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飞行》叶落城北

8、分手(下)

　　徐靖寒愣愣地走在铺满雪的街道上，路灯映照下他的背影单薄且孤寂。
　　他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这一步呢？
　　是萧越做错了什么，还是他做错了什么？
　　可是，他左思右想始终不明白，他们明明谁都没有做错什么，直到分手的前一秒他都很确定他们是相爱的。
　　只是此时此刻，这份爱被刻上了伤害的印痕，即使不是故意的，可是伤害是既定事实，哪怕它包裹着“成全”这层美好的外衣。
　　徐靖寒突然停下来抬头看向头顶上的路灯，昏黄的灯光笼罩了他的周身，似是安慰，又仿佛嘲笑。他看着看着就模糊了眼眶，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今天，本该是要纪念他们相识的，去年的时候他和萧越在第一场雪的时候相遇了，也多亏了这场雪，让他认识了那么美好的萧越。
　　他藏在上衣口袋里的小礼盒他都看到了，是戒指吗？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此时此刻那枚戒指应该早就戴在了他的手指上。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因为就在前两天，那个傻瓜就有偷偷问过他，“寒寒，你喜欢戒指吗？”
　　“……”徐靖寒又好气又好笑，笨蛋，给人家惊喜都不知道要藏好的！
　　萧越就像是这黑夜里的路灯一样，让他感到温暖感到明朗。只是可惜，他以后的路上只能是一片黑暗了。
　　徐靖寒抬头看着头顶的雪花，雪片更大了，落在睫毛上还会随着眼皮的眨动滑落到他的手心上。
　　路灯照在树杈上银光熠熠，徐靖寒伸出手挡在眼睛上，眯着眼看着雪花簌簌落下。他站在灯下，四周除了雪就是刺眼的光，夺目得让他想哭。
　　这一幕如果被有心之人看到定会忍不住感叹，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纤细的少年站下昏黄的灯光下，四周是缓慢飘落的鹅毛般的白雪。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针织围巾，头上是一顶灰色的毛线帽。灯光肆意洒在他的周身，似乎将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隔离开来，比之四周更温暖了一些。暖黄的灯光似是从那少年身上发出来的，雪花落在他卷翘的长睫毛上又被他轻轻地眨动调皮地溜了下去。少年有一副天生就会笑的嘴角，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里显得既温暖，又哀伤。
　　这根本就是圣诞节里，男孩送给女孩的巧克力礼盒里手写卡片上的画面啊！
　　像极了苦涩又甜蜜的爱情！
　　徐靖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用力捏了捏自己藏在袖子里的拳头，他告诉自己，徐靖寒，做出的决定就不要后悔！反正以后……估计也是见不到了。
　　想通之后，他转身准备回家，只是，刚迈出一步他就觉得一阵眩晕，随后一头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双手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着急地唤着他的名字，“靖寒！靖寒！”
　　徐靖寒恍惚间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地方，他微睁着眼睛，眼前的人让他觉得熟悉异常，“晨翊？”
　　随后他才后知后觉地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晨翊是梦里的人啊！
　　果然，他是在做梦…是吗？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一场梦，该多好？
　　下了一整夜的雪终于在黎明将至时停了，阳光这才有了露面的机会，杨晨翊坐在病床前凝视着床上还在沉睡着的少年。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少年白皙的脸上，让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忍不住好奇拿手指偷偷地摸了摸，心里忍不住感叹着，这人的睫毛真长，比自己的长多了，而且翘翘的，闭上眼睛沉睡的时候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可惜，这家伙的性格跟洋娃娃完全没有半毛钱关系，尽管他爱撒娇好耍赖，但那也是建立在他“有求于人”的基础上的，典型的现实主义人格，唯利是图的小骗子！
　　其实这人不仅一双弯弯的嘴角长得像猫，就连性格有的时候都跟猫一模一样。高兴地时候就跟人亲近亲近，撒撒娇卖卖萌，讨巧得不得了！可是不高兴的时候，你就算说破大天都没用。爱吃爱睡，好耍赖，又不讲理！
　　估计在这世上唯二能受得了他的人就只有严诺徐和萧越了。
　　想到萧越，杨晨翊停在他睫毛上的手指愤愤地重重划了两下，小白眼狼，没了萧越，我看你还向谁耍赖！
　　生气过后，他重重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观察着徐靖寒的脸。
　　没了萧越的徐靖寒是很伤心的吧！
　　不对，应该是非常伤心！特别伤心！
