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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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唯一一棵樱花树扎根在李家老宅。
陈隅站在李家老宅大铁门口，抬头看这座占了整个山头的日式建筑，高大的桑树和蜿蜒的日本松将房子整个遮盖住，让整座山头变得幽静诡秘，唯一能在她的角度能看见的就是那棵传说中的粉色樱花树，她像阳光下追求爱的少女，正在盛大而灿烂的绽放。
一个干瘦老太太推开门，出现在陈隅面前，她一身深灰色的英式女仆裙身体僵直，看上去有五十岁，甚至更老，倒不是因为她的白发，显老的是她十分刻薄的脸。
像老鼠，尾巴又粗又长的那种。
“您是李管家吧，”陈隅爽朗的介绍自己，“我叫......”
“小姐会给你取新名字，”李管家的声音沙哑的像公鸭，“低头跟我来。”
进门后陈隅才把整座老宅看清，这是一栋房间最高处不过三层由木材作为主体搭建的传统日式建筑，只是树荫把白天的阳光遮盖地一丝不透，院内的光，全靠屋檐下的一盏盏灯笼发出昏黄的光，门口处的园林风格采用枯山水和古唐式结合，又有点苏州小景的恬静，更多是禅意。
三者结合起来倒是有个共同点，水景，静谧且毫无波纹的死水，怪就怪在这里就算拥有成院的树，也不会在水面上留下一片落叶。
“周先生为什么要推荐你来？”
“我也不知道。”
李管家停下来，回头上下打量陈隅：“周先生给了我张银票，让我多照顾你。”
“多谢周先生，麻烦李管家了。”陈隅的眼睛一眨一眨，反出孩童般的稚嫩目光。
李管家冷哼一声：“在这里，你只用耳朵和手做事就好，不看也不要说。你要负责的就是小姐的起居，具体等你进去后会有人教你。”
“知道了。”
陈隅和管家一前一后走在汀步上，陈隅透过脚旁的水中看自己，一身土了土气穿着粗衣烂布的乡下姑娘，果然祁姐的化妆技术天下第一棒。
“你在笑？”李管家在离着建筑大门只有十几步的地方停下来，回头瞪陈隅。
“没有，”陈隅连连摇头，坚定认为自己刚才没把内心的窃喜表露出来分毫；心里却有些发毛，究竟是老谋深算的女管家，离得不远就能察觉出自己表情微弱的变化，也不知道这场‘游戏’在这个老宅能留多久。
两人来到一处四四方方的门口，女管家半鞠躬敲门说：“小姐，周先生介绍的女仆到了。”
屋里没有动静。
女管家等了许久后才推开门，可瞬间滚烫的茶壶冒着白烟儿，顺着门缝被扔出来，砸在李管家和陈隅中间，茶壶瞬间炸裂后溢出的热水溅到陈隅脚上！
陈隅被烫的忍不住“嘶——”
“进去。”
陈隅的领子被李管家拽住，整个人被迫踩着已经破碎的瓷片儿被她扯进去。
这屋子里都是些素的不能再素的颜色，唯一衬托的就是浅红色的半扇屏风和金丝楠木桌上摆着蜿蜒的绿松。但与素雅的风格相反的是她能闻见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陈隅站在角落里，双眼直视脚背，脚底已经有血溢出，染红了白袜。
“为什么不抬头看我？”李未名的声音从纱织的半扇屏风后面传来。
陈隅微微抬头，看见小姐坐在矮脚木桌后面，宛若水中月倚靠在云般的软垫，一身素白色的长裙好似花瓣从肩膀出开始生长，一直长到地面，小姐的日式姬发如瀑布般散着，然后缠绕进她的身体，再然后从地面延展开。
她生的极白脸也上不显红润，柳叶眉微垂，睫毛绒长，眼尾高扬。桌上的香炉白烟与小姐环绕，小姐在流泪，给她的骄傲高贵之姿中带来无尽的忧伤。
陈隅感觉嗓子干涩发痒，忍不住压住下唇，咽了口口水，她发现小姐周围的女仆们安静的站成两排，像是等着听从审判。其中有一对年纪约十四五岁的双胞胎颤抖的最严重。
小姐坐在轮椅上，被推到她们俩中间，将手里的赤尾鱼向两人展示。
“是谁杀了我的鱼？！”李未名的声音清冷又犀利。
两个女孩互相看了一眼彼此，豆大的汗珠一层层从额头上滑落。两人谁也不肯说，只是把头低的更低。
小姐起手啪啪两声脆响，双胞胎的脸上瞬间舯起两道巴掌印，她愤恨的死死盯着两人,紧张的气氛更是把双胞胎吓得腿肚发抖。
小姐接下来被推到更小的女仆面前，就在她扬起手的瞬间，陈隅同时瞥见赤尾鱼在小姐手里抖动了一下。
陈隅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麻将馆里那些小孩子的脸。
“小姐！”陈隅喊出声后就后悔了，但是她更不能忍受看到那么小的孩子挨打，“我可以救这条鱼。”
李未名向后打了个手势，轮椅被推到陈隅面前。她展开手里那条赤尾金鱼，鱼腮已经不再翻动，只剩下鱼尾还在时不时的颤抖。
小姐的手掌又细又白宛若无骨，那条濒死的鱼安静躺在她的掌纹交叉处。
陈隅小心翼翼的把鱼接过来，在无意之中指尖碰到小姐掌心的那一瞬间，陈隅的心尖儿都被凉的一颤。
