豫地钳住身后人的手臂,接着一掌劈下他的手肘处,打得那人一喝,眨眼间匕首已出鞘抵上那人的胸口。

      这时顾衡才发现来人是方才首饰摊的老板。

      江筠被顾衡这样挟着,也不挣扎,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匕首,云淡风轻地笑着说:“小神仙,身手不错嘛。你师出何门,招数如此狠辣,可非君子之道。不过你底子不错,若是拜我为师,我倒可以帮你好好调教调教。”

      顾衡将匕首继续推进,匕首的尖端已经划破了江筠的衣服,但还未见血。顾衡冷声问:“你是什么人?我妹妹何处?”

      顾衡眼锋如剑,看江筠玩闹似的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着匕首往外推了推,没推动。江筠说:“你这孩子怎的不分青红皂白,枉我特意提前收摊前来助你。”

      “少废话,你……”

      一道剑光瞬间到了眼前,顾衡顺着剑身一避,拖着江筠退了半步,反手改为用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方才出剑的正是常平,常平还想继续进攻。

      江筠却摆摆手,说:“常平,没事,这孩子跟我闹着玩呢。不过……”江筠往左边侧侧脑袋,很是体贴地对身后的顾衡说:“你这样垫着脚尖挟持我会不会太累了,要不我稍微蹲下来?”

      顾衡方十四岁,比江筠要矮上小半个头,此刻闻言也顾不上恼怒。

      虽然这个姿势的确有些别扭。

      顾衡突然发力用手拽着江筠的领口,江筠被他猛地一拉,整个人弯腰斜靠在他肩头,随即江筠觉得喉咙前的匕首又近了些,似有一丝腥甜从刀口上蔓延而出。

      顾衡阴沉沉地问常平:“说,我妹妹在哪,否则你家公子今晚就要丧命于此。”

      “令妹走失与我家公子何干?我们一晚上都守在小摊前,你先放开我家公子。”

      常平执剑的手上青筋暴起,他觉得这一趟来中州真是时运不济。好不容易找到了小王爷,小王爷却想要公子的命,也不知道现在劫持旁边那个假和尚来交换有没有用。

      “假和尚”慧空好似感应到常平的想法,被他犹如困兽的目光,吓得往顾衡身后躲了半步。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时,有个乞丐打扮的小孩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顾衡一眼就认出他栖流所的孩子,顾衡还曾经给他分过吃食。

      那小孩走到他们面前,小短手一伸,也不说话,晃着脑袋将纸条递向顾衡。顾衡微微侧头,示意慧空去取。

      粉尘在青砖上滚过,被风卷得踉跄。

      此时,中州栖流所大门紧闭,前院乌泱泱一眼看去全是人头。一群黑衣人拿着刀架在一个少女和妇人的脖子上。少女半躺在地上,屈着手臂,似乎在不停地用力,试图支撑着坐起来,但很快又脱力倒下。

      有个影子趁夜色向那少女面前的刀扑去,有个戴面具的黑衣人眼也不眨,反手一振,长剑没入,那扑来的流民褐色的上衣被染成一片墨色。

      “啊!”有人在旁边失声尖叫,捂着头蜷缩成一团不断往后退。

      那面具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无情抽刀,厌弃道:“冥顽不灵。”他提着剑走前两步,用剑指着周围的愤怒而无力的流民,踱这小步讥笑着轻声说:

      “继续啊,来一个,我杀一个。一群丧家犬,也想学正道君子忠心耿耿那套,有趣,有趣得很。”

      “你要人质,抓我也是一样的,放了我女儿,她还小!”李夫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主子,不如让我先杀了这个女人。”右边的黑衣人面显狠色,谄媚地向先前那个黑衣人问道。

      此时李夫人才发现,这里二三十个黑衣人都是以黑布蒙面,只有一个人带着铜色面具,想必便是他们的首领。

      “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积极找死的。不过没关系,早死晚死反正都是死,夫人又何必非要逞这个先呢?”

