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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新岁 ...

  •   除夕这日,阳光并不刺眼,苏简煜是被屋檐积雪落地的声音给吵醒的。
      苏简煜瞥了一眼床头的滴漏,已接近巳时二刻,他猛地坐起身,揉揉眼睛,下意识地扯了扯系在床头那块白玉珏。兴许是昨日在宫中奔波过于疲累,这才睡了足足六个时辰。好在今日肖珩午时二刻以后才会出发,等抵达王府也该是未时了,否则倒要叫他看笑话。
      左右无事,苏简煜便没有唤人进屋里伺候,而是自己不紧不慢地开始洗漱更衣。他今日选定了一身没有纹饰的卵色圆领常服,搭配朴素的乌木发簪。今日融雪,比昨日更冷一些,苏简煜很自觉地披上了墨狐大氅,这才推开房门。
      夜暝轩院子里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放眼望去一片雪白,与朱红色的廊柱对比鲜明。由于苏简煜刚刚起身,小厮尚未过来打扫。苏简煜站在正堂的台阶上,有些犹豫不想破坏这完整的景致。不过他的这点私心很快被推门进来的苏成蹊给毁掉了。
      “殿下起身怎么都不唤我。”苏成蹊小跑着来到苏简煜身边。
      “我又不是孩子了,”苏简煜从台阶上走下,“叫人把东厢再收拾一下。”
      “早就收拾过了。”苏成蹊拍拍胸脯。
      苏简煜边走边说:“再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小物件儿,还有炭火盆多备几个。”
      “是,是,”苏成蹊挑了挑眉,“属下即刻就去安排。”
      待苏成蹊端着早膳来到满庭芳时,苏简煜正在玩弄着筷子,见苏成蹊进来,这才收手。
      “殿下今日可是心情不错?”苏成蹊将早膳摆上桌。
      “何以见得?”
      “经验。”苏成蹊笑得神神秘秘的,“属下跟着您十年了,这点总看得出来。”
      “那你应该也知道,”苏简煜眯着眼,举起一根筷子假意要击打苏成蹊,“我不喜欢别人猜测我的心思。”
      苏成蹊灵巧地一闪,憨厚地笑道:“属下不敢。”
      “话说回来,”苏简煜接过苏成蹊递来的豆浆,“过完年你也虚岁二十三了,自己可有想过成家一事吗?”
      “殿下都不急,属下更不急。”
      “胡闹,”苏简煜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和你又不一样。若是有心悦的女子,你记得告诉我,我也会替你留意着。”
      “是,多谢殿下。”
      ——
      苏简煜早膳用得晚,所以午膳时只简单吃了些菜,又陪苏靖垣玩闹片刻,而后带着小家伙去了后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几个女使坐在角落里正在包饺子,苏简煜和苏靖垣分别给了一枚通宝,叫女使们包入饺子中,待晚膳时看看哪两人在明年会有好运气。
      待到忙完这些琐事,前厅小厮来报肖珩到了。苏简煜带着苏靖垣往前厅处走去,苏靖垣心急跑在前头。肖珩披着斗篷,鼻尖冻得通红,正搓手立在前厅。
      “肖叔叔!”苏靖垣冲到肖珩脚边,“爹爹说你要来,我可盼了好几日了。”
      “世子安好,”肖珩蹲下与苏靖垣打招呼,“殿下好意,我也盼了好几日。”
      苏简煜跟在后头,对肖珩笑着说:“进屋说话,别冻着了。”
      于是肖珩牵着苏靖垣,与苏简煜一同往隆熹堂走去。隆熹堂内炭火烧得十足,肖珩解下斗篷的同时,女使已经替他奉上一碗姜茶。每次他从骁骑营回来,苏简煜都要叫他喝,肖珩最初表示自己身强体壮不会着凉,换来的是苏简煜无言的凝视,肖珩此后没再敢推辞。
      “除夕之日前来叨扰,给殿下添麻烦了。”
      “润川都来了,还说这等客套话。”苏简煜端着茶碗,眉眼中带着笑意,“不过是添一副碗筷的事情罢了,何来的麻烦。”
      肖珩得到苏简煜肯定的回答,安静地将姜茶饮尽——这茶是真不好喝,他得再想个既能拒绝又不会惹苏简煜生气的说辞。
      “珩进府时看到府门上的对联,”肖珩将茶碗搁下,“可是殿下所书?”
