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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同桌 ...

  •   (一)
      我的新同桌,是个学霸。
      在物理方面尤其突出。
      那天物理课,老师说要测试一下我们的“功力”,在黑板上出了一道他认为可以难倒大家的题要我们在十分钟内解答。那时候我还不太适应新的环境、新的同学、新的老师,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懒,所以愣头愣脑地拿着笔望着黑板发呆。
      物理老师讲完要求,从讲台上下来准备一一查看各个学生的答题情况。走到我面前时看见我在发呆,用粉笔敲了敲桌角,斥责道:“发什么呆!快点儿做题!”
      老师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他专属的严厉。我恍惚了一下,赶紧低头装样子开解,却又听到老师斥责:“你又在发什么呆?!赶紧做题!”有低笑响起。
      我闻声偏头,看到和我一样两眼呆滞的同桌,傻傻的样子像只憨包鸭。心里有些想笑,可是还没笑出来,就见他有气无力地答:“做完了!”那样子就像是饿了几天的人在说:“我饿了。”
      什么?!我和老师都不相信,唰得一下就把头凑过去。便看见他作业本上乱七八糟的打了一些点点,还有一个数字,数字打了一个圈圈。一个公式没有。我想,那数字肯定是乱写的,蒙老师的,我心里偷笑,等着他挨批。后面的同学看我和老师的反应也伸脖子来瞧,等着看好戏。
      我们想看到老师劈头盖脸给他骂去。没有什么坏心思,纯属闹腾。
      果然,老师面无表情地站直了身子,不带任何情感地说:“错了。”
      “不会呀!我看看。”我的同桌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力,换上一脸不可能的表情,瞅着他写在本子上的那个数字,无辜的样子让我们觉得他在垂死挣扎。有人偷笑出声。
      老师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说话。
      没过几秒,我的同桌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小数点打错了。”他拿起钢笔,在纸上打了几个点,然后更换了那个数字的小数点的位置,然后把本子推给老师。
      “对了!”物理老师看了一眼,冷冷地道。
      我闻言,大惊!其他人依稀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投来惊讶目光。因为大部分同学,都还才起了个头!哪来的答案。坐在他身边的我更惊讶的是,他什么公式都没有写,也没有推算过程,只在纸上点了几个点点就得出一个答案。太牛b了!我吞了吞口水,在心里埋下深深地膜拜。
      物理老师虽然掩饰得极好,我仍然看到了他眼里的惊讶和赞赏。他见我盯着他看就对我吼:“快点做!”我怎么这么倒霉,被吼得像个丑娃。这回,换我真的是在装模做样了。
      当天,杨柳一鸣惊人。同时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物理科代表。所有人对他的刮目相看,我有点恨恨的。他这样,显得我很不牛b。
      不对,是很LOW。
      (二)
      我的新同桌,非常滑稽。
      体现在各种思维和行为举止上。
      他总是不停不停地记着笔记,自己没书就把我的书上的每一个空隙之地都写上了无数的公式、释义、延伸扩展,连极小的空白处,笔迹也是挤了又挤。重点、定义都划上了一遍又一遍着重点和下划线。差不多那段时间,我书上的笔记都是他写的。对于他这种行为,我不能和他打点点写答案的方式联系起来。这是两个极端。值得庆幸的是他有一手好字,漂亮潇洒,我看着喜欢。不然我可能会扯掉他的手,扔掉他的笔,再给他一拳。
      课堂上,老师抽他起来答题。他总会先东张西望扯点儿其他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有时候像完全看不到有老师和同学一样,伸手来扯我商量:“喂,要不你来回答?”
