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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变故 ...

  •   苏简煜又休养了大约十日,伤口终于结了疤,淑和郡主今早领着苏靖垣来他府上,顺带给了他两盒舒痕胶。按苏简煜的意思,苏靖垣并不知道他遇刺之事。父子二人说了几句话以后,苏简煜便叫苏靖垣回了自己的小院,留下郡主接着吃茶。
      苏简煜对韩姝和杨翀的婚事依然持保留态度。虽然杨骅只娶了一房正室,家里人口简单,但杨骅官位不高,又是个无油水的差事。苏简煜担心韩姝下嫁过去,会过得委屈。郡主自然都懂这些道理,但她和世子都还是坚持尊重韩姝的决定。
      “若是真不让她嫁,她以后会怪我的。”郡主有些为难地道。
      “话虽如此,”苏简煜也理解,“我只怕姝儿真心错付。那杨家二郎真有这么好吗?”
      “他在我家书塾读书也有两年,我都看在眼里。”郡主缓缓地道,“你知道吗,我有时总觉得他身上有你的影子。”
      “大姐姐此话怎讲?”
      “我问你,你最不喜欢读的书是什么?”
      苏简煜思索了一会儿道:“《女诫》。”
      “正是。”郡主有些兴奋地道,“先前学究教授姑娘们读《女诫》,这杨二据理力争,说是此书迂腐过时,实在是不堪入目。”
      “哦?”苏简煜露出一丝欣赏的神情,“还有这等事?”
      “可不是,从那时起我就觉得这杨二同别家儿郎不一样,是个好孩子。”
      “他若言行一致,那姝儿嫁过去,也有个真心疼她的。”
      “是这个理儿,”郡主接着说,“现下唯一的坎儿就是我公爹,老头子倔得很。”
      “这个不难,”苏简煜摆手道,“姝儿是母后的外甥孙女,只要她答允了,想来颍国公也不敢再有异议。”
      “那也好,你同姨母说说。我是外命妇,现下进宫也不方便。”
      “这是自然,”苏简煜不可置否,“姨母最近都好吗?”
      “母亲还是老样子,在位育寺礼佛,十天半个月才回京一趟。”
      康宁夫人自从与郡主生父和离以后,便深居简出。郡主成婚的第二年,她便去了京郊位育寺做俗家弟子。
      “下次姨母回京你知会我一声,母后与她也有半年未见了,甚是想念。”
      ——
      太仆寺主管马政,需要负责秋狝的筹备,担任少卿的世子韩文谦也忙碌了起来,所以韩姝和杨翀的婚期定在十二月初二,给两家都留出了一些置办的时间。这期间还闹出了一些风波——颍国公得知章皇后已经允准这桩婚事的时候,气得直跳脚,奈何又不敢冲撞,结果把自己锁在内院里绝食了两日。苏简煜知道后,只吩咐人别把这事传出去。
      秋狝是昭国每年仅次于祭天大典的一项礼仪活动,不过相比祭天大典的沉闷,秋狝多了几分表面上的惬意和闲适。秋狝举办的场所就在皇家御用的白鹿围场,关于围场的来历,流传着这样的一个说法——开国的长历帝原是前朝的大将,被下属推着坐上的龙椅,后领兵起义,行军至围场一带时,得见白鹿一只,帝大喜。此处山林繁茂、地势开阔,长历帝遂颁诏在此兴建皇家猎场,并赐白鹿之名。
      经过历代皇帝的扩建和翻修,白鹿围场俨然成为继皇宫以外的一大行宫。秋狝历时半月,在此期间皇帝就在围场处理朝政,因此中枢官员都会随行。除此以外,秋狝是勋爵世家能够近距离接触皇帝和朝中大员,为自家子侄谋得一份差事或者与哪位大员结亲的机会,这也是秋狝被如此看重的原因。
      不过秋狝之于苏简煜,就无甚可观了。他不善骑射,也不好明面上与大臣或勋爵人家走动得太过亲密,秋狝不过是让他挪个地儿吃饭和睡觉,唯一能让他提起兴趣的就是猎试——钟瀚就得过猎试的头魁。所谓猎试,顾名思义就是比试打猎,皇子和勋爵门户家都要派出一人代表本府参赛,打下猎物最多者获胜,皇帝会钦赐一支箭羽。
      在比试之前,户部会组织下注头魁,美其名曰是筹集修缮维护围场的善款,其实也是给众人一个表现的机会,下注款项越多,得到皇帝点名召见的机会也就越大。苏简煜对□□这个环节十分爱好,历年来他下注的总和,没有第一也有第二,偏偏他眼光又凶,几乎从未失过手。为了防止其他人跟风,苏简煜从五年前开始便被安排最后一个下注。
