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香》蒋会心

13、定王

　　天气越来越热，我头上带着假发一直捂着，不时就会汗湿。而我的头发也在不停的增长着，渐渐的淹没了耳际。

　　清茉对我也是越来越重用，她总笑说，我有着大隐于市的性子，而秀心未免太过冲动鲁莽，在宫中不宜生存。

　　进宫已有两月有余，我也渐渐熟悉这宫中的一切，除了心中的那块心病——龙沧海。其他的事情，我倒是乐得清闲。

　　“呦！这是什么风，把镜昙姑娘从皇后娘娘身边给吹来了！”

　　这几日，我看御花园中的海棠花开的正好，于是便剪下几朵放置在栖凤宫里，恰好清茉也甚是喜欢。我便天天如此，却不想，今日运气这么不好，遇见了宋婕妤。

　　正是初进宫时，得罪过的那位宋如意。

　　我自叹倒霉，一面已经面含微笑地转过身来，道了个万福。“奴婢参见宋婕妤，宋婕妤吉祥。”

　　“恩。”宋如意抬抬下巴，一丝轻蔑之意，而她脸蛋上的妆容极其浓艳，想必是近来最流行的烟花妆。

　　再看宋如意的身后，还站着一位等级稍低的习嫔。

　　“姑娘真是好兴致，这御花园也是平日里可以随便瞎逛的，看来皇后娘娘对下人真是体恤啊！”

　　说这话的是习嫔娘娘，人虽长的小巧玲珑，但话中却藏刀带刺，犀利无比。

　　我虽听的不舒服，但也要含笑，“奴婢是差了皇后娘娘的吩咐，前来采摘新鲜花草的。这几日天气闷热，皇后娘娘最喜闻些清新的味道。”

　　“哼。”宋如意一声冷哼，“好一个狐假虎威的奴才。一口一个皇后娘娘，你难道就把你面前的这些娘娘们不放在眼里吗？！”

　　“奴婢不敢！”我低头只叹倒霉，现在正是烈日当头照的时候，她们不热，我还热呢。虽说我是皇后身边的人，可她们也是不好惹的主。我倒不是怕她们今后受宠青云直上，而是担心她们家中的势力，站在我面前的哪个不是依靠着娘家的势力而进宫的。

　　这朝中的势力是一圈绕着一圈，我尚且看不清形势，只得小心行事。

　　我正低头暗自思忖着逃脱的办法。

　　那厢，宋如意又开始发话，“哎，这天可是真热啊，妹妹们，我们往凉快处坐去。”

　　我以为自己可以走开，谁知宋如意又继续道，“镜昙姑娘若是清闲，就过来为本宫打打扇！”

　　我愕然，心中已是憋着一口闷气，但也无奈，只得随着她们一同来到亭中。

　　待坐定，那宋如意昂头示意，她手下的一个婢女便马上地将手中的团扇递给我。

　　“都说皇后娘娘调教奴才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你们看看，镜昙姑娘扇的风就是舒服！”宋如意惬意地磕着瓜子。

　　习嫔接口道，“是啊！我们哪能和皇后娘娘比。就连这奴才，也是差距甚远！”

　　我规矩地扇着扇子，尽量地对她们妃子之间的妒火恍若未见。

　　又扇了一会，习嫔道，“我看镜昙姑娘也扇累了，姐姐就让她休息一会，免得被人说闲话！说我们做主子的欺凌她们这些做奴才的！”

　　宋如意笑道，“妹妹此话，真合我心意。来人呀，赐姑娘一杯清茶，好解渴！”

　　我微一俯身，“奴婢谢过宋婕妤。”

　　宋如意笑的灿烂，“不必谢我，本宫只是看你实在太累，穿这么厚的衣服，又要顶着这么重的头发，怪累人的。”

　　她的话音未落，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回过神来，一碗滚烫的茶水朝我正面泼过来。

　　“啊。”我立刻被热茶烫的睁不开眼睛，跌倒在地。

　　宋如意已经拍案而起，指着一个侍女劈头盖骂，“狗奴才，连碗茶都端不好，你看，都洒在姑娘身上了。”

　　“奴婢知错了，娘娘饶命！”

　　“来人了，把这奴才拖出去痛打二十大板！”

　　水从我的脸上顺流直下，刚才一瞬间的热烫几乎让我觉得窒息，但是这些都不是主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假发。看着宋如意幸灾乐祸的表情！我真恨不得活活掐死她！

