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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出京 ...

  •   肖珩的腿伤在中秋过后彻底痊愈,这也把论功行赏一事逐渐推上了日程。眼下肖珩依旧领着检校礼部右侍郎的差事,但他既无薪俸,也不办事,若是再拖延下去委实尴尬。因此苏简煜在中秋家宴上忍不住向嘉永帝提了一嘴,皇帝虽然答应,却也提醒苏简煜流言尚未止息,此时行赏难免会叫肖珩被人议论。
      为此苏简煜在今日散朝以后特地再去了一趟寿安宫,借着与仁熹太后用午膳的机会询问彻查流言源头进展如何,却得到了太后不太乐观的回答。按照珊瑚姑姑的说法,宫人出宫无论是采买或是探亲,都需在内廷司留档。然而近月却并无各宫嫔妃中的宫人因探亲原因离宫,采买则是内廷司统一安排,两头都没有查出蹊跷。嘉永帝入八月以后多在皇后的坤平宫留宿,其他各宫出入次数也都不多,无甚可疑。
      唯一要说反常的地方,便是冯贵妃在苏靖圻被接到寿安宫以后,除了头天前来谢恩之外,就再未来过,期间她的同母妹妹倒是去甘棠宫坐过。太后提醒苏简煜,这不像是冯贵妃历来的作风,也不像是一个母亲该有的举动。苏简煜没有完全否定太后的想法,但他也猜测或许是嘉永帝私下已经关照冯贵妃不要生事,她这才显得格外安静。
      好在虽然止息流言一事并不顺利,政事倒是愈发明朗,除去袁轼提议的大理寺权责自成一体的方案,其余的各项改革都迅速推进着,令苏简煜很是欣慰。昨日方承宜上报各地考核已经结束,正在评定等第,随后将名单呈上交给吏部。换句话说,地方官制改革虽然最初闹了些风波,现下已经基本尘埃落定,待吏部勾选出合适的人选,新官制就会步入正轨。此后道以及府、郡在正副长官以下,皆会配备礼教使、按察使、工政使和度支使以具体办理地方政务,四使同时向本级和上级长官负责,以便形成良好的双向监督和制约,从而保证地方长官的权力不会威胁到朝廷。
      既然地方官制过渡平稳,近日议政就显得相对乏味无趣,大部分时候苏简煜都是单方面聆讯各部最近的工作,并无甚需要指导批示的内容。苏简煜想到流言未决,却担心再将肖珩留在家中会把他憋出毛病来,因此打算陪他回趟临安,当做散心,也是避风头。
      苏简煜今晚用膳的时候把这想法同肖珩一提,肖珩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结果就是临近亥时他还觉得胃里难受,苏简煜又气又好笑地翻到了早年常吃的胃药,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肖珩这才逐渐消停下来。
      夜晚不如白天那般炎热,拂过的微风也透着些许清凉,苏简煜嘱咐小厮将卧榻搬到内院里,左右此刻也睡不着,他便同肖珩躺在卧榻上乘凉,数着并不明亮的满天繁星。
      “要我说呀,殿下就是那文曲星下凡——”肖珩一手搂着苏简煜,一手指着西边的一侧天际,“凡天下政事皆不出殿下之右。”
      “你少来溜须拍马这一套,腿不疼了就油嘴滑舌。”苏简煜枕在肖珩前胸,自下而上地伸手掐住肖珩的鼻尖,“我明日便上奏皇兄,去临安待上十来日,你也可以规划起来回临安都该做些何事了。”
      “去给阿娘扫墓自然是最要紧的,其他无非也就是领你在临安城里转悠。”肖珩略作思考道,“时间宽裕我们可以去趟淳安,那是阿娘生长的地方。”
      “都依你,左右我对临安也不熟悉。”苏简煜缓缓合了眼,接着说,“等等,你都回临安了,怎的也不到家里去看看?”
      “阿娘死后,我就没有家了,哪怕兄长和大娘子待我再好也是不一样的。”肖珩轻拍苏简煜的肩头,他的语气听上去相当平静,“如今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肖府不过是曾经的住所而已。”
      “你从前吃的苦我虽然不能想象,却定不会再叫你受一遍。”苏简煜睁开眼,视线正好落在肖珩硬朗的下颚上,“只是濯川的母亲于你终究是有养育的恩情,你与濯川兄弟情深,就当是替濯川去看看她也好,你说呢?”
      肖珩没有接话,苏简煜仰视着他,明显瞧出了他的不悦。苏简煜识趣地坐起身,拉过肖珩的手臂,一边轻捏他的手掌一边接着道:“你得回去让他们看明白,肖珩肖润川是大昭最有能耐的儿郎。况有我坐镇,他们谁敢轻慢了你去,我绝不轻纵。”
      “他们看不看的我原也无所谓,反正日后我也不打算与他们来往,只要顾好兄长一家便是了。”肖珩显得有些懒散,接着他狡黠一笑说,“说起来我倒是好久没见过殿下护短的模样了,还真是想念呢。”
      “这有何难的,”苏简煜也忍不住笑起来,“我护就是了。”
      “成!回就回,就听殿下的。”肖珩一把将苏简煜重新拉入怀里,“对了,垣儿是带着同去还是?”
