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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我是谁 ...

  •   (一)
      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白色的衣柜,白色的书桌。
      我在哪里?我死了吗?在阴曹地府?
      口好干。人死了也会口干吗?床头柜上,有一个水壶和一个杯子,我想倒杯水喝。我伸手过去,拿水壶,手却无力,水壶翻倒,滚落在地。
      看来我真的死了,所以才这般毫无力气。
      唉,罢了。人都死了,还喝什么水。不喝,应该也是不要紧的。
      仔细看这个房间,原来不只有白色。枕头是淡紫色,衣柜门边有淡紫色花边,窗帘底下有淡紫色郁金香印花,很淡很淡。就连我身上穿的也是淡紫色宽松T恤睡裙。因为紫色很浅,乍一看,还以为这个房间全是白色。阴间的鬼还能有这么漂亮的房子可以住?看来还是死了的好。
      窗外,一阵风过。窗帘被吹开了一点,背后好像有花儿。我扶着墙走过去,掀开窗帘,窗台上,果然有花儿,是一盆开着蓝色小花的植物。蓝星花?脑海里跳出这三个字,却想不起在哪里曾经见过。窗外很多树,长得很郁郁葱葱。没想到,阴间居然也能草木繁盛,真是好地方。
      “哐咚!”房间们突然被推开,门口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白衬衫白裤子白皮鞋。他看到我站在窗前,怔在门口。怎么?我抢了他的房间了?那我是不是应该让给他?
      我向门口走去,绕过他,正准备出门,却被他一把搂肩抱住,抱得很紧很紧,紧到我快要透不过气来了。阴间也会要呼吸喘气吗?我有些不解,想要推开他,但是好象还是没有力气,我推不动他。男人依旧抱着我不放,说:“你终于醒了。”
      醒?什么意思?不是死?脸上好像被滴到了水珠。不是在房间里吗,怎么会有水珠子?我一抬头,看到一张流泪的脸。我占了他房间,他竟然如此伤心。
      “你不要哭了?你要这个房间,我让你就是了。”我劝他,抬手将他脸上的泪擦了擦。蛮好看的一张脸,挂着眼泪,就不好看了。“我脾气很好的,可以让你。”
      “让我?”男人听到我的话,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稍微松开了我一点,端详着我的脸。
      “是啊,你既然要住这个房间,我就出去另外找一间。不用这么伤心,我让你。”我对他说,并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这里一定是天堂,所以世界才这么好看,人也长得顺眼。
      “出去找?”男人好像反应很迟钝,老是重复我的话,还一幅不相信我的样子。
      “对啊。我不跟你抢,你放心,我出去了。”我说着就要走出房门,却被他拉住。
      “怎么啦?”为何要拉我?难道他也想让给我?看来他并没有那么小气的,是我多心了。
      “依依,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男人伤心地抓着我问,一行泪又滑过脸颊。
      依依?是叫我吗?应该是叫我,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我在脑中搜索片刻,发现想不起任何事情,于是把这归咎于喝过孟婆汤,过了忘川河的原因。
      我解释:“我没有不想看到你,也没有想要看到你。我们彼此都不认识,何来想与不想呢?”
      “不认识?何来想与不想?”男人苦笑,再一次重复我的话,又说:“想不到你这样恨我。”怎么回事?这个男人老是讲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为什么要恨他,看他的样子,并不像讨厌的人。
      “我没有恨你,你别瞎伤心了。依依是我的名字吗?那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边安慰一边问。我这一问不打紧,把男人直接问愣住了。
      “依依?你要装做不认识我吗?我是杨柳啊!你的杨柳啊!”男人摇着我的肩膀说。
      “我的杨柳?我叫依依?你叫杨柳?阴间也时兴取网名啊?不过蛮好听的。”我笑,男人却一脸震惊,看着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
      他瞪着一双不敢相信的脸问:“阴间?依依,你在说什么啊?”