      黑衣首领将脸贴近夫人的耳朵,彷佛亲昵地安抚,他刚说完这一句,又对右边那个黑衣人说:“今夜,她们都得死。但不是死在我们手上。别急啊。”面具底下一丝诡异的笑容蔓延而出。

      “你们到底要什么?”李夫人的心狂跳,她怒斥着。李念念瘫倒在地上,连话也说不出来,却一直哼哼着不肯低头。

      黑衣首领伸出左手比成一个圆圈,轻轻搭在左眼上,看着将圆未圆的月亮,说:“要什么?”

      他想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不由得笑了两声,才将手放下,覆上剑柄,嘴上却温柔地哄道:“要——钱啊。久闻中州富甲一方,我作为一名江洋大盗,不得不前来见识一下。”

      “我可以给你钱,你不要伤害念念。”李夫人脱口而出,可心里却仍然忐忑着,似有万钧压在心头。

      “那就……”

      黑衣首领还未说完,破庙大门却“砰”一声被踢开了。

      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厮站在门口,那少年冷声喝道:“你要的钱马上就到!放了她们。”

      “哟,来得挺快啊。”黑衣首领侧头往他身后探了一会,像有些失望:“李大人倒是心大得很,只派一个孩子来跟‘绑匪’交涉。”

      顾衡一步跨过栖流所的门槛,就看见躺在地上正哼着气的李念念,旁边还有几具横竖交叠的尸体,李夫人被绑在旁边离李念念五六步远的另一侧。顾衡冷吸一口气,压下了乱如麻的思绪,步子又急了起来。

      慧空跟在身后小跑,也进了门,猛地一看心惊起来,喊了一声:“夫人!念念!”他心急如焚地跑了几步。

      几把刀锋利的剑交错着拦住了他们的前进的路。

      “别动,懂不懂规矩——先让我搜搜你们带了些什么东西。”黑衣首领看着顾衡,诡笑着说。

      前面的黑衣人闻言就要上前搜身。慧空挥手一抓,想抢下他们的剑。但那黑衣首领的声音却在他摸到剑之前响起,他说:“如果你们的表现让我这个绑匪不满意了,我不介意当场撕票,与两位美人同葬此地。”

      慧空手一僵,愣在了原地。顾衡看着夫人苍白的面容,将握拳的手缓缓松开,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匕首,平放在手上,随即把手掌一竖,匕首应声落地。

      顾衡问:“这样行了吗?”慧空想劝,却被顾衡凛目一横,不敢妄动。

      “态度不错。”黑衣首领似是表扬了一句。旁边的黑衣人继续上前在顾衡和慧空身上搜了一会儿,然后对着首领一点头,退下了。

      “让我猜一猜,李县之让你一个人来了,哦,他大概以为,我是什么图谋不轨之人,专喜欢拐卖那些十三四岁的男童。”黑衣首领故意加重了“十三四岁的男童”这几个字。

      慧空气得上半身往前倾,回嘴道:“你少在这阴阳怪气!我不是人吗?”

      黑衣首领像是刚反应过来慧空的存在,假装歉意地说:“这,倒是我大意了。”

      慧空咬牙切齿,若是眼神能杀人,恐怕这黑衣人早被捅成了骰子。

      李夫人听出他话中有些奇怪,对着顾衡微微摇头,示意顾衡不要莽撞。然后她大声说:“我府中的仆人已经来了,你想要多少钱,我让他们回去取。”

      “仆人?呵呵。”黑衣首领点点头,“对,是该让‘仆人’去取。”

      黑衣首领接着说:“但我这个人一向比较胆小。万一你家中这位……这位仆人没把钱带来,却带来了什么其他的东西,我可是会很害怕的。所以我们还是安心在这里等李大人的消息吧。

      算算时辰,派去送信的人也出去快半炷香了,李大人也该过来了。”

      似是为了印证他的说辞,大门应声“哐当”一下,砸向墙壁。

      顾衡回头一看,正是李县之撑着门大口大口地粗喘着,

      “不要……伤害……我的妻女!”顾衡赶忙跑过去扶起李县之,他看着李县之凌乱的鬓发,双手又爆出了青筋。

      李县之的拐杖已经不知道丢哪去了,他靠着顾衡一瘸一拐地走到前院,站定在黑衣首领的面前不远处,气息未平,颤巍巍道:“钱,我可以给你。你放了她们,还有.....”李县之气息起伏难以镇静,“还有这些流民,他们都是无辜的!”