      “他在宫里也待了有些时日,再久了怕是会有议论。”苏简煜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我打算把他送到大姐姐府上,他与泰寅素来玩得开。”
      “只怕五殿下会不舍,他可就垣儿一个玩伴。”肖珩担忧道,“可否求陛下恩准,将颍国公世孙一同接到宫里去教养,就当是侍读?”
      “先例并非没有,只怕国公夫妇未必答应。”苏简煜摇摇头,“泰寅是国公唯一的嫡孙,接到宫里总有几分质子的意味,强做怕是会伤了君臣和气,说皇兄苛待老臣。”
      肖珩翻了个白眼道:“真是麻烦,和皇家沾边的事儿每一件都那么复杂。”
      “怎么?”苏简煜睁开一只眼,挑眉看着肖珩,“你现在是觉得我麻烦了?”
      “殿下又要挑刺儿了不是,你是你,不一样的。”肖珩清楚苏简煜只是开玩笑,“况我也说过,我要守着你一辈子的。”
      “咳咳……”苏简煜假意咳嗽得很大声,以掩饰自己的羞怯,“好了好了,我平日不沾一筷猪油,却也觉得你比那劳什子还腻。”
      肖珩俯首注视着苏简煜,恶狠狠道:“你自己先问的我,又嫌我比猪油还腻。”
      苏简煜被肖珩的眼神震慑到,顿觉不妙:“你想作甚?不许造次啊——”
      然而苏简煜话未说完,肖珩便一手钳住他,另一手探到他的腋下不停地挠起来。苏简煜最是怕痒,根本经受不起这般折腾。
      “六郎饶——饶命,六——哈哈哈——”
      “你服不服?嗯?”肖珩暂时停下手上的动作,“唤一声官人,便饶了你。”
      苏简煜瞪了一眼肖珩,不服气道:“无礼肖六,你——哈哈哈——”
      “就算是殿下,不听话也得受罚。”肖珩继续使着坏,“殿下别再顽强了。”
      “六郎,官人——”苏简煜笑得眼角都溢出了些许清泪,声音沙哑,“官人饶命。”
      肖珩及时收手不再闹苏简煜,却只见苏简煜双眼弥漫着水汽,脸颊微红,领口由于方才被欺负时的扭动已散落开来,颈部雪白的肌肤一览无余。肖珩感觉到头脑一热的同时也已起了反应,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殿下,今夜你要受累了。”
      ——
      苏简煜打算同肖珩去临安出游的想法得到了嘉永帝和仁熹太后的一致应允,民间俗语所谓三人成虎,眼下的情况对苏简煜和肖珩不太友好。然而为着避嫌,苏简煜还是得和肖珩分开出发,且对外的说法也并不相同。
      苏简煜此番出行是奉太后懿旨,前去灵隐寺礼佛祈福的;肖珩则是以嫡母寿辰为由告假返乡,好在他先前因为腿伤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公开露面,此时离京也不会有人查究。为着把事情做得妥帖,肖珉也一并告了假,准备带着妻儿回临安探亲,毕竟沈大娘子的寿辰确实近在眼前。
      苏简煜离京的消息很快由他亲自在议政时宣布,众臣不出意外地对苏简煜离开期间政事无人主理的情况表达了担忧。汪荃称病不出,赵渌鹏正忙着谨遵圣意编修第二版正治朝史书,于是方承宜凭借资历以及官位,都在意料之中成为了唯一可靠的人选。只是苏简煜担心方承宜同时兼领数职会实在疲乏,因此要求袁轼帮忙决断政务。
      “方卿和袁卿在本王离京期间暂任议政处首理和协理,所有政事必须经由你二人的共同批准方可向下推行。”苏简煜说着示意内监将任命文书分发给方承宜和袁轼,“话说回来近期朝政平稳,应当不会有难事,若真遇上要务,你们便加急告知于本王,从临安回帝京不过是一天的脚程。”
      方承宜和袁轼接过任命文书,齐声道:“殿下重托,臣惶恐。”
      “议政处数月以来对大昭内政的整饬皆脱胎于周太傅当年辅政的经验,周学士既为太傅之子,有些事你们也可以咨询于他。”苏简煜缓慢环顾殿内,在靠后的位置发现了神情不太自然的罗晖,“周学士前些日子卧病,本王业已探望过,如今应该恢复了。”
      “臣上回就税政一事与周学士商谈许久,获益良多,不得不感叹后生可畏。”朱聿铭由衷地赞许道,“臣斗胆,敢问殿下为何不调学士入议政处任职?”