      往年恭王府派出参赛的都是苏成蹊,成绩多在中游以上,不会叫苏简煜脸上没光。苏简煜其实倒不在乎自家能得几名,只留下一句“玩得开心”,叫苏成蹊自己发挥。每年名次靠前的,不用猜测自然都是东宫,尤其在去年苏简焜亲自参赛的情况下,谁还敢与太子争抢头魁?况且苏简焜骑□□湛,其他人即使想争,也是有心无力。
      眼瞧着秋狝临近,苏成蹊也在紧密地安排着。苏简煜在秋狝期间向来是下榻于清泉山的,前不久发生了所谓遇刺事件,所以这次他们得做出一番严防刺客的样子。除去华亭候拨来的三百骁骑营精兵以外,苏成蹊还点了两百名府兵随行。
      这日午后,苏简煜在拾遗斋里翻阅台院弹劾骁骑营将领的奏本,以及刑部的审讯记录。苏简煜知道,余山和其余诸将算是被无辜牵连,但这些人平素也算不得正人君子,皆是尸位素餐之流。不过苏简煜没打算取他们性命,因此自遇刺事件以来,苏简煜有意在回避。
      “殿下,”苏成蹊抱着一个竹箱子步入堂内,“肖公子来了。”
      肖珩站在苏成蹊身后几步,手里揣着一本《太史公书》,见了苏简煜便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苏简煜看过之后便明白,肖珩今日是来找他讨论学问的。
      “六公子果真刻苦,”苏简煜迅速收起桌案上的卷宗,“坐吧。”
      “太史公书算是比较浅显易懂的,六公子可有何疑问?”
      “倒也算不上疑问,”肖珩老实道,“学生只是好奇,百户名字的由来。”
      正在奉茶的苏成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在肖珩与苏简煜之间游离。
      苏简煜神秘地一笑:“六公子说与本王听听。”
      “学生读李将军列传,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一句,便好奇百户名字是否取自此。”
      “我——”苏成蹊有些为难,他的名字是苏简煜取的。
      “六公子聪慧,”苏简煜还在整理卷宗,“成蹊的名字确实源于此,本王取的。”
      肖珩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从眼神凶狠的苏成蹊手里接过了茶碗。
      “本王瞧着你与肖卿兄弟二人皆从玉,可是这一辈的讲究?”
      “正是,”肖珩避开苏成蹊的目光,“除了长兄以外,二哥名肖珹,三哥名肖玢,四哥名肖瑜,五哥名肖珅。”
      “如此,想来你与兄弟们的容貌皆是一等一的出挑了。”
      “殿下谬赞,哥哥们都生得比我好看。”肖珩摸摸鼻子,“殿下的名字可有什么讲究吗?”
      “简字是长历爷定下的,第三个字按照火土金水木的顺序轮换,本王这一辈从火。”苏简煜言简意赅地解释着,“同理,垣哥儿的靖字也是长历爷所择,他那一辈从土。”
      苏简煜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只是男嗣的取名规则。”
      肖珩听得微微睁大了双眼,叹道:“皇家取名的讲究还真多。”
      苏简煜笑了,接着道:“六公子这几日读书还有别的收获吗?”
      “有的有的,”肖珩赶忙道,“学生觉得太史公书着实引人入胜。”
      “哦?”苏简煜有些意外,“那你可得慎重了。太史公书只是一家之言,这书成也文辞,败也文辞,与其说是史书,倒不如说是演绎。”
      肖珩有些失落地道:“学生知错了。”
      “六公子倒也不必急于自省,原也是本王没有提醒你,只是你以后记着,治史讲究一个事实优先的理儿。太史公书有臆想的成分,你要学会自己判断取舍。”
      “学生谨遵殿下教诲。”
      “好了,本王还得去看看成蹊收拾得如何。”苏简煜起身走向门口,“六公子今日若是没有别的疑问,本王就不留你了。”
      “殿下要出门吗?”
