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Chapter 54 Endles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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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该想到的。
作为《月刊篮球》的记者，相田弥生肯定会做好准备提前采访今年的夺冠大热门——已经获得IH连续三年冠军的山王工高篮球部。
带上她的理由也很好理解——她的身份是“学生记者”，需要跟随前辈积累一定的采访经验。
神崎天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是……在酒店走廊略带朦胧的灯光的浸染中，以及深津一成平静目光的注视下，她察觉到自己的心绪宛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煽动着，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来。
尽管在不久前和深津经历过一次“再会”，但，她即将面对的……是山王篮球部的全员。
“欸？是认识的吗？”
注意到深津直呼神崎天的名字，今年春天才刚入社的中村先生直白的问了出来。
相田弥生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好奇。
对此，神崎天只是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认识与否，并不是重点，她不想打乱本来的节奏。
她很快调整了情绪，短暂的寒暄之后，跟随几人的脚步进入会议室——在这个过程中，深津停了一下，似乎在等神崎天并肩而行，男生宽阔的胸口在她的视野中轻轻起伏，随之而来的，还是熟悉的薄荷气息，凉幽幽的，令她的鼻尖泛起一阵痒。
深津并没有多说什么。
彼此之间，是心照不宣的沉默。
而就在这一档口，随着推门而入的声音，刚结束比赛录影观摩的河田雅史抬起头来，他的视线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个纤细的身影。
……神崎！？
河田雅史惊呆了。
他设想过很多次和女生的重逢，可能是赛场，也可能是学校……但从来都不是酒店的会议室，众目睽睽下，她站在那两位篮球杂志记者的身旁。
她穿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漂亮的脸上依旧挂着淡然的、略显清冷的神色，她的头发比记忆中短了一些，柔软的披在肩膀上，她向大家轻轻的鞠躬点头，垂眸之时，长长的睫毛煽过平静的双眸。
“大家好。”
那位名为相田的短发女士介绍神崎时说，她是《月刊篮球》的学生记者。
几乎所有认识神崎天二三年级的队友们都和河田雅史一样异常惊讶——尤其是泽北荣治，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很想发表什么看法，可是大概表达能力比较有限，最终转为一句弱弱的气泡音，“神崎学姐，看我的采访了吗……”
“……”
距离她的忽然转学离开，已经过去10个月了。
10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获得了秋之国体的冠军和WINTER CUP的冠军，他们中有人被JABBA（日本篮球协会）选拔进入U18全日本青年队，去参加了亚洲青年篮球锦标赛，他们迎来了高三前辈的毕业和高一新生的入队，他们和不少学校打了练习赛，甚至还拜访了国家队的选手，他们接受了很多次来自电视台和杂志的采访，几乎每期《月刊篮球》都有他们的身影。
他们是普通的高中生，但好像又不普通。
河田雅史时常觉得，作为山王工高篮球部的一员，他们会理所当然的接受注目，同时也会理所当然的承受更多的压力。
但这一切……在神崎天的眼里，算什么呢？
她是否有在，关注着他们呢？
“相田小姐。”
见过很多大场面的堂本五郎教练，对于神崎天出现在这里似乎颇感意外，但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他作为一名正常的率领学生球队获得多次冠军的教练，态度从容的接受着媒体记者的采访。
他说，“我们不会轻敌的。”
他说，“不管实力有多强，大家终归只是高中生而已。”
他说，“任何结果都有可能发生，我们会重视每一次的机会。”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轻轻的扫过神崎天的脸，似乎也在等待她的发问。
而后，踩着合适的时机，神崎天问出了自己早已备好的问题。
她语气有些郑重，“堂本老师，这次的比赛结果，是否会作为一些大学保送名额的选拔考核指标呢？”
在迎来堂本有些惊讶的目光的同时，她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可能有的选手已经被大学球探看中了，但还是需要这次的比赛成绩来作为最终的确认。”
“……”
堂本五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些主力选手还在会议室内——他们中有许多高三的少年确实正面临女生所说的大学球队内定考核。
可是……在全国大赛刚开始的档口，谈这些真的合适吗？
是不是有点太现实了。
“神崎同学。”
思索了片刻，堂本五郎语气认真的回应道，“是，会对评估有一定影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几个人的身影，“但……”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总结道，“这次的比赛结果，并不会决定他们的人生。”