　　“姑娘的头发长的真是不错，本宫记得初见你时，你可不是这般模样的，啧啧，倒是跟本宫说说，是什么秘诀让你的头发能如此乌黑亮泽。”

　　宋如意围绕着我转了几圈，涂满丹寇的芊芊玉手在我脸上鬼魅般的划过，最后停留在我的头顶上。

　　我忽觉得胆战心惊，全身禁不住地颤抖起来。

　　习嫔楚楚动人的声音响起，“姑娘可是着凉了，为何这般瑟瑟发抖！”

　　宋如意冷笑，“恐怕是做贼心虚吧！”

　　我心知完了，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头顶上的假发，已被宋如意一下子摘去。

　　顿时，周围一片哗然。新奇的，诧异的，鄙夷的，嘲笑的……

　　一瞬间，愤怒夹杂着无尽的屈辱，翻山倒海般向我倾来。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习嫔吓得拿帕子掩住嘴，“好个奇怪的人！”

　　宋如意道，“妹妹不必惊慌。只是个丑八怪罢了！”

　　我咬牙，泪水似乎就要忍不住流下来。我的拳头紧捏，再不济，也不能轻易落泪。

　　“这边怎么这么热闹，两位嫂嫂好兴致！”突来的声音，让众人都兀地一怔。

　　我无心去看，来者是谁。宋如意已经开口笑道，“原来是定王殿下。”

　　定王！皇帝仅剩下的一个弟弟！我的脑子里瞬时冒出这个念头。脸也下意识地抬起，是个很年轻的男子，身着漆黑锦宵青龙图纹衫袍，漆丝高冠，长身玉立，肤色极其白皙。面目也很是超凡俊逸，有着一种谪仙般的神采。

　　他并没有注意到我。

　　而我也马上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定是极丑的，便低下头去。

　　“王爷也是好兴致，今日怎想到来逛御花园！”宋如意已经迎了上去。

　　定王道，“呆在房里闷得慌，便出来走走，不想这么巧，遇见各位嫂嫂！”

　　我还跌在地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只能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只盼着定王早点离开。

　　这时，习嫔走到我面前，拿脚尖踢了踢我掉落在地上的假发，不屑道，“还不滚！”

　　我如临大赦，急着就走，刚站起来，行至亭前。

　　定王却突然道，“慢着！这是哪宫的宫女？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宋如意讪笑，“只是一个婢女罢了，王爷您事事繁忙，又怎会记得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
　　我杵在柱子边上，大气不敢喘一声。太阳已渐渐西沉，要是回去晚了，又难免清茉一阵盘问。可我实在不想把什么事情都闹大。

　　我把假发紧紧地攥在怀里，头也深深的低下去。此时此刻，我只感到羞辱，夕阳照在我的脸上，我觉得火辣辣的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后宫，你欠我的，有一日，我必定要你十倍偿还！

　　“这个宫女瞧着倒是奇怪！”定王慢悠悠地说道，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刚刚吹过的一阵风。

　　我的眼前也突然多了一道人影，刚好挡住我眼前刺眼的阳光。

　　“抬起头来！”他站在我面前，命令道。

　　我不疾不徐地道，“奴婢貌丑，恐污了王爷的眼睛！”

　　他微微一楞，立即笑道，“本王都没见着你的样子，又怎知你长的丑不丑！”

　　我无言了一下，他又和颜悦色地问道，“那你是哪个宫的？”

　　我回道，“奴婢是栖凤宫的！”

　　“栖凤宫。”他有微微的惊讶，“原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我的手心已经冒出汗来，他再这样问下去，我该何时才走的了。

　　终于，他摆摆手，“既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那就回去吧！娘娘身边总不能缺了人！”

　　我连忙俯身，“谢王爷！”

　　刚站起来，脸微微抬起。却见到他的目光正死死地看着我。

　　我立刻羞得无地自容，他嘴巴轻启，却吐道。

　　“皇兄！”

　　我怔住，顿时，宋如意一众人纷纷跪地，珠玉环佩，铃铛作响，“臣妾不知皇上来此，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亭台尽头，皇帝正站在那里，“都起来吧！”他淡淡说道。

　　我依旧低着头，虽服侍皇后娘娘，而且进宫两月有余，但是皇帝的真面目我还没有清楚见过。

　　“大胆，见到皇上还不下跪！”我一时间慌了手脚，竟忘了下跪，宋如意对我斥道。

　　“不用了！”皇帝背对着我挥挥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