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 22 章 ...
-
又是一个月圆夜。
阑珊待同学都熟睡以后，揣着移香丸，披着一身夜色出门了。
她要去赴和女鬼的约定。
那时女鬼说有事情要交代于她，其实并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让她在洞内一处玄武岩上打坐了三天，最后在她离开前再次强调：记住，下个月圆之夜，再来此地找我。
那三天的打坐倒是非常奇妙，阑珊不吃不喝不睡，也完全没有不适，仿佛进入了传说中的入定状态，心最静的时候，她甚至能感觉到灵力在自己的筋脉里奔涌。
当下她还挺沾沾自喜的：看来自己还是练出了一点儿成果的嘛！
过后，夜巡那晚，她确实觉得自己的灵力变强了很多。
思来想去，估计是那个玄武岩的妙处。
因此阑珊并不怕赴约。她觉得那个女鬼非但不想杀自己了，反而有点心动，想投资自己这个潜力股了。
不然她也不会指点她去玄武岩上打坐。
是个聪明的女鬼！
那么阑珊为什么不去赴约呢，还有什么比能提升灵力更重要呢！
阑珊跟一个朝圣者一样，跋山涉水，走得脚后跟都磨破皮了，终于来到了那处名为“夜冥洞”的禁地。
直到亲自用双脚丈量过来，直到站在荒芜的白玉广场上，看着四周萧索的宫殿废墟和广场中央向下延伸的长长的阶梯，她才感觉到那三天在洞中发生的一切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至于为什么要大老远走过来……真不是她的行为艺术，她最近刚刚获得神秘灵力，还不太会使，一飞就控制不好风力，容易迷失方向。
而她好不容易从藏书阁偷摸摸带出来的地图上面，自然没有飞行指引，只有步行路线。
这本地图早就是禁书了，上面详细记载着每个地方的特征、历史、规矩等等。包括每一处禁地。
阑珊完全是凭着和藏书阁的丁师兄、安师兄关系搞得不错了，让他们松懈了防备，偷偷带出来的。
没办法，不这么做，她怎么找过来？
阑珊走下阶梯，轻易进入了冥王结界。
她的如意算盘都打好了，等到要出来的前几个时辰，提前服下移香丸，药力生效她便可以轻易地从结界出来。
简直是开了buff，阑珊颇为得意。
沿着记忆中的小路不断往深处走，不多时就进到了那个有寒潭的洞里。
阑珊径直往寒潭前方走去，那水手竟然伸了出来，仿佛要迎接她了。
她刚要打招呼，就被伸出来的水手一拉整个人扑通一声跌入水中……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阑珊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回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深深驻扎在你体内，寄生在各种各样的东西上，比如一段旋律，一种气味，或者一种触感。
这种被冰冷的水包围的感觉，登时触发了所有“寄生在水里”的记忆。
被强制推下水、被按在水中直到近乎窒息、冬天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寒冷渗入每个毛孔的感觉将她吞没。
晕乎乎间，她觉得自己仿佛跌入了水下时光隧道，下一秒再从水里挣扎起来，她就要回到那间灰色而冷酷的孤儿院。
那就不要起来了吧……就这样吧……我本来，就应该死在水里……
慕阑珊？！慕阑珊？！
有人在呼唤自己，但她的眼耳鼻喉里流动着冰冷的水，她无法开口回应。
直到一个巨大的力量按在她的腹部，将什么生生从身体深处按出去了。
是积水，也是恐惧、是绝望。
“噗！”阑珊被那股冲出去的力道带着坐起身。
抹掉挂在睫毛上的水珠，阑珊四下张望。
她还在洞里？对，是那个洞里，但是另一间密室。这里只有一张冰床，四面是石壁，顶端是……一片湖，一片飘在头顶的蓝色的湖。
莫非，自己刚刚从水下穿过，掉进了这里？
“你醒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阑珊转过头，竟然看到了——不对，刚刚环顾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她这会的确，看到了一个女人。
从声音判断，这就是那个女鬼。
她怀里抱着阑珊见过的那只黑猫。
她很美，扑面而来的冷感的美，令阑珊有些窒息。
“你，你好。”
“慕阑珊。”她微笑着，声音却还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再来这里吗？”
“为什么？”
“我要让你帮我找一个人。”
“谁？”
“沧流的主人。”
阑珊心里一咯噔。她找忘尘？
“您……为什么找他？”
“你不适合知道。”
“……为什么不适合？”
“这影响你帮我找他吗？”
“可能会影响……”
“你最好控制一下这种影响。”
“难道您给我吃了毒药或者什么别的东西，我出了这个洞还受您的控制不成？”