      苏简煜一手托着茶碗,悠悠地说:“本王的字,润川应当是最清楚的。”
      肖珩知道苏简煜在说那本《与殿下读书集》。肖珩做肖珉伴读的时候,不仅读书远不如肖珉刻苦,写字也不甚用心,龚学究评价他的字为“勉强入眼”,直到他见到苏简煜的字,这才下定决心练字。好在肖珩悟性高,不到半年,已经模仿地有七八分像。
      “不过要说这字,”苏简煜也搁下了茶碗,他一手撑着下巴,“还是陛下的最是好看,倒也不是我刻意奉承。”
      “陛下的字竟如此卓绝?”
      苏靖垣在一旁帮腔道:“垣儿见过皇祖的字,的确比爹爹的好。”
      “拾遗斋里收着两幅陛下的御笔,不如给你开开眼。”苏简煜起身说道,“我的字是母后一手教导的,终究是少了些男子应有的刚劲。你在军中,若以我为榜样,难免会被有心人在背后取笑。”
      几人行至拾遗斋门口时,苏简煜对苏靖垣道:“你回去睡会儿,晚上还得守岁。”
      “可是垣儿——”
      苏简煜一言不发,挑眉看着苏靖垣,小家伙立刻把没说完的话憋了回去,委屈地看了一眼肖珩。肖珩觉得苏简煜说得有理,便没有帮衬。于是苏靖垣愁眉苦脸地回了静宜园。
      “陛下书法效仿的是欧体,”苏简煜从西侧书架底端抽出一个雕刻着繁杂纹饰的黄花梨木匣子,“一副小楷,一副行书。”
      肖珩接过匣子,匣子里头衬着明黄色的丝绸,他随手拿出一副卷轴打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肖珩轻声念着,“是《千字文》?”
      “不错,”苏简煜笑道,“还有一副写的是《出师表》。”
      肖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捧着卷轴端详着,苏简煜则自顾自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确实好看,”肖珩感叹着合起卷轴,“但珩还是更喜欢殿下的字。”
      苏简煜一手撑在几案上,饶有兴致地问:“却是为何?”
      肖珩将卷轴重新收回木匣中,说:“陛下御笔,气势磅礴、苍劲有力,一眼即知书写之人是居于庙堂的尊者;殿下之字,娟秀柔和、温婉内敛,甚是平易近人。”
      “润川惯会哄本王的。”苏简煜略微羞怯地说——肖珩总是毫不吝惜对自己的敬慕之情。
      “珩自当多加练习,早日习得殿下精髓。”
      “你自己拿主意即可,”苏简煜一边说着一边轻揉太阳穴,“真到了那一日,怕是连成蹊都分不清你我二人的字了。”
      “殿下可是乏了?”肖珩关切地问道。
      “昨日睡太久了,反而头疼。”苏简煜摆摆手,“润川陪我去静宜园走走吧。”
      ——
      “之前还琢磨着要再添置些物件,”苏简煜晃动着茶盏,“终究是琐事过多,耽搁了。”
      苏简煜和肖珩在静宜园里没有走动太久,空中又飘起了柳絮小雪。苏简煜畏寒,便拉着肖珩入了随安室烹茶赏雪,此处是静宜园西南角的一座小楼。
      “珩不懂园林之道,”肖珩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觉得这园子挺美的。”
      “其他都好,就是少了些格挡,叫人觉得这园子略微平铺直叙。”苏简煜浅笑着,既然肖珩说自己不懂,他也不打算多解释,“待入春以后,请宫里的工匠过来瞧瞧。”
      肖珩听得发愣,但还是点头应着。这时苏成蹊走了进来。
      “殿下,”苏成蹊行了一礼,“已接近酉时,是否移步膳厅?”
      “竟然已是这个时辰了,”苏简煜有些意外,他搁下茶盏,“我原以为与润川在此闲谈最多不过两刻而已。”
      肖珩笑得微妙,说:“说明殿下与珩聊得投机。”
      苏简煜没有接话,只是浅笑着看了肖珩一眼。苏成蹊清了清嗓子,小步上前扶起苏简煜,肖珩也识趣地站起了身。苏成蹊还要去唤苏靖垣,于是苏简煜和肖珩便先往满庭芳去。
      满庭芳正堂张灯结彩,堂中的楠木大圆桌上已摆好了碗筷,皆是纯金打造。那金碗是莲花的造型,金筷顶端则刻有云纹。苏成蹊今日可以一同上桌,所以一共四副餐具。楠木桌上盖着朱红色的锦缎,四边金线密织绣着水波纹。
      苏简煜和肖珩刚刚坐定,苏成蹊便带着苏靖垣也到了。苏靖垣似乎还未完全睡醒,被苏成蹊牵着走进堂内的时候,还有些犯困。
      “该睡不睡,该醒不醒。”苏简煜悄声责备了一句。
      苏靖垣揉揉眼睛,没有说话。肖珩示意苏靖垣坐到自己身边,又对苏简煜笑笑。
      待四人都坐定以后,女使们陆续将冷菜端上,前后十二道,又为大人们斟了酒。肖珩望着已经摆满大半个圆桌的冷菜,不禁露出感叹的神情。
      “开席吧。”苏简煜象征性地举起了酒盅,“王府的吃食不如宫里的精致,还望润川不要介意,挑自己喜欢的吃。”
      “殿下客气,”肖珩夹了一块散发陈皮清香的酱牛肉,“这么多吃得完吗?”