      我为什么要回答啊?我很崩溃,拼命打他手,一只手打不掉,两只手齐上。可恨的是,老师也就那么看着。他见实在拉不动我,便很惋惜地说:“不答算了。”说得好像有什么好吃的给我我不要,他说“不吃算了”一样。什么嘛!我真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同学们看着我俩的搞笑对话和行为哄然大笑,他在笑声中淡定如磐石,一本正经地解说答案。
      自习课上,他读课文总像抓泥鳅。那些文字,就是泥鳅,他生怕它们跑掉了,所以不停地抓,不停地抓,不停地抓……
      以致于我听起来特别着急,往往他一读我就读不下去了。他就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完全没有学霸该有的气质,看着他我只想捧腹狂笑。他严重地影响了我读课文的进度,通常是我看着他读。
      他搞笑本不关我的事。但最让我受不了又无可奈何的是,他搞笑的时候总扯上我,使得我被迫陪他一起被众人轰笑。比如上体育课时候,他是站位在我后面。有次做操,我做反了方向,本来我也知道的,TMD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纠正不过来!真的是灰暗!正恼火着呢,他在后面悄悄地喊:“喂!做反了!”我没理他,努力纠正自己,可悲的是依然没纠正过来。结果他就在后面越喊越大声,“喂喂喂!反了!反了!”一边喊,还一边伸手扒拉我!
      所有人都知道我做反了!所有人都仰天大笑!真的想原地爆炸。真的,当时我手里如果有刀,一定会砍死他!欲哭无泪啊……
      我气极,抓起地上的沙子就扔他:“要你管!关你屁事!”
      他一边躲,一边不死心地对我喊:“我是为你好!看你做反了提醒你啊!我一片好心啊!”
      场面变成了我同他的打闹,一个打一个躲,一个骂,一个解释。我羞恼成怒,他还在笑。同学们的笑声更大了,一点儿也不留情面。好在,他并不还手,只是笑着躲。
      (三)
      我的新同桌,严重偏科。
      他只对正科感兴趣,副科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做数理化的练习册去了。
      于是,第一次历史考,他得了9分。第一次地理考,他得了7分。把这两位老师气得吐血,恨不得想一杆子把他打出窗外去。历史老师说:“我就是请我还在爬的外孙来抓阄,也不止得这点分!”
      “付老师想打死你!”我看着讲台上七窍生烟的历史老师,低声对他说。
      “打不死。”他说,手里还在飞速地写着电路公式。坐后面的韩云实和王宇听了,偷笑。
      王宇后面的黄梅低声补充:“打不死你!”我加入偷笑联盟。
      “不准讲话!”历史老师喝道。禁声,禁笑。
      “杨柳,你站前面来!”老师厉声说,指指讲台右边的窗,“我就不信了。”
      我们本来就是坐第一排靠窗户的位置,他只不过是站在了我们座位前面一点点,一伸手就能拿到桌上的东西。趁老师不注意,又把物理练习册拿过去写。只不过外面挡一本历史练习册,从老师的角度看不出来,还以为他开始对历史奋发图强了。天知道。
      虽然这样,他并不算一个偏理科的学生。至少,从他的语文成绩还不错的来看,不算。他目标非常明确,只注重主科,非关升学的科目,一概不理。即便是副科老师暴跳如雷,对他恨得牙痒痒,他也无所畏惧。
      而我可能属于全科偏的人,想干了多得点分,不想干了就只能凭初中时的全科学习模式后遗保底。从主观上讲,我还是喜欢数理化的,但化学成绩一向感人。
      不过,上高中之后,出现了个意外。
      ——我的语文成绩突然变好了。
      第一次语文课我写的作文甚得老师欢喜,促使我成了语文科代表。
      那是一篇描写家乡春天的作文。我写了一个桃李芬芳,莺飞草长,山青水秀的江滨春色。或许是我对家乡春色的深爱,又或许是学校处在的地理位置是山多的地方,又有很多同学来自大山里,故对我写的景色变得神往。老师把作文当范文在班里讲解,本来我觉得自己写得平平无奇,结果被老师一讲解,感觉好像还真不错。
      我被莫名其妙的冠以“才女”之名,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可语文老师似乎很钟情于我写的作文,尽管我自己觉得狗屁不通,但到了他手里总能得到很高的评价。于我而言,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但却让坐在我后面的韩云实郁闷不已。他在语文方面,应该算是一个骄子。听马桑说,他初中就是语文老师的骄傲,还在《校园文学》上发表过文章。
      马桑和韩云实是初中同学,她知道他的底细,常常在睡前时分与我们八卦。我也很喜欢韩云实的作文,有水准,有功力。他用的美丽的词藻,好多我听都没听过,我认为他写的才是真正的文章。
      但是,有个令他难以接受的事是:我们语文老师并不这么认为,开学的好几次作文发下来,我的分数都比他高。让他更气的是,我总是对自己的作文很不屑,而绝对忠心地崇拜他的作文。我猜他肯定在无人的角落里拿着作文本撞过墙。
      小学到初中我的作文一直是拉分项,总在及格水平徘徊,因此从来不相信自己有什么写作水平。对于上了高中语文老师对我作为如此执着地偏爱,我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非常不解,非常疑惑。我反复跟韩云实说这个事情,他打死也不相信。每次作文,他看到我就生气。
      讲真,我是真的无辜。
      (四)
      据说我的新同桌,还是一个帅气的人。
      为什么是“据说”?因为我真的没觉出来他帅,但宿舍里的女生都这么说,孟雪飞更是给了高度评价。每次她在宿舍里说起来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地很夸张。
      这个认知,同我对于我作文的认知差不多。
      我不知道青山二中是怎么回事,总是颠覆我以前的认知。
      就像与我同时分到六班的初中同学田野,还有分到其他班的初中同学肖边漠,翁昊,高智。女同学们也说帅得不得了,可我真没看出来。翁昊和田野,走到哪都有一群女生在后面悄悄说好帅,哪里帅了?真的是一群没长眼睛的女生!