“挺聪明的，不过我没有给你吃东西。”
“那是……”
“我给你传了鬼道灵力，也可以轻易让这种灵力杀死你。”
阑珊：？？？靠！难怪这几天觉得灵力大增！原来是……
“坐在玄武岩上的时候？”
“没错，就是那时候。”
“为什么啊？！”
“为了控制你，有欲望，人就有弱点，你的欲望，就是要变强。”
阑珊此刻心情复杂，她是想变强，但并不想变成别人的武器，任人摆布。
“那我可不可以再问一个问题……你想让我帮你找人，上次为什么不说，要我这个月来找你再说？”
“这个可以告诉你，因为你的体质明显很特殊，上一次出去，我甚至不能确定你会不会当场被墨西雷那个狗贼杀死。如果你可以逃过一劫，并且克服出入结界的困难，那我们的合作，就可以正式开始了。另外，正是因为你的体质特殊，我才能轻易把鬼道灵力传于你，且不会在你体内产生内斥或者反噬。”
阑珊：行吧，果然棋高一着……等等，她说了什么，墨西雷这个……狗贼？
好大胆的女子！
这么看来是得罪了墨庄主才被囚禁在这里的吧。
“您……和庄主有仇啊？”
“不该你问的，问题不要太多。问题太多，可能会送掉你的小命。”
慕阑珊：不是还有求于我呢吗？
“别以为自己多不可替代，我要找其他人帮我，也并非找不到。”
慕阑珊：？？？她会读心？
“别紧张，读心术在修真界基本失传。除了天界的神仙之外，只有冥界的无涯始祖才会此种法术。我是不会的。”
“行吧，你会和不会有什么区别。”阑珊这次不腹诽了，干脆想什么说什么，”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啊？”
“姓甄。”
“你刚刚说的无涯始祖是谁？”
“这和我们今天要聊的无关。”
阑珊撇撇嘴，又问：“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找到沧流的主人以后该做什么呢，带过来见你？”
女鬼顿了顿，仿佛遇到了犹豫不决的难题。
半晌，她开口道：“不用了，你要是找到他了，先回来告诉我……”
女鬼说到这里再次陷入沉吟，没再往下说。
“好。”阑珊点点头。
“你说你认识他，对不对？你见过他？”说这话的时候，女鬼还垂着头坐在那里，长发如瀑，披在她的肩上。她眼神放空，好像穿过石洞看到了某个很远的地方。
那一刻阑珊忽然觉得她也只是一个很沧桑的女人。
她保留着年轻时的外形，但她早就老了。
“说实话，我可能是见过他的。但他始终带着面纱，从第二次见面开始他就再也不配剑了，所以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下次见到他，我会想办法和他确认。”
阑珊坦白这些的时候原是有些忐忑的，但意外的是，甄氏并没有发作。
她只是说：“好，我等你。”
阑珊忽然发现，甄氏好像并不是嘴上说的那么厉害，那么有办法。
如果不是阑珊误打误撞来到这与世隔绝的地狱般的地方，她可能还要在这里枯等上很多年。
甄氏又补充道：“去年夏天，沧流因为不明原因失控了，墨西雷那个狗贼为避免生事，把沧流封在了这里。”
去年夏天，阑珊第一回见到忘尘就是在去年夏天。
“是……八月十五吗？”阑珊问出来就觉得自己白问了，甄氏被关在这深洞之中，怎会知晓猴年马月的。
没想到甄氏警觉地看了阑珊一眼，问：“你怎么知道？”
见阑珊愣住，她又说道：“这黑猫每个月圆之夜，每日的子时，身上的阴气都会骤增，我便以此来判断年月时辰。”
她摸了摸怀里的黑猫：“是去年八月十五的最后一个时辰，那个狗贼把沧流封在了这里。”
阑珊回忆着：“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后来再见他是九月了，那时候开始他就没有佩剑了。”
时间倒是能对上。
但自从若谷亭那次见面起，他们每回都很少说话，要么说起话来就互相打哑谜。主要也是忘尘闷得很，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字，是以他们根本没聊过任何能确定他身份的事情。
阑珊不敢贸然和甄氏保证她要找的人就是忘尘，再次表示去打听打听再说。
“你……究竟是什么人？”阑珊忍不住又抛出了问题。
接过她并没有像先前那样拒绝回答，只是慢慢地说：“一个被关在这里的可怜人罢了。”
“您是山庄里什么人的夫人吗？或者，谁的女儿？”
“都不是……”
阑珊眼珠子滴溜一转：“看您的气度，也不可能是丫鬟呀，总不会是弟子吧。”
说完这句话，阑珊倒抽一口凉气。
弟子。
女弟子。
她想起蓝栎讲的那个关于女扮男装弟子的传说。
阑珊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墨岚山庄历史上第一个女扮男装的弟子，是您，对吗？”
甄氏只是死勾勾地盯着阑珊。
阑珊忽觉血液倒灌进心脏，从头到脚地冷下来。
“沧流的主人，是您的儿子，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