陈隅接过后发现在鱼尾有些绿藻。她记得之前在周先生家里看过这种鱼，他曾经说过，这鱼是最不喜欢换水的，宁可在脏水里度过一生，也不愿意去陌生的干净水中生存一秒。
陈隅凭借记忆把它放到木盆里的清水中，鱼肚果然翻向水面。她又把鱼放到旁边已经发绿的脏水中，但鱼也只是艰难地摆摆尾巴，已然毫无生气。
陈隅不敢再看众人，垂着头等着李管家来把自己和行李一起丢出去。
这时，推轮椅的女仆忽然指着脏水里的鱼尖叫道：“小姐，你看小鱼活了！”
李未名的脸上没有露出笑容，只是过了片刻叫人把鱼缸端走。
“你以后的名字是小鱼。”小姐说。
李未名的语气变得平静温柔，她的轮椅再次路过陈隅的身边时，轻声对推轮椅的女仆说，“她的脚需要找个医生治疗。”
“好的小姐。”
夜幕降临
陈隅被双胞胎带到了一间堆满了米的仓库。
“这是你的房间。”其中一人面带善意，牵起陈隅的手说，“小姐妹你来的晚，已经没有能睡的地方了，我才带你来这儿。”
“是嘛，可我看女仆睡的地下室里还有床位。”陈隅抽出手，对双胞胎冷嘲道，见到双胞胎面面相觑，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忽的笑了，“也行，我就睡这儿，你们走吧。”
这是在李家老宅即将要度过的第一个夜晚，陈隅睡在米堆里，脚上的伤口自己悄悄用喝剩的酒处理了，晚饭时间她没看见李管家，又不知道女仆们在哪里吃饭所以饿了肚子。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大口啃咬。“想让我挨饿，也不看看我是谁。”
吃完苹果，陈隅顺势把苹果核接窗户扔了出去，紧接着美美的趴在勉强能放下她的仓库里睡觉，准备迎接第二天的战斗。
一早，陈隅是被饿醒的。她想发火，从旁边的米袋里抓住一把米，狠狠地砸到天花板上。
这时，她听见仓库外有人敲门，她没好气的走过去一把拽开门，是昨天那个差点挨打的小女孩儿。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在哪里吃早饭。”她扭捏的拽着裙角，声音好像秋天的蚊子微微弱弱的。
陈隅点头，手里还在不断系繁琐的围裙。
“我可以帮你吗？”小女孩儿轻声问。
陈隅松开双手，女孩儿从矮门进来身高刚刚好，陈隅想起来昨天她弯了腰才进来的，问小女孩几岁。
“我十岁了，姐姐你呢？”
“十七岁。”
“和我亲生姐姐同岁。”女孩儿一边开心的笑着一边将陈隅散乱的腰带轻轻系好，又在后面打了个蝴蝶结，“我叫柚子，一种水果的名字。”
陈隅在她身上看见了半分小秒的影子，也是小小弱弱的一只，只不过小秒很明显的是要生活的比她快乐许多。
柚子把她带到整座山头的后面，挨着马棚和狗屋就是仆人们吃饭的地方，简单的石块做成餐桌，平滑的木桩早就被一些做了有年头的女仆占领，剩下的女仆们都站着吃饭。陈隅发现那天帮小姐推轮椅的那个女仆，也在这边着吃饭。
陈隅和柚子一前一后领饭，饭菜花样多很精致，不像是其它家里仆人们会吃的。
柚子兴奋的悄声说：“果然，老爷不在家我们就有很多好吃的。”
“为什么？”
“小姐是不怎么吃东西的，一顿十几个菜她也只吃几口。”
“怪不得。”饭都不好好吃的人，当然看上去就病恹恹的。
“姐姐，你跟我来。”
柚子把陈隅带到一个角落，四周的女仆们都是三两个结成伴小声嘀咕着什么，成群的眼睛都在看陈隅。
陈隅拉住柚子，背过身大口塞饭，心里郁闷得很如果这群人把注意力每天都放在自己身上，将来又该如何把游戏进行下去？
最后一口饭吞进肚子，陈隅回头发现，虽然好多女仆已经吃完饭散去，但依旧有些人在一边吃饭一边看她。
这点，小柚子却知道是怎么回事：“上次姐姐在小姐面前表现的好，好多人都说你会是下一个芙蓉。”
“芙蓉是谁？”
陈隅和柚子吃完后，把饭碗放到洗漱池里，会有更下等的奴隶帮她们洗干净；两人一前一后从旁边的小巷子里穿进小姐住的西边房子。
柚子说：“芙蓉是现在小姐的贴身女仆，但前段时间她去服侍老爷了，现在不在老宅。由阿美代替她之前的工作，阿美你也见过的......”
“就是帮小姐推轮椅的那个？”
“对，但她是个不好惹的......”
柚子还想问陈隅怎么知道的，但陈隅走着走着莫名停下来，柚子从陈隅的身后伸出小脑袋，不妙！说阎王阎王就到，阿美好似炸了毛的狮子狗，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咬人！
阿美伸手想拽柚子，陈隅侧身用肩膀挡住。
“干嘛和小孩子过不去。”陈隅扯出笑脸。
“这小贱种刚才在说我坏话。”阿美怒指着陈隅身后，问陈隅，“你刚刚都听见了，对吧！”
柚子把脑袋缩回去，像只小猫躲在陈隅身后，轻轻用爪子扯了扯陈隅的袖口。
“没听见。”
阿美态度坚决，板着脸丢下一句：“小姐找你。”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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