      “再过四日便是秋狝了。”苏简煜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本王要去清泉山住上半个月,有不少物件需要收拾。”
      “清泉山!”肖珩闻言有些激动地站起来。
      “嗯?”
      肖珩上前两步行了一礼,忧心地道:“殿下此次万望小心。”
      苏简煜微怔,心头却是一暖。他拍了拍肖珩还未收起的双手,道:“有劳六公子挂怀。”
      ——
      肖珩今日来府上的时候,御史方承宜领着台院几位主官在拾遗斋与苏简煜说话,肖珩在院子里候着,左右无事便去东厢看了苏靖垣。
      “肖叔叔!”苏靖垣正在练字,见了肖珩直接扔了笔。
      “世子安好。”
      “肖叔叔不去看爹爹吗?”
      肖珩蹲下身,笑着对苏靖垣道:“殿下在忙,我不便去打扰。”
      “哦——”小家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替你去叫爹爹。”
      “世子莫要顽皮,”肖珩忙摇头,“殿下谈的是公务。”
      苏靖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明白了,但没有再闹。
      “世子在练字吗?”
      “是啊,”苏靖垣拉着肖珩走到书桌前,“肖叔叔看。”
      肖珩端详着苏靖垣的书法,与苏简煜的有八分相似,想来是苏简煜亲手教导。他不由得感叹苏简煜平日忙于朝政,竟还有时间教导苏靖垣书法,对这个养子当真是用心。
      “世子的字随了殿下,好看得很。”
      “可不是,爹爹也夸我字写得好看呢!”
      肖珩和苏靖垣说话间,看到外头苏成蹊神色焦急地跑进院子,他也看到了肖珩,但只是点头示意,似乎急着要进屋去见苏简煜。肖珩隐约觉得不安,于是和苏靖垣作别也向正堂的方向走去。二人在廊下稍等了片刻,台院官员们便陆续走了出来,肖珩跟在苏成蹊身后行了礼,而后一起走进了里间。
      “六公子来了。”苏简煜对着肖珩浅浅一笑。
      “殿下,”苏成蹊却打断了苏简煜,从袖口中抽出一封信递给他,“今早收到的。”
      苏简煜接过信,迅速地扫过两眼,道:“你是想回趟黔州?”
      “属下知道临近秋狝,”苏成蹊跪了下来,“但望殿下能够成全。”
      苏成蹊是苏简煜在黔州救下的孤儿,但是多年以来,苏简煜一直在替苏成蹊打听他生父母的消息,无论是死是活。这封信是黔州知府所寄,信中提及了一家农户,似乎与苏成蹊的身世能够吻合,也不怪苏成蹊如此急切地想回黔州看看。
      苏简煜也不责备,思忖片刻后,道:“你一路小心便是,快去快回。”
      “谢过殿下,只是——”苏成蹊也知道自己的缺席会给苏简煜带来困扰,“今年的猎试王府该怎么办?”
      “猎试?”站在一旁的肖珩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
      苏简煜于是快速地向肖珩介绍了猎试,以及苏成蹊每年代表恭王府的惯例。
      “殿下不嫌弃的话,可以带上学生。”
      “诶?”苏简煜颇有些惊讶地打量着肖珩,“六公子会打猎?”
      “学生从前跟着师傅练过,应当不会生疏。”
      苏成蹊有些怀疑地看向肖珩:“除了猎试,还要负责殿下的安全,肖公子做得到吗?”
      “护卫倒不是要紧事,”苏简煜接话道,“五百府兵足够了。”
      肖珩认真地说:“学生会些功夫,定能护殿下周全。”
      苏简煜打开象牙折扇,遮住半张脸,思考了片刻后对肖珩说:“成蹊远行,本王也缺个说话的人。六公子既会打猎,便跟着本王同去吧,就当是开开眼了。”
      “学生——学生定不负殿下期望!”
      苏简煜分明看见,肖珩的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欣喜和期待。

  • 作者有话要说:  简煜:女德大可不必,男德歪瑞古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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