      要不就是青山二中的男生太丑了,把我那几个长相平凡的初中同学衬托出来了。
      每次孟雪飞说得口沫横飞的时候,我都不置可否,通常会笑着摇头骂一句神经病!
      “帅气!潇洒!”孟雪飞反反复复就是这两个词。
      “我们上初中的时候,从来没有人说过哪个男生‘帅’,我们都说哪个长得‘乖’。‘帅气’那至少是男明星的水平了,比如刘德华、黎明、小虎队!”我对她们说明“帅气”不能随便用。
      要是他们都算帅的话,那我初中同学里长得最乖的谢锐算什么。
      这群女生太没见识了。
      见到谢锐,她们肯定能直接晕过去。
      至于杨柳,他那一身儿白衣服和长长的睫毛倒给我印象很深,至今想来都还记忆如新。
      (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有“很帅”的老同学的关系,导致我在班里的人气也不算太差。男生女生没事都喜欢来找我,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总以我的桌子为中心聊八卦。
      杨柳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很少参与闲聊和娱乐。一切除了上课和刷题的时间,在他看来都是浪费生命。在班里,估计他跟人说话最多的人,除了老师就是我了。
      我在花花世界里睁大了眼睛观望,他在花花世界里低头做题。我玩累了趴在桌子上睡大觉,他写累了大概就是看看我在干什么,或者望着窗外发呆,木鸡一样。
      看起来,他比我成熟得多。
      我像个白痴,他却是个天才。
      不过,我对这个天才也不太给面子。因为他一开始来就使我一个人霸占两张桌子妄想落了空。所以跟他说话的时候,我总是很不客气。甚至不想说话的时候,就踢踢他的桌子板凳。
      但不管我怎么对他不客气,他好像都没有脾气,总是笑嘻嘻地回应我。一幅我很好笑的样子。
      他才好笑!他以为他是柳玉松啊,干嘛对我这个样子。
      我觉得好没劲。
      想到柳玉松,更没劲。他居然一个人报了绿水一中,不告诉我。好了,现在不能一起玩了。真没劲。
      哦,柳玉松是我堂兄。
      柳玉松大我一岁,我们一个屋檐下长大,从幼儿园到初中一个班读书,一直一起上下学的。
      结果高中了,他去了绿水一中,我来了青山二中。

  •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情况说一下:
    1.关于高考:九十年代的时候,高一的时候混读全科,高二分出文理科。高考分文理科,3+2模式。3是语数外,2是理科==>物理化学,文科==>政治历史。对理科生来说政史是副科,对文科生来说物化是副科。
    2.关于沟通:那个时候乡下没有网络,没有手机,学样的微机课用的电脑是DOS,连鼠标都没有。电脑对农村学生来说,是一个很高科技很神奇的存在。大家,还停留在写信的年代。情感纯得像山溪水。
    3.关于《校园文学》:那个时期几乎所有学校里都订这个,费用从班费里出,每班都有,属于班级共享读物。每班4套,即一个小组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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