      “我们不是死了吗?难道你先比我死一会儿,我跟着后面死的。所以你叫杨柳,我叫依依?”我觉得努力分析着眼前的情形,认为只有这样解释,才合理。男人看着我,半晌无话,像是要把我看穿,似乎又把我看不穿。最后,他说:“这不是阴间,你和我都没有死。”
      “不是阴间?没死?”这下换我重复他的话了。
      “那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迷惑了。他是谁?我为什么不认识他,他却好像认识我。这里的一切,为什么这样陌生?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而我没有喝孟婆汤,为何想不起以往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我慌了。我又是谁?什么情况啊?
      “走!”这个叫杨柳的男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拉着我就往外走。我被他拉上了车,他给我绑好安全带,就开车出发了。这又是要去哪里?我懵了。
      (二)
      车停在一家医院门口,我原本想看看医院的名字,没想到杨柳拉了我就往里走,我完全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他拉到了一个医生办公室。
      “陈康,她这是怎么回事?”杨柳对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穿白大褂的医生问。
      “什么情况?”被称作陈康医生被我们突如其来的闯入以及杨柳的问话并不十分惊讶。杨柳便把从他进门看到我的那一刻开始的事说了一遍。医生沉默半晌,对杨柳说:“你别着急,我们给她做个检查看看。”然后又转过来问我:“你身上疼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没有?”
      “不疼啊。我很好,除了没有力气外,其他都挺好的,不需要做检查。”我说。
      “没力气是因为你躺的时间比较久的原因,检查还是要做的。很简单,就验一下血,拍个心电图就行了。”陈康解释。
      “我躺了很久吗?”这点我很惊讶,然后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不想抽血啊,我怕痛!”
      杨柳安慰我说:“不怕,我们请护士温柔一点。”
      陈康看了杨柳一眼,不以为然地对我说:“也没有很久,就20多天。”
      “什么??20多天!我生了什么病要躺这么久?还有,我的家人呢?你们我都不认识,为什么要带我看病?你们是谁?我不要看病!我要回家。”我开始喊,眼前的状况和接收的信息让我很慌,很不知所措。我不会是遇到什么贩卖器官的人贩子之类的了吧?这是什么情况?我想逃。
      “依依,依依,你别激动。我是杨柳啊!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你不要看病,我们就回家。我们不看了!我们也不做检查了!”叫杨柳的男人一把拉住我,拥我入怀,轻拍着我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他这样让我稍微有些心安,但仍旧觉得茫然,因为眼前的一切,实在太陌生了。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这让我很害怕。我不确定先前出来的地方是不是家,但我不想继续待在医院,更因为我好像想不到别的地方可以去。我于是抬头对杨柳说:“好,我们回家。你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我们现在就回去。”杨柳搂着我走向门口。
      “真不检查啦?”陈康在身后追问。
      “不检查了。”杨柳头也没回地说。
      (三)
      回到所谓的“家”,我才发现这是个两层的小楼,在一个山脚下。离我们去的医院好像有一段不短的路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一丢丢的印象都没有?
      “饿了吗?”杨柳问坐在沙发上的我。我点点头,说:“但是我更想喝水。”
      “我倒给你。”杨柳说着去倒了杯开水给我,然后道:“你先凉会儿再喝,我去给你煮碗面。”
      “有荷包蛋吗?”我问。正走去厨房的杨柳回身看我,顿了一下笑道:“有。”
      趁这个叫杨柳的人去煮面的时候,我打量起这个房子来。
      房子不大,看样子应该是个建了十几二十年了。楼下分成三个大间,中间客厅,进门右边好像是一间书房,左边是厨房,厨房不大,后面有个洗手间,楼梯在客厅一侧上二楼。客厅内陈设简单,一套灰色布沙发,一个白色茶几,旁边靠墙处放着餐桌,墙角有两棵竹芋,墙上一个老式摇摆挂钟。茶几对面有电视柜,却没有电视。除了电视柜,其他家具都像是新的。沙发上四只靠垫,两只黑色碎花,两只纯蓝绿色。这两只蓝绿色的靠垫倒是为这个空间添了几分亮色和活力。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临时摆进来的一样,我对眼前的这一切很陌生,这是我的家吗?还是人贩子的家?他不像呀!
