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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1、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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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距离上柴溪是能听见的,但是她不动声色停下脚步,没有继续走近一些。两伙儿人还在对峙着,汪工头身边的人气焰恨死嚣张。又不容得别人说话,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挤兑曾工、
“再者说了,官府和京中的大官上回清缴的是洛家,还有洛家的那些狗腿子们,你们家和洛家也是有远亲,这个什么柴东家,这是不知道,要是我们工头透露上一句两句的,你们什么下场,还用我们说吗?”
说这话,曾工的大儿子就有些害怕了,所谓墙倒众人推,洛家强盛的时候欺辱别人,落败的时候就得忍受被别人欺辱,他扯了扯父亲的衣角,但仍然咬着牙挺着胸挡在父亲面前。
“你胡说,我们八竿子打不着,一点血脉也挨不着,算什么亲戚?”
“哎,曾大儿,怎么了还不敢认了,是亲戚就是亲戚,我们这些人都是和洛家多多少少有点仇怨的,你敢当着我们的面说一声,你媳妇的二表姨,不是洛家十一房最小的那个媳妇儿的舅母?”
“那,那,你也管不着,我没有不姓洛,我们全家没有一个姓洛的,我媳妇,我娘,都姓李,官洛家什么事情!”
这个排辈是没有差,但是汪工头能找出来,也真是大本事了,沾光的时候没有沾到一丝半点儿,现在清算了,倒是想起他们是亲戚来了,曾工不等儿子说话,把他扯到一边儿,示意他不用说话,这种改朝换代的时候,最是凶险,他们父子手艺不错,这些年洛家的船厂又缺不了他们,在人人都挣不到银子无法糊口的杭州难免招人嫉妒,亲眷不亲眷的,只是个由头儿,不能被这个汪工头牵着鼻子走。
“汪工头的意思是说---只要和洛家有关系的,就不能在这个船厂里呆着了?”
“我说你不能在船厂呆,你就不呆了,你照样不是在这里吗?况且,这话我可没说,咱说的是造船,该用钉子的地方不用钉子,这么贵的物件---哼,还真的能省出来,长出的钉子的银子又去哪里了?”
曾工听到这种疑问,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了,汪工头他不知道,可是他身边说话最大声最多的,正是卖钉子等铁器的。
“哦,汪工头早说呀,要是觉得钉子卖的太少,可不止船厂要用这些东西,马车行不也一样?正好,同一个东家,说话也方便。”
汪工头脸上一红,回头看向手里拿着木棍向前窜的小喽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自己这下被噎的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明明---明明他真的只是觉得这船就应该多用钉子,才能够结实牢固,明明他占着理儿呢,让身边的这个家伙一起哄,曾老头再指出来,哎,真是黄泥落进了□□,不是屎也是屎了,他还真没有,他就是想立个威而已,立个威!
曾老头这边不好说话,自己的喽啰还能不随便骂吗?反正今天这个场子一定得找回来。
“你,你把棍子给我放下,今天到底是不是卖钉子的?你给我说。”
那个小喽啰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吩咐的放下木棒,其他的喽啰也都有样学样,把打架趁手的家伙儿扔在地上。但小喽啰马上又理直气壮了——他们这些人过去有落脚的时候还低一下头,现在,正是闯出一番名堂的时候,可千万不能怂了,这是他爹的话,今年都18了,成败在此一举,将来这一片谁说了算,就看这头遍鼓有没有敲响。
“这个事儿有什么关系?哪家船厂的钉子不是这样用的,偏偏曾老头非得标新立异,用什么榫卯,这个事就是他的不对!人家卖钉子不卖钉子的是后话!”
这样曾工的一个小学徒就看不过去了。
“你也少避重就轻,先不说这船到底该不该用钉子,你今天敢不敢发誓,假如在船上用钉子,不买你们家的,一条船用1万斤,你还有没有后话?”
小学徒一句话就把小喽罗噎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这让汪工头儿一心想坚持,船上还是要用钉子的话又说不出来了,可他这个人是个犟脾气,转头就向着自己的小喽啰吩咐道:
“小四儿,你就给他发这个誓,咱就是为了船更结实好卖,船厂的生意更好,你钉子卖往别处,就不卖到咱们船厂!”
然后不管小喽啰愿意不愿意,又把脸转向曾工:
“曾老头,我让他的钉子不卖到咱们船厂,你现在总该按着规矩用钉子了吧!”
“今天无论他家是卖板子的,还是卖钉子的,还是卖油漆的,该用一斤,我用不了三斤,该用10块板,我用不了8块,至于规矩,十几年前在造船这一块儿,我老曾头是定规矩的那个!”
曾老头的大儿子眼睛都看愣了,自己个儿的老爹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硬气过,他从来都是唯唯诺诺,低头哈腰,这也是,那也行,和和气气,不惹事儿。今天---被自己气魔怔了?
“爹!”
“上一边去!”
他爹果然是疯了。好像整个场子上只有曾工和汪工头两个人一样,今天非得争一争高下。其余人自觉向后退半步。
“唉,你这个犟老头儿,你不能为了争着一口气,把好好的一个生意毁了吧,刚打跑了姓洛的,这艘船,要是做不好,以后谁还上门?”
汪工头也真的是怕洛家卷土重来,杭州地面上的生意,只要稍微好做一点的,哪一个不姓洛,杭州稍微体面的活计——就算是不怎么体面的,只要能养家糊口,不全部都是洛家的姻亲和拥趸吗。
按着汪工头和曾工两个人绕来绕去又绕了回去,还是打不起来了。柴溪好像还有些失望,也没有了耐心,迈大步子,领着思归进到放满乱七八糟板子的沙地沙地上。就被汪工头的手下呵斥:
“哎哎哎,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这里闲杂人等么不让进来。干着活呢,误伤了你们算谁的?”
柴溪也不着急,就悠闲的往内走,那更近了一些,也有几个认出她来——主要还是认识水大选的这几个小跟班儿。
“这位是咱们的东家!”
有了些许实力和势力,又跟着这么多人,柴溪就越来越少的往脸上抹,那些让自己看上去更像男子的黄色汁液了,再加上独有的气质,吸引了注意力,并不难。可仍然有不买账的,值得针对思归。
“东家能进可后边怎么跟个女的,不知道船厂不能女的进来吗?去去去,赶紧滚出这里!”
卖钉子的小喽啰正好趁机找回一些面子。全场不让进女人这个规矩,谁都说不出他的不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