      “非是本王不想,乃是元槿不愿。”苏简煜无奈道,“前些时日太学生大闹翰林院一事上已叫他受了些委屈,本王也不好强人所难。”
      “原来如此。”
      “本王明日就要动身,还有些行装尚未收拾,无其他事的便议到此处。”苏简煜轻描淡写地总结道,“罗侍郎若方便最好留下,本王有话要问你。”
      众臣听得苏简煜如此吩咐,便识趣地鱼贯而出,留下罗晖不明所以地立于原地。苏简煜屏退内监以后,招呼罗晖移步东暖阁说话。
      “原也不该耽搁你,只是我实在好奇你离京那么久究竟是去做什么了?”苏简煜自顾自地为自己倒了杯水,“元槿前些天大病一场,你可去探望过了?”
      “回殿下,下官家中亲戚繁多,上月便是回去帮助父亲处理琐事了。”罗晖没有直视苏简煜,显得略微拘谨,“我昨日抵京以后便去了元槿处,他已大好了。”
      “如此便好,润川与我将有十数日不在京城,你可得把他照顾妥帖。”苏简煜自然地嘱咐道,“你们相别月余,应该也有很多话要说。”
      “是啊……”罗晖语气稍微迟疑,继而笑道,“多谢殿下关怀。”
      “你瞧你,一说到元槿就吞吞吐吐的。”苏简煜将碗中清水饮尽,“行了,他应当在皇子所给城儿和垣儿讲课,你去接他一道回府吧,我就不留你了。”
      罗晖行了一礼,不慌不忙地径自退出暖阁,彼时的苏简煜正在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杂事都书写下来,以便方承宜和袁轼在未来几日主持朝政,并未注意到罗晖的神情异常。忙完手头事的苏简煜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悄悄折去寿安宫见了太后。
      寿安宫不知何时作了新的布置,数口青瓷大缸摆放在庭院之中被烈日晒烤,上头漂着圆盘状的荷叶,将水面盖得很是严实。苏简煜入内时,太后正在书斋里抄写佛经。珊瑚姑姑侍立一旁,为太后轻柔地扇风祛暑。
      苏简煜落座以后接过女使奉上的绿豆汤,问道:“儿子方才进来时看这院子里添置了不少水缸,可是为何?”
      “圻儿想吃莲藕,哀家便吩咐他们养殖一些。”太后从书桌后坐到苏简煜对面,“就是从花园的池塘里移植过来的,荷花难养,花了好些功夫。”
      “母后为圻儿也甚是用心。”苏简煜将汤碗搁下,压低声音问道,“冯氏最近可有来探望过自己的儿子?”
      “除了例行跟着皇后来请安,并未特别来过。”太后心领神会地答道,“哀家愈发觉得看不明白了。”
      “母后不觉得冯氏便是散步流言之人吗?如此一来很多事便说得通了。”苏简煜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一猜想,“皇兄前些时日亲自教习圻儿写字,或许闲聊之中无意说了些前朝的政事,被冯氏听了去也不意外。”
      “那些不入耳的话儿是在圻儿接到寿安宫以后传出来的,哀家听闻当日你与冯氏在皇子所遇到过。”太后冷静地分析道,“冯氏自知无力推翻哀家的决定,但总能打听到哀家是在见过你的隔日将圻儿带了去,你的意思是冯氏这是在报复你?”
      “她究竟是何目的儿子暂时也不好说,她若冲着我来我也不会计较。”苏简煜慢条斯理地说,“只是她把脏水往润川身上泼,这事断然不会就此轻易收场。”
      太后笑道:“你连你皇叔都放过了,又何必与她一个妇人计较?”
      “端王叔毕竟是宗亲,赶尽杀绝终究损的是皇兄清誉。”苏简煜语气冰冷,“冯氏仗着自己生养长子素来目中无人,再不给她点教训日后终成大祸。”
      “你有何打算?”
      苏简煜浅浅一笑说:“儿子想委屈母后,借重九节做点文章。”
      ——
      肖珩按照计划虽然提前一天出发,实际上却在京郊的村落等候苏简煜前来。苏简煜今日起了个大早,亲自盯着小厮们将行装收拾完毕,连早膳都来不及吃上几口便匆匆朝着肖珩歇脚的地方赶去了。车马行进两刻,苏简煜便看到了候在路边、满脸焦急的肖珩。
      “殿下!”肖珩一见苏简煜的车马便高声大呼,“珩在这里!”
      “你这么大个人,我又不瞎。”苏简煜挑帘探头出去,笑着数落肖珩,“让小厮把物件儿装好,你先上车罢。”
      肖珩应了一声消失在车尾,却很快就钻进了车厢,不由分说地吻了一记苏简煜。
      “没羞没臊的,真拿你没办法。”苏简煜虽然嘴上嫌弃,却是害羞地别过脸,“也真是不明白你在兴奋些什么。”
      肖珩激动道:“煜儿要去珩自幼生长的地方,珩喜不自胜。”
      “你叫我什么?!”苏简煜一把揪住肖珩的耳朵,“肖六你如今当真无法无天!”
      “煜儿!”肖珩摁住苏简煜的手,嘴硬道,“我叫你煜儿!”
      苏简煜气得一时语塞,肖珩却还对着他嬉皮笑脸的,毫无收敛之意。
      “回府!”苏简煜对着车夫方向大喊,“不去临安了,现在立刻给本王回府!”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忠告,不要和简煜作对(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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