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香》蒋会心

20、误会

　　回栖凤宫的时候，我有意落在后头，并拉来云意，仔细问清楚了事情巨细。于是也就知道了事情的全部。

　　事情很简单，至少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许多。罗城这样的男人，模样较好，生的唇红齿白，在那一群长的魁梧高大且不懂得风花雪月的侍卫之中，便显得鹤立鸡群，独一无二起来。至少在宫里是很吃香的，长久呆在宫里的宫女们，都尚在花样年华，平时受惯了主子们的使唤，夜深人静时，也深深渴望着身边能有个肩膀让自己依靠一下。除去秀心，还不知有多少女子钟情于他。
　　宫中的人们难熬寂寞，于是那一桩桩一件件的风流韵事，便由此滋生。

　　就算没有这次的肚兜事件，宫中也早有人在测查此事。

　　我虽保证隐瞒他们的秘密，尽自己所能保他们周全！可是罗城到底抱着小人之心，在天未亮时，偷偷伺机逃出来，恰好碰到龙沧海，于是命不久矣。

　　可怜那些和秀心一样痴情的女子，还没等到自己可以出宫的年龄，就被乱棍打死。

　　我叹息，“罗城是死有余辜！可是那些宫女呢？她们只不过是被这个男人所迷惑而已！何罪之有！”

　　云意重投旧主，最近很受清茉重用，言辞中不免多了几分傲气，“姑娘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也犯起糊涂来！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倘若费了这些规矩礼数，宫中岂能安生？更何况，此事正由龙公公在查办，他说的话，无人能驳！”

　　她倒是说了句实在话，我抱之一笑。她又道，“姑娘最近可是休息不好？娘娘还真是少不了你在身旁，早上见你没来，硬是要等着你醒来伺候。又偏偏地遇到这桩事，心情大为不爽！”

　　闻言，我不免有些感动。清茉对我向来宽厚，吃穿用度皆在别人之上，就连我偶尔的晚起贪睡，也肆意包容着。可是……我踟蹰，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何不见秀心？”

　　她斜看了我一眼，似有蔑意，“秀心姑娘这几天做事，是越来越不讨娘娘欢心了。娘娘早上见秀心脸色不好，看着碍眼，就叫她先行回去了。”

　　原来如此，我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无性命之忧就好，如今罗城已死，也不会藕断丝连了！只盼她早日清醒，别为那样滥情的男人暗自神伤！

　　我心中的石头落下，喉咙口好像一下子敞开了，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啪！——”我刚踏进屋里，便迎面帼来一个巴掌。来势之神速，动作之猛烈，使我避之而不及，脸重重地挨了一记。

　　我下意识地捂住瞬间发烫的脸，抬头看着秀心。她双目怒瞪着，眼神凶狠地像要吞噬我似的。“为什么！？”她铮铮地问我，几近咬牙切齿，“为什么！”

　　“为什么？……”我被打懵了，喃喃。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这个虚情假意的恶女人！”她一个反掌，我的脸上登时又多了一个印记。

　　“你误会了。”我望着她，并没有反抗，“你以为是我害了他！？”

　　“不是你又是谁！你口口声声称要帮我，到头来却害死了他，洪侍卫因为有偏袒嫌疑，被革了职，断然不会是他！那么不是你去告的秘，又是谁呢！”她冷笑，眼神凌厉的像冬日里的冰凌，冰冻三尺。“如今，你在娘娘面前越来越得势了，你是巴不得铲除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是我碍到你了！？”

　　我摇头苦笑，她何苦牵扯到另一桩事上，原来平日里的姐妹情深，相容和睦都是假象，她早在心底对我防范已深。是我大意了，在宫里，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自己问心无愧。倘若是我出卖了你，老天有眼，必将天打雷劈！”

　　“哼！你又不是头一次害人。问心无愧？我呸！”她骂起粗话来，豆大的泪珠一股脑地冒出来，“说的好！天打雷劈！小心有一日，你也会得个像宋婕妤那般的下场！”

　　她神情阴戾凶狠，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我怔在那里，想哭，想和她一样痛痛快快地留着眼泪，想笑，想痴痴颠颠地笑一场。可是，上天早已剥夺掉了我的这些权力。这究竟是为什么！做好事没得个好报，反而得到了个莫名的报应！