      “依依,来,吃面了。”杨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观察和思考。他正端了两碗面,放在餐桌上。我走过去一看,两碗面里面都放了荷包蛋,上面洒了葱花,很有食欲的样子。我抱起他放到我面前的那碗就开吃。肚子太饿,我管不了那么多,呼啦啦吃起来:“嗯!好吃!”
      等我吃完抬头,才发现对面的男人并没有吃面,反而在看着我吃。我:“你怎么不吃?”
      “要吃,你吃完我再吃。”他着看我说。我看我碗里,还有汤,索性一抱碗,仰头喝光了。
      “吃完了。你吃吧!面条放久了就不好吃了。”我捧着连汤都喝光的碗给他看。
      “好。”杨柳拿起筷子撬面吃。却掉下一颗泪来,落在碗里。他的举动吓我一跳,连忙站起身问:“你怎么啦?我又没欺负你!”从我一见到他开始,我就觉得他很奇怪。
      “没什么,就是高兴。”杨柳用手背抹了眼泪,笑着对我说。
      不只他奇怪,我也很奇怪。我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以前怎么过的,我的家人、朋友、同事,一个也想不起来。连名字也是这个杨柳告诉我的,而且“依依”是我的真名吗?或者其实是一个网名而已?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和这个叫杨柳的人是什么关系?他是我的家人吗?
      这屋子里好像就我们两个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四)
      “你在想什么?”杨柳问看着他发呆的我。
      “你是谁?”我问。
      “我是杨柳啊。”他回答。
      “杨柳?为什么我不记得你?你是我什么人?”我问出心中的疑惑。
      “因为你想忘记我。”杨柳伤感地说。
      “为什么?我们之间结怨了?”不像呀。为什么他会给我很安全的感觉,即使我不了解他。
      “没有。”杨柳说。
      “我们认识多久了?”我忽然问。
      “18年。”杨柳说。
      “这么久?!”这下我真的诧异了,张大眼睛看着他。
      “是的,这么久。”杨柳低声说。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多大?我多大?为什么在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开始不淡定了,我希望理清楚头绪,不想糊里糊涂,不明不白。这感觉太奇怪了。
      “我们今年33,你生了一场病,为了避免别人打扰,让你好好养病,我租了这个房子。依依,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杨柳最后一句话说得哽咽。
      “我……”我真的不记得他,看着他的眼神我又不忍心说出口。
      “没事。你记不得我也没关系,只要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了!”杨柳突然过来抱着我,很紧很紧,就像最开始在房间里见着我的时候一样。这次,我没有推他,我感觉到他是真的关心我。
      或许,被人忘记确实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于我拍拍他的背,安慰他说:“好了好了,我会记得你的,你别伤心。我一定很快把你记起来!”
      杨柳松了手,抓着我的手臂看我的脸,说了声好,又将我抱住。看来,昏睡这些天,真的把他着急坏了。算了,心中的疑问,明天再问吧。
      为了避免别人打扰?谁会来打扰?
