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香》蒋会心

18、作画

　　我们选了在一处水榭上作画，正对着满池的荷花，红绿相间，风景宜人。我亲自在石桌子上铺好宣纸，又一一摆放好纸墨笔砚。

　　清茉提笔饱蘸浓墨，细细勾画起来。微风一吹，只闻得满池的荷花清香荡漾，好不惬意。

　　我侍立在桌旁磨墨，一边三心二意地想着一些细碎的事情。再看秀心，眼神飘忽不定，我一抬眼，刚好和她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我直直地凝视她，她有些心虚，别过脸。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赠男子于肚兜，到底是怎样的一份感情，才使她做出这样掉脑袋的举动。

　　那厢，清茉笔走龙蛇，渐渐的，画纸上便栩栩如生地绽开一朵朵或含苞或盛放的荷花，神态妍丽，脱俗非凡。我暗自惊叹，清茉的文才武略我早已领略过，可如此高超的画技还是头一遭见识到。

　　我看的出神，眼角的余光又远远地瞧见，皇上正往这个方向走来，他的身边永远都只跟着一位随身的太监许公公，好似真正的孤家寡人。许公公作势想上前通报，被他伸手挡下，示意不要出声。

　　我紧紧挨着清茉，低头装作没看见，继续不紧不慢地磨墨。

　　“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

　　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

　　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

　　微风摇曳中，皇上轻柔念道，伴着九月熏人的荷花香，跨步水榭内。

　　我与众人一起施礼，清茉从画中抬起头，满脸的欣喜呼之欲出，娇滴滴地俯身唤了声，“皇上。”

　　皇上踱步走到桌子前，默默地看着那幅画，“皇后的画工了得，朕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清茉笑盈盈的，“皇上谬赞了。臣妾只是随手画画而已，要论画工，皇上的手笔可是堪称□□之最！”

　　我站在清茉的身边，手中还是不停地磨墨。

　　皇上似乎还沉浸在这幅画的意境中，又低吟了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他说的可是清茉？以画喻人。

　　我手中略微迟疑，停顿了一下。

　　可是，为什么……我又分明地感受到有一股目光正灼热地折射在我的身上，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悄悄抬起眼，皇上嘴角微扬，眼神似烟含雾地看着我，又似乎不在看我，好像飘荡到了那水面的风景旖旎上。

　　我尴尬地垂下眼，这时，清茉笑道，“皇上今日既然如此好兴致，何不为臣妾题诗一首。”

　　皇上却淡淡回道，“都是引前人诗词，何来自己题诗一说，不写也罢！”

　　清茉的脸瞬间闪过一丝阴霾，随即笑了出来，笑声明媚动人，“倒是臣妾叫皇上为难了！”

　　我不敢动，直直地挺着。每次，清茉不怒反笑的样子，都会让我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也难怪她能成为六宫之首，光是在气势上，就压了其他人一等。

　　再一会，有宫女端上了两碗莲子羹，我遣人移掉石桌上的画纸与笔墨，清茉和皇上一起品尝。

　　“臣妾看这池中的莲子生得好，便命人去煮了一点尝尝，皇上，味道如何？”

　　皇上细细咀嚼，点头道，“恩，甚是清甜可口。”

　　清茉笑道，“皇上喜欢就好！您日夜为了国事操劳，自个的身子且不可大意了！”

　　“有龙公公辅助，朕也着实轻松不少，皇后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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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又细碎地谈了一会子话，皇上似乎不善言谈，而清茉一味的迎合着，也实为乏味。久而久之，两人都没了话语，只是撩拨着碗中的莲子羹。而我们这些做下人，也屏住呼吸，深怕惊扰了这种安静的气氛。

　　金童玉女，郎才女貌，换做在民间，该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可偏偏生在这红瓦高墙中，连夫妻之间，都横亘着永不消磨的隔阂。

　　不！这样存在于刀光剑影中的婚姻，又怎能称之为夫妻呢！

　　我想到此处，禁不住感叹起来。

　　皇上喝完半碗的莲子羹就走了，剩下我们这群下人杵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娘娘。”我轻声，“我们回去吧！”

　　清茉揉揉额角，“本宫是有些乏了，回去吧！”

　　凤辇一路直驱，沿途宫娥太监纷纷行礼参拜，清茉慵懒地斜靠在凤辇上，双目微阖。回到栖凤宫，沾枕就睡。

　　我趁此间隙，拉起秀心就往小屋里跑去，左右四顾见无人跟来，便紧闭房门。

　　秀心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似的，低头摆弄着手指头，有点羞涩，又大有点豁出去的仗势。

　　我走到她面前，直截了当地就把藏好的肚兜，扔到她跟前，声音低沉，“这样掉脑袋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她猛地一愣，显然想不出我会得到这私密的东西，抬起头，“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苦笑，“你以为自己托付了个好郎君，从此郎情妾意，便可以在宫中偷情一生？”

　　她抓住肚兜，双手奋力地搅着，十指有些发白，“你说！肚兜到底是哪里得来的？”

　　我叹气，看着她，“你说我会是从哪里得来的……秀心，你怎么能这样大意。这么私密的物件，你怎能随意赠送！这次是恰巧落在我的手里，倘若是换了其他人，再加以肆意宣传造作，就凭着你身为皇后娘娘贴身婢女的身份，你以为能逃过一劫！？”

　　“可是，我和他是真心的！“秀心惊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抓住我的袖子，“镜昙，你是个好人，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好不好！”

　　我掳掉她的手，“娘娘心思慎密，就算现在暂时看不出来，日久天长，你以为谁都是可以蒙蔽的！？”

　　秀心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这可怎么办！镜昙，你可不能告诉娘娘，我虽然是自小跟着娘娘的，可她凶狠起来的时候，最是冷酷无情铁面无私。镜昙，你一定要帮我！”

　　我幽幽的，“既然知道害怕，那又何必当初呢！”顿了一下，我咬牙狠心道，“更何况，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他付出！”

　　秀心滴落下眼泪，摇头道，“我和他是真心的，我和他说好，等我到了可以出宫的年龄，我就会在宫外等他！”

　　我不忍再说什么，每个女子面对感情时，都会如此不理智。比如秀心，比如清茉。那么我呢？以后的我也会这样吗？

　　我闭眼，良久，终于问了一句盘旋在心中已久的问题，“你可与他做出苟且之事？”

　　秀心垂泪不语，半响，点点头。我叹气，果真如我所料。

　　她哭得面目模糊，身子从床上滑下来，跪在地上。我扶起她，柔声道，“我已经叫侍卫长秘密关押了他，消息暂时不会外泄。我只能说，我会尽全力帮你忙，娘娘那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毕竟……隐瞒不是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