      “晚些会在街上施粥散钱,这些菜也会一并拿出去。”苏成蹊回答道。
      “殿下仁厚,珩钦佩。”
      “也无甚值得吹嘘的,”苏简煜拨弄着碗里的南瓜,“我也只能拿些吃剩下的去救济,若是有一天穷人也能吃上刚出锅的饭菜就好了。”
      肖珩安慰道:“如今国泰民安,殿下不必为此太过忧心。”
      “大昭如今就是个富丽堂皇的瓷瓶,外头看着光鲜,实则——”苏简煜话说到一半便收了声,这话他不适合在肖珩面前说,“罢了,除夕不谈国事,吃饭。”
      这时苏简煜又注意到苏靖垣的饭碗,忍不住说:“垣儿,别光顾着吃肉。”
      苏靖垣嘴里嚼着肉,指着肖珩说:“肖叔叔也吃了好多肉,爹爹也管管他。”
      苏简煜和苏成蹊顺着望向肖珩,他正不好意思地憨笑,碗里躺着两大块白切羊肉。
      “不许打岔,”苏简煜侧目,“你肖叔叔每日要训练,多吃肉也是情理之中。”
      苏靖垣“哼”了一声,声音极小,以至于苏简煜没有注意。苏成蹊适时地打了个圆场,他为苏靖垣夹了一筷凉拌芹菜,又将盘子推给肖珩,肖珩也识趣地夹了一筷。
      冷菜上桌大约一刻过后,女使们开始清理桌面,将热菜奉上。苏简煜方才没怎么动筷子,肖珩吃得不少,但他胃口大,此刻面对又是满满一桌的热菜,第一个动起了筷子。
      苏简煜盛了一碗花胶鸡汤,这汤炖得极鲜,加之放入了花胶,使得汤汁浓稠,一碗下去苏简煜已有了饱腹感,于是他便放下碗筷,打算歇息片刻。
      “殿下怎么都不吃?”
      “我胃口小,”苏简煜边说着为肖珩夹了一朵花胶,“花胶最是补气,润川尝尝。”
      肖珩口中还嚼着冬笋,面对苏简煜为自己夹来的花胶,竟不知是应该立刻道谢还是先吞咽下尚未吃完的食物,一时间与侧身的苏简煜四目相对地望着。
      “垣儿也想吃。”苏靖垣捧着金碗,伸到苏简煜面前。二人这才重新坐正。
      未等苏简煜有动作,苏成蹊顺势接过金碗说:“我帮世子。”
      众人又吃了不到半个时辰,基本都已吃饱,苏成蹊起身去唤女使过来收拾餐桌,临走前未等苏简煜允准,他便带着苏靖垣一同出去了。
      “好久没有这样吃一顿年夜饭了,”肖珩倚在门框上,堂内的烛火映衬着他半边俊朗的脸庞,“多谢殿下让我一同来过年。”
      苏简煜不完全清楚肖珩的幼年,但他知道肖珩生母死得早,想来自那以后,肖珩在家中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他想安慰,但又担心会叫肖珩忆起伤心之事,思索片刻后接话道:
      “你若愿意,以后年年都可以来。”
      肖珩站直了身体,眼里放光地望着苏简煜,说:“殿下此话当真?”
      苏简煜反问道:“本王何时诓骗过你?”
      “殿下恕罪,”肖珩也知道自己这话有歧义,“珩的意思是,若是未来殿下府上有了主事之人,珩再来叨扰岂非失礼?”
      肖珩刻意使用了“主事之人”而非王妃,实则是想探探苏简煜的口风。
      苏简煜尚不知晓苏成蹊胳膊肘已向外拐,说:“本王娶妻肯定比你晚,你大可宽心。”
      “珩尚无娶妻之打算。”
      “那你还杞人忧天作甚,只管来便是了。”
      肖珩得了苏简煜的肯定,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些在意苏简煜会不会结交新人。
      说话间,苏成蹊带着苏靖垣折了回来。
      “殿下,烟花和爆竹都已备好,饺子也随时可以下锅。”
      “就先玩会儿罢,”苏简煜起身说道,“饺子等到午夜再吃。”
      众人步入前厅,庭院里放置着数个烟花纸箱,还挂着数串爆竹。苏靖垣跑在最前头,迫不及待地要自己点火。未等苏简煜发话,苏成蹊便上前将他抱走。
      苏简煜轻声说:“让他们放吧。”
      苏成蹊应了一声,正准备对小厮们打手势,肖珩侧过身去,问苏简煜道:“殿下,我能放一个吗?”