　　究竟是人性叵测还是命运弄人！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站起来，对着秀心走近了几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害死了你的心上人，你是不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只见她面目狰狞，我又逼近了几步，“好啊！你来杀我！杀掉我吧！”干涸已久的眼眶忽然变得湿润，泉涌般往外流着不尽的泪水，我突然觉得很累了，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你来杀我呀！你来杀我呀！……”

　　她恨得咬牙，“你以为我不敢！”说着，就向我压来，双手死死地勒住我的脖子。

　　“叩叩叩……”敲门声不期而至，是云意的声音，“镜昙，秀心！你们在里面干嘛，娘娘正找你们呢！”

　　秀心停滞了一会，又听到云意在催促，才松开手，望向我时，脸上多了几分沉静，“我怎么能杀你呢！你要是死了，我岂不是要偿命，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

　　我不舒服地摸摸脖子，她低着头就推门出去。

　　“你们也真是的！倒成了主子了，反倒叫娘娘候着你们！”云意不满地絮叨着。“镜昙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看，脸都青了。”秀心慌张担忧道。

　　“怎么回事！”云意迈过门槛就进来，看着我的脸，“哎呀！还真摔的不轻！脸都肿了！”
　　我看了秀心一眼，浅笑，“不碍事的，待会敷一下就好了。娘娘找我们可有急事？”

　　“不是娘娘找你们，而是龙公公！”

　　龙沧海！我蹙眉，“龙公公事务繁忙，今日怎有空来栖凤宫？”

　　云意一边疾步走着，一边不在意的，“谁知道呢，说是为了早上的事情。”我觉得心惊，也没去注意秀心，此时她的脸色定是不好看的。龙沧海办事情倒是尽心尽职，丝毫不放过那些漏网之鱼。

　　来到栖凤宫殿内，我们一一向清茉和龙公公行了礼。

　　清茉对龙公公道，“这下人都到齐了，也方便公公您行事。”我这时才注意到，今日殿内站满了人，都是在栖凤宫做事的宫女，一个个低头垂目，大气不出。我心中了然，却不免愤恨。连清茉都是由他扶持上后位的，可想而知，他在宫中的势力。如今清茉贵为六宫之首，宫闱内事皆在她管理之内，却都被这个阉人管了去，看来郑家也是处处受他牵制！

　　清茉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一会，问道，“你的脸是怎么了？”我心中早已做好准备，刚想回答，秀心已经出声道，“镜昙适才不小心滑到，摔的可不轻！”

　　“你们两个最近都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清茉轻言埋怨，又对龙公公恭敬道，“最近宫中祸事不断，本宫甚是心烦，一切就由公公您代为劳之，辛苦了！”

　　龙公公拱手道，“何来辛苦一说，能为皇后娘娘分忧解囊乃是咱家的福气。”话毕，又一声令下，“来人啊，将这些人都给押下去！”

　　他要做什么！？我没来由的一阵慌张。但已经容不得我多想，龙公公派遣的士兵就将我们所有人围起来，又全部赶到了栖凤宫外的空地上。原来不止我们一宫，其他宫殿的宫女都被押了过来，就连伺候皇上和皇太后的也没个例外！

　　“本公公办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咱家最痛恨的就是不乖乖听话的人，罗城一事，尚有漏网之鱼。识相的，赶紧站出来，若是不识相，那就休怪咱家不客气了！”

　　远远的，又瞧见几个岁数颇大的嬷嬷向这边急促走来。

　　“桂嬷嬷，李嬷嬷。你们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如今宫中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宫女与男子野合之事，实在是有辱宫门，咱家贵为大内总管，理应为皇上皇后娘娘效劳。就有劳几位嬷嬷了，只要哪个宫女不是处子之身的，马上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空气中好似又开始弥漫着那种血腥味，粘稠的，腥甜的。罗城死时的情节历历在目，难道今日就要换成是秀心！

　　秀心曾和我坦诚过，她已不是处子。我忍不住侧身看她，她目光徘徊，了无生机。情人之死，已经将她折磨的不成人形，如今，自个的性命也危在旦夕……今日的这里，就将会是她的葬生之地！？

　　风越来越大，秋天快要来了吗！我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