　　他的眼角都还挂着淡淡的泪痕呢……
　　这么想着，杨晨翊的手不知不觉地伸向了他的眼角，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手指已经在轻轻地摩挲着那个地方了，就像在帮他擦掉眼泪一般。
　　一时间，他被自己不自觉的举动惊到了，赶忙慌乱地收回手。怎么会这样呢？不是答应了献何要跟他保持距离的吗？
　　杨晨翊转头看向床上无知无觉睡着的人，可是…他生病了，而自己，只是在照顾他，总不能让他昏倒在冰天雪地里吧！
　　想通之后，杨晨翊闭上眼睛如释重负地长长吐了口气。同时，放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捏起了一个拳头，他睁开眼睛看向远方，看来，他得快点去找献何的那位故人才行了！
　　其实杨晨翊一直在想，什么叫做命运的羁绊呢？那就是不管你如何得不去在意不去想，都无法挣脱它。
　　徐靖寒于他就是这样的一种羁绊。
　　他作为徐靖寒的守护神，每天看着他上学，看着他生活，看着他与爱人吐露爱意，看着他的喜怒哀乐，看着他的一切。看着看着，就变了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产生这种不一样的感情的呢？你问他，他也说不清楚，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就是慢慢地从护他周全让他平安喜乐，到看着他伤心难过他也变得不快乐，这种变化就像春天夜里的小雨，颇有些润物细无声的意味。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他无法对任何人诉说，这种隐晦的感情让他既忐忑不安又有些偷偷的欣喜。
　　当知道自己要来人间的时候，杨晨翊是开心的，那激动的心情就像吃了兴奋剂般，只要一想到，他就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看到他要说什么呢？
　　自己要用什么表情呢？
　　自己的样子他会喜欢吗？
　　喜欢？他们不可以喜欢，全世界的人他都可以喜欢，只有他不行。
　　“……”
　　戚默然终于看不下去他忽然间的大喜大悲了，“我说，你也太紧张了吧！顺其自然一些，嗯？”
　　想起之前自己紧张得不能自已的样子，杨晨翊忍不住摇头笑了。默然说的是对的，他是应该顺其自然一些的，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和靖寒的第一次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杨晨翊扭头看向病床上睡着着的人，轻柔地把他的手握在了掌心里，那手已经不像当初的冰凉，因为发烧的缘故。就从灵莱到人间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人就进了医院。
　　正在想着，护士推着车进来了，递给他几片药并叮嘱道：“等他醒了记得让他把药吃了。”
　　“护士，他怎么还不醒呢？这都一晚上了。”
　　“先生，病人最近压力太大，再加上在雪地里呆了那么久，重感冒导致昏迷，他只是太需要休息了，应该马上就能醒的，放心。”说完护士就离开了。
　　“……”护士走后，杨晨翊坐在床前，他已经这样坐了一夜了。他设想过无数种与他相见的画面，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一种。
　　徐靖寒你个大傻子，怎么会病成这样自己都感觉不到呢？如果不是自己刚好遇到，那他是不是要那样躺在雪地里一整夜呢？
　　真是个笨蛋！他伸手轻轻捏了一把他的脸颊。
　　似乎是感觉到了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指，徐靖寒的眉头微皱，隐约有要醒的征兆，杨晨翊见状吓得赶紧拿开自己的手。
　　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两下，终于舍得抬起来露出那双明亮清澈的眸子，窗外的阳光太刺眼，他忍不住抬手挡在眼前，杨晨翊看到他的动作起身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正想坐回来时听到床上人的声音，“你是谁？”
　　或许是刚醒的缘故，他的嗓音还带着沙哑和重感冒导致的鼻音，窗前的人逆光而立，明媚的阳光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好似降临人间的天使，神圣且干净，脸上的酒窝让人沉醉。
　　好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
　　“我是杨晨翊，你晕倒了，是我把你送来的医院。”杨晨翊简单说明。
　　“这样啊…”徐靖寒轻喃。
　　原来是晕倒了，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徐靖寒抬手按了按还在隐隐胀痛的太阳穴，这时他突然意识到，刚刚这人说他叫什么？！
　　杨晨翊？！！
　　转头看向那个人，“你是…晨翊？”徐靖寒尝试地问出声。
　　“嗯。”杨晨翊点头。
　　“……”看对方平静的反应，徐靖寒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继而他又不禁感到深深的懊悔，徐靖寒 ，你真的病傻了是吧！都说了是做梦了，梦里的人和事怎么能当真呢？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