不会么……
神崎天从堂本教练的回应中，感受到了他作为大人的“温柔”。
这份温柔是——他不想当着少年们的面施加无谓的压力，但，他或许也心知肚明，如果结果不好，影响了大学保送名额，那么有的少年可能会选择直接退部，接着去挑战专业资格证书的考试以及毕业后的就业问题。
他们在山王篮球部所经历的所有的艰苦时光，所得到的所有辉煌和荣誉，都将随着长大而逐渐淡去，化为一段无法重来的回忆。
这听起来或许有些伤感。
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我知道了，感谢堂本老师。”
“不客气。”
或许也只有神崎天这样心态成熟的高中生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了吧，在一旁聆听着采访的河田雅史想。
在他的控制下，一直跃跃欲试的泽北荣治总算保持住了安静，而一向话不算多的深津，却令河田雅史感觉到了些许不安。
……因为，他实在太过镇定了。
镇定的好像早就得知神崎天会来到这里一样。
说起来，他们前阵子有见过面……那次会面，有聊过什么吗？
神崎天为什么会转学？她现在在哪里读书？她还会回来吗？
河田雅史承认，即便清楚女生和深津曾经的关系，他也难以放下对她的在意。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过于特别，特别的不想再度错过。
以至于采访结束以后，他对深津说了一句“我打算和神崎说两句话”，便无视男生的反应，径直的向不远处的神崎天走去。
“神崎，好久不见。”
刻意扯出的自若语气，在女生目光投来的一瞬被点燃。
正视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河田雅史有些紧张的说，“……我之后可以联系你吗？”
“？”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也很清楚……在女生反应过来，拿出纸和笔正准备写下电话号码的时候，他蓦地被内心的冲动怂恿着，朝她伸出掌心。
“……神崎，写在我的手上吧。”
*****
星光点亮广岛的夏夜，闷热潮湿的空气中，阵阵蝉鸣不绝于耳。
这所酒店的背后，是由广岛本地有名的乳品公司CHICHIYASU投资建设的高地游乐场，透过楼梯厅的窗户望出去，能够看到伫立于海边的摩天轮，正缓缓转动着，宛如在深蓝夜幕中绽放的光之花朵。
神崎天收回目光。
此时此刻，她的手里正握着一张CHICHIYASU高地游乐场的门票，是刚刚离开之时，深津一成塞给他的。
男生语气淡淡，“那里的风景不错，有空可以去看看咧。”
？
神崎天有些疑惑，便直白的问，“深津已经去看过了吗？”
男生微微一愣，摇头，“还没有咧。”
……那你怎么知道那边风景不错？
“……”
时间紧迫，因为堂本教练的安排，男生们还得去一趟广岛经济大学，和曾经毕业于山王工高的OG，也是目前大学联赛的选手打一场练习赛。
于是两人并没有过多的对话，便踏上了各自的行程。
电梯里，相田弥生表达出了对于这个安排的不解，“与其和大学生比赛，继续研究湘北的比赛录像不是更好吗？”
毕竟，高中篮球队和大学的完全不同。
一旁的中村先生觉得，“或许是没有把湘北放在眼里吧。”
“呃……我不这么认为。”相田弥生嘴角一抽，一边思索着一边说，“说不定堂本教练觉得湘北很强，所以需要让队员们和大学明星球员碰撞一下，增强士气，让他们不要轻敌。”
“唔……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就是了。”
“……”
*****
回到酒店时已是晚上9点。
乘着月色，神崎天在今晚住宿的酒店门口的桥上遇到了三井寿、木暮公延和赤木刚宪——三位高三的少年，似乎正在给彼此打气，只见身着背心的三井寿，一屁股坐到一旁的护栏上，有些感叹的说，“无论如何，我们都走到这里了啊。”
“嗯，只剩我们了呢。”
“什么叫只剩我们啊，高一高二都有厉害的家伙在呢。”
“说的也对。”
从他们的对话里，神崎天大致也能猜到他们感慨的缘由——对于即将升学的他们而言，这不仅是第一次打进全国大赛，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曾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同龄队友，都一一离开了。
而此刻还在这里的三人，背负着他们最初的决意。
“神崎？”
刻意停下的脚步，没有阻挡木暮的视线。
发现她的男生，惊讶的目光穿过眼镜镜片，只是一瞬，“我听水户君说了，你也住这里。”
“嗯。”
“谢谢你来为我们应援。”
“这是应该的。”
“……”
大概是察觉到三井寿很紧张的缘故，木暮忽然觉得，让冷静成熟的神崎天和三井单独聊聊，或许可以有效的平稳一下他的情绪。
于是他向一旁的赤木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以“我们还要去找安西老师确认明天的出赛表”为理由迅速离开了。
只留二人面面相觑。
三井寿率先开口，“神崎……咳，你，你是第一次来广岛吗？”
“不是。”
“这样啊……嗯……”
桥下的流水发出汩汩响声，宛如带起了丝丝震颤，令三井寿晾在空气里的胳膊觉得有些微热。
他将屁股离开护栏，挺直背脊，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询问道，“神崎，你觉得我们可以打败山王吗？”
“……”
神崎天思考了片刻。
随后，她套用了不久之前的采访中，堂本教练说的那句话。
“比赛中，没有一方是可以‘绝对’胜出的。”
“……”
“这里的温泉很有名，据说可以增强体力，三井君要不要去试试呢？”
“嗯……欸！？”
神崎天也打算好好的泡一泡温泉。
因为她意识到，明天对她来说，或许也是一场苦战。
【山王——！！！山王加油——！！！！！】
翌日上午。