      黑衣人突然像是转了性子,诚恳地说:“唔,李大人既然已经来了,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那咱们就按照道上的规矩办。”

      “什么规矩?”李县之声音干涩却有力,咬着牙问道。

      “这样吧,半炷香之内,你将一千万两白银送到这里,我就放了这些人。”黑衣首领很是随意地回答。

      “一千万两?”顾衡此时心像被绑着石头拖进了海底,不断往下沉,“你根本不是绑匪。”

      李县之抓紧顾衡的手,掷地有声地说:“我这一个州的百姓日夜不久地劳作也没办法凑出这么多银子。众人皆知,李某除了一个祖宅之外家徒四壁,你开口便是一千万两,我即便愿意,又从哪弄来这么多钱给你?”

      顾衡接着一字一顿说:“一千万两,我们既给不出,你也带不走,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我方才已经扔了匕首,你也看见了我们的诚意。我劝阁下还是重新考虑考虑,到底想要什么,别本末倒置,做了亏本的买卖。”

      “说得也是啊。那怎么办呢?”黑衣首领低着头转身像是在思考,他一步步走进李夫人,俯下身看了一眼李夫人的表情,笑了笑,又走到李念念身边蹲下来,然后笑着把剑握住,抵在李念念的心口。

      “啊!”“别动!”

      李县之、顾衡和慧空都有些发僵,不知是谁开口叫了两声。

      黑衣首领耸耸肩:“别紧张啊诸位。既然你们没有那么多钱,我也不能白来这一趟,那不如这样,我们玩个游戏,你——”黑衣首领指着顾衡,说:“你若是杀了她们俩其中一个,我就放了另外一个,还有后面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以一命换数十命,这笔买卖划算吧?”

      黑衣首领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衡,他站了起来,旁边手下接替他的位置把剑抵在李念念心口。

      “划算个屁!”顾衡压抑着颤抖的手,“你要杀就杀我,我来替她们!”

      李夫人猜出这绑匪绝不是为了钱,当下更是慌了神,开始啜泣着喊:“衡儿!你听他的,杀了我!带着念念走!我绝不会怪你们!”

      一旁的李念念耗尽全力想要自己撞上胸前的剑,却被挟持的人用力一脚踹翻了头。

      “念念!”李夫人已泣不成声,连连央求:“杀我,杀了我!别动她!”

      慧空趁机朝侧边一人扑去,迅速夺下他手中的刀,却又被两人剑风劈头一压,一剑砍伤了肩膀,倒地呻吟。

      顾衡牙关咬得死死的,李县之掐着顾衡的手不放,说“竖子无耻!你以为这样就能离间我们父子?”

      “李大人莫要冤枉我,我是为了救你啊。”黑衣首领无辜地说。

      顾衡拍拍李县之的手,轻轻挣脱,李县之踉跄要拦,却没拦住。

      他走前三步,强作镇定说:“我知道你受人指使,既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你放了她们,我听凭你处置。如违此诺,犹如此衣。”

      顾衡一手撕下左边袖子上的布料,双手紧抓用力一分,一声嘶哑惨痛的裂帛声在双方之间宕开。

      他的双手因用力而失去血色,可他眼神坚定,没有眨眼。

      “衡儿,别被他蛊惑了!”李县之无力地颤声喝着,眼里血丝交错,恨不能活剥了这帮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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