      (五)
      清晨,窗外的鸟叫声吵醒了我。睁开眼,天色已大亮。对于这个房间,我还是觉得陌生,总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我想要坐起来,发现手被握着。我一看,是他,自称“杨柳”的男人。他坐在床边椅子上,抓着我的手,靠在床边睡着,我的动静惊醒了他。
      “你醒了?”他坐直身子问我。放开握着我的手,抚我的额头。
      “你怎么在这里睡了?”我问。
      “我一直在这里睡。”杨柳不以为然地说,手抚着我的脸,像是看不够,像是要消失。
      “你醒了,真好。”他将我拥入怀中,我并不反感。但是,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依然想知道。
      “你到底是我什么人?我们应该不是结婚的关系吧?”这个,我能感觉出来。但是孤男寡女这样相处,他的行为举止如此奇怪,实在让我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我去弄早餐,你去洗洗下来。”杨柳不回答我,转移话题,说完就走了。
      楼下,餐桌两边,我和杨柳对面而坐。一人一碗白粥,两个包子。杨柳吃着早餐,没有说话。
      “我是小三儿。你出轨了,金屋藏娇!”我突然对他说。
      “咳!咳!”杨柳被我的话呛到,瞪我:“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不告诉我,我只好自己想。我失忆了,一定是你的正宫娘娘打的!现在你觉得愧疚,只好把我弄到这个偏僻的房子里来养病,以防她再找到我,对吧?”我继续我的猜测,以我目前了解的情况,好像只有这个可能。
      “咳!咳!”杨柳又呛了几口,放下筷子。看他的反应,我道:“说对了?没想到我是个小三儿!不行!我要离开这里!”我有点不能接受这个身份,站起来就走。但是,我要去哪里?我要收拾行礼吗?我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收拾,那我直接走吧?去哪里?出门再说。
      “你不能走!我不会让你再走了!”我刚走出一步,就被杨柳粗鲁大力地死死抱住,捆得我好痛。
      “啊!好痛!”我叫。杨柳听得我叫,稍稍松了手劲,但还是箍得很紧:“痛也不能走!”
      “我不想当小三!这算什么嘛!!”我大叫,搞了半天居然是这么一个狗屁身份,太气人了。
      “谁说你是小三了?你不是!也没有人打你!我们不是你想的这样!依依,你不要走!你不能走!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走!”杨柳摇着我的肩,对我喊,喊得凄然,叫得我心痛。然后他再次我把我死死抱住,好像不把我抱紧,我就会马上走了一样。
      我突然心软了,我不希望他这么痛苦。
      “我真的不是小三儿吗?”我轻轻地问他,抹着他脸上的泪。
      我不喜欢看他的眼泪,很不喜欢。
      “真的。你相信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杨柳看着我的眼睛,肯定地说。
      “好。”我相信他。
      只要他说真的,我就相信他。脑海里好像闪过这样一幕,他说真的,我说好。
      但场面一闪而过,我没能抓住。
      (六)
      “那你什么时候告诉我前因后果?我真的很想知道。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我不喜欢这种感觉。这就像自己被扔到一个无人的孤岛上一样,你明白吗?”我对杨柳说。
      “依依,你相信我吗?”杨柳把我扶到沙发上坐了,正色问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除了我不理解的感情,其他什么也没有。我说:“相信。”
      “我们今天去医院检查好不好?检查回来,我都告诉你。”杨柳小心翼翼地问我。
      “好。”我好像不能拒绝他,他轻声细语跟我讲的时候,我便不自觉地成为一只温顺的小猫,无论说话还是举动,皆是如此。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的回答,让他松了一口气:“那你现在上楼换身衣服,换好我们去医院。对了,你的衣服在你房间的衣柜里,你可以自己处理吧?”
      换衣服?我看了看身上的大T棉睡裙,以前我的衣服是谁换的?杨柳??
      我看他,他立即说:“不是我换的!”
      “难道是我自己换的?”我说。
      “你别误会!是张姐换的。她是我请的一个护工,每天上午8点来照顾你,中午在这里自己做了吃,我下班回来她再走。”杨柳连忙解释。
      我看着墙上的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到8点10分,回头问杨柳:“那今天她怎么没来?”
      “今天是星期天,她不用来。”杨柳马上说。
      “那我星期天是不换衣服的?”我有些怀疑。
      “现在天气又不热,多穿一天没什么。”杨柳这样说,并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我一样穿的昨天的衣服。
      我想了一下,他的话好像又有一点说服力。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我们看电视,癌症,车祸,失忆,身份互换,这些都觉得是不得了的大事;上学的时候,老师一说父母花白的头发,我们就泪眼盈盈。殊不知,这世间的疾苦其实很多很多,你到医院走一趟,人间疾苦全在那,个个都悲惨得令人唏嘘,大家却依然坚强地活着,有时候面对困难,只是淡然一笑,而已。
    所以,我们遇到了困难,不要轻易退缩,坚强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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