比赛开始前，沸腾的应援声仿佛要将体育馆的穹顶冲破。
铺天盖地的，几乎都是倒向山王的应援。
这里有许多人，应该已经看过很多次山王的现场比赛了，却……还是第一次看到湘北。
大部分的人，似乎都在等待着山王工高篮球部，打败这只名不见经传的关东球队，继续通往今年的冠军之路。
然而……
总是以出人意料的姿态从神奈川县一路挺进全国大赛的湘北队，在石田纪念体育馆内，再次展现出了超强的斗志——无论是体力不支却依旧能给队友制造精彩的得分机会，并且自己也能频频得分的三井寿，还是在队友的帮助下终于突破河田雅史的重重防守在篮下重获主导权的赤木刚宪，无论是上半场一直在进攻时失误，却在下半场改变了打法开始向队友传球配合得分的流川枫，还是以极快的速度突破对手区域联防全场紧逼的宫城良田……
还有，以燃烧般的气势一次又一次的振奋人心，不顾伤势全力回防和进攻的樱木花道……
【哐当——】
当最后一球投进的时候，世界好像陷入了安静之中。
神崎天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那个红发少年的两万次投篮训练——他站在那个位置一次又一次的抬手起跳，一次又一次的投失却从不放弃，最终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她曾见证过那样的时刻。
录进了水户洋平手中的家庭DV中，与此刻的瞬间轰然重叠。
【哔哔——】
随着裁判判定零秒出手时的进球有效的哨声响起，听觉被周遭升腾的欢呼霎时填满。
越过抱成一团的红色球衣们，神崎天的目光先是落在正在看向比赛得分屏幕的泽北荣治的侧脸上，又延申至正站在篮下的……深津一成低垂的眼眸中。
一切都结束了。
山王工业高中连续三年的IH冠军，以及……他作为篮球队队长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夏天。
*****
“神崎学姐，神崎学姐？”
“抱歉水户君，我离开一下，我晚上会自己回酒店的。”
“……”
比赛是没有绝对的“胜利”的。
过于计较胜负的话，也会失去本身的乐趣。
一直以来都孤独的战斗着的神崎天，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也曾经历过失败的她，每次都能够很快振作过来，不需要任何安慰。
可是……
可是，注视着深津离去的身影，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似的。
有些疼痛，有些难过，有些怅然。
她意识到自己昨天之所以会问堂本教练那个关于“大学内定考核”的问题，就是因为牵挂着深津的未来。
她意识到自己不想看到男生就此背负着身为山王新晋的篮球队队长却让球队就此断冠的压力和苦楚。
“神崎？”
她穿过人潮，与主动和她打招呼的牧绅一还有土屋淳擦肩而过。
她走向她事先就知道的，他们休息室所在的位置——有风穿过回廊，如同漩涡一般的隔离了外面的喧闹。
她有很多话想说，却又在注意到堂本教练被记者叫走之后停住了脚步。
是的……即便输掉了这次的比赛，山王依旧是明星球队。
杂志记者不会错过采访他们的机会，甚至会直接询问他们失败之后的感想。
神崎天忽然想起了她所在世界的职业球赛——妈妈曾说过，有在春高（日本的春季排球联赛）表现非常出色的孩子被V联盟的职业球队挖走了，但是第一个赛季他的表现并不是很好，引发了许多争议。
后来呢？
后来，妈妈说，那位少年克服了难关，与队友逐渐磨合，拿到了好的职业联赛赛绩，并被选进了国家队，代表了日本参加国际比赛。
但是，也有许多的选手，因为伤病，或是其他因素影响，只打了几年职业便离开，选择回归为普通的社会人。
人生还很长……无论身处哪个时代，总是会在不同的阶段遇到不同的问题，跨越一个难关之后迎来新的难关。
“胜败乃兵家常事。”
面对记者的发问，堂本五郎有些遗憾的说，“今天的比赛，是我的战略部署存在问题，我承担全部责任。”
*****
天空中的乌云终是散去。
大雨过后，空气中盈满泥土与青草含混的气味。
在距离体育场馆不远处的停车场门口，神崎天终于等来了山王篮球队的众人。
她原本踌躇着要不要走过去，便见深津一成在注意到她之后就立即向她走来，没有一丝的迟疑。
“深津……”
男生的脸色像是被蒸腾而上的氤氲水汽所笼罩，有些看不真切。
很近的距离内，她抬起头，撞入他幽深的目光里。
“你们今天就要回去了吗？”
“嗯，等下回酒店收拾行李咧。”
“那CHICHIYASU游乐场，只有等以后再去了。”
“……”
昨晚塞给她的那张公园门票，或许是一个信号吧——倘若获胜，就在那里相见。
然而一切都戛然而止，按照计划，输掉比赛的他们，将与广岛就此告别。
“神崎。”
“深津。”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吧。”神崎天迅速将话头抛给面前的男生，事实上，她还在组织语言。
“嗯。”深津点头，有些若有所思，“神崎刚刚，提到了‘以后’咧。”
“……”
“也就是说，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咧。”
“……”
这是当然。
心中一瞬升起的回应，令神崎天自己也觉得惊讶。
总是心心念念的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她，不知从何时起，觉得这件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里，她最想实现的目标……
“深津，虽然我现在的能力还不够，但是……”
正视着男生深沉的目光，她认真又郑重地说，“但是……我想努力创造，像你这样的选手，能够长远发展的世界。”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Chapter 54 Endless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