      “你想放便放吧,”苏简煜揣着手,“小心别伤着。”
      庭院中很快响起爆竹震耳欲聋的噼啪声,烟花也一个接一个地在空中绽放,肖珩重新站回到苏简煜身边,饶有兴致地望着天上。
      苏简煜看着身旁的男人像个孩童,不禁笑了。
      “殿下笑什么?”肖珩转过来,无辜地问道。
      “无事,”苏简煜依旧带着笑,顿了顿说,“肖六,你可真幼稚。”
      一道烟花“嗖”地窜上了天空。
      “什么?”苏简煜后半句话被淹没在嘈杂中,肖珩完全没有听见。
      苏简煜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
      肖珩跟着苏简煜一道去街上施粥散钱,众人忙完回到满庭芳时,已是子时二刻,饺子很快就出锅被端了上来。按照苏简煜的口味,是菜肉馅儿的,辅以适量的荠菜。
      “也不晓得谁会吃到藏着通宝的两只,”苏简煜吹着饺子问肖珩,“润川运气如何?”
      “从前不好不坏,遇着殿下以后运气似乎好了起来。”肖珩倒了些醋,“诶?!”
      众人望向惊呼的肖珩,他手上已经捏着一枚正治通宝。
      苏简煜笑了,道:“看来本王是润川的贵人了,嘶——”
      苏简煜不可置信地吐出一枚正治通宝,他以前从未有过这般运气。
      “殿下运气也好。”肖珩微微往苏简煜处探身。
      苏简煜看着那枚通宝,温声道:“但愿你我在新年都能有好运气。”
      “一定一定,”肖珩欢快地说,“我们都会好好的。”
      这可是气坏了苏靖垣,他一声不发地吃完自己盘中的饺子,插着腰先回了静宜园,苏成蹊急忙跟在他后头。
      肖珩等着苏简煜吃完以后,二人一起散步回了夜暝轩。
      “年复一年地,过得真快。”苏简煜望着庭院西北角盛开的宫粉梅,“我还记得当年种下它们的样子。”
      “珩也记得初见殿下的样子,”肖珩也感叹道,“一晃已是除夕了。”
      “是吗?”苏简煜被勾起了兴致,“那你觉得本王当初与现在可有不同?”
      “真要说的话——”肖珩挠了挠头,“便是觉得殿下与珩亲近了不少。”
      苏简煜微微一怔,不明白肖珩所说的亲近是何意,于是试探地问:“那润川觉得,你我亲近是好是坏?”
      “自然是好,”肖珩脱口而出,“殿下真心待我好,我都记着的。”
      “那便希望,本王真心能换真心。”苏简煜颇有深意地说道。
      若是秋狝之前,肖珩或许会天真地以为苏简煜此话只是字面意思,只是他如今已经知晓了苏简煜与杨骁的过往,自然也听出了苏简煜的话外之音。他犹豫少顷,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勇气。肖珩温柔地牵起苏简煜的右手,贴上自己的胸膛。苏简煜被肖珩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下意识地想抽手,却被肖珩擒住。
      肖珩清澈的眸子望着苏简煜,说:“殿下你听,珩的真心一直都在。”
      即使隔着肖珩的外衣,苏简煜也能感受到肖珩的心跳。那一声声的跳动,通过手掌传递到苏简煜的思绪中,传递到他身体的深处。是啊,他听到了。苏简煜也注视着肖珩,这一瞬间他忽然百感交集,有好多话想问肖珩,想问他是不是介意自己是断袖,想问他对自己到底是何想法,想问他会不会有朝一日不辞而别。
      苏简煜不知道从何开口,他好害怕自己会错了意,害怕这些话一旦说出口,他与肖珩如今的亲近会顷刻之间化为乌有。苏简煜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他或许已经对眼前的男人,生出了当年对杨骁的那份情意。可是眼下,堂堂恭亲王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因为,因为肖珩的这句话或许并无他意,只是单纯地想表达自己会报答苏简煜的知遇之恩。
      这时远方传来午夜报时的撞钟声,二人不约而同地朝着京城钟楼所在的西南方望去,苏简煜也顺势收回了右手。趁着肖珩的注意力被分散,苏简煜别过发烫的脸颊,轻声说:
      “润川,新岁安康。”
      肖珩侧头,宠溺地看向苏简煜。
      “新岁安康,殿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这俩人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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