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飞行》叶落城北

2、谈话

　　其实徐靖寒这几天一直在想，假如他是萧越妈妈的话，当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打算给自己带回来一个“男媳妇”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生气是一定会的吧，毕竟是那么优秀的儿子。
　　想起那天萧越妈妈的电话，徐靖寒犹还记得那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瞬间冒起来的颤粟感。
　　“徐靖寒是吗？我是萧越的妈妈，周末的时候我们见一面吧，有些事情我们需要谈谈。”
　　“……”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靖寒始终保持着嘴巴微张，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的状态，样子有些傻。电话早已挂断，他却现在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有想过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时间来。
　　优雅的咖啡厅内播放着舒缓的爵士音乐，喝杯咖啡，看看自己喜欢的杂志 ，貌似心情也跟着舒缓了不少。
　　然而徐靖寒此时却是如何也舒缓不起来，看着对面优雅地翻着杂志喝着咖啡的女人，徐靖寒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本来就不擅长跟不熟悉的人相处，如果是以前他还能找借口干脆逃走，这下好了，对面是萧越的妈妈，他想跑都跑不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萧越的妈妈到底会如何对待他呢？
　　如果她很生气，要打要骂，他都可以扛着。顶多被骂成一个勾引她儿子的“狐狸精”，自己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少块肉，最惨也就那样了！
　　只要不让他和萧越分开，挨两句骂而已，他还受得住！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个女人会是这样的淡然 。那表情，就仿佛今天真的只是为了和他在咖啡店喝杯咖啡而已。
　　终于，她合起杂志，笑着看了他几秒，随后温和道：“其实，你们两个在一起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开场第一句话就是如此的单刀直入，徐靖寒的身体瞬间更加僵硬地挺了挺，似是根本没有发现他过度的反应，优雅的女人继续微笑道:“你不用觉得吃惊，我是阿越最亲的人，他干什么事还瞒得住我吗？”她似在“最亲的人”四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徐靖寒也不确定。
　　抬眼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看他不说话，她继续说：“阿越从小和我相依为命，他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他爸和我又早早地分开了，我几乎是一把把他拉扯大的，阿越能长成现在这样，我很骄傲！”
　　“……”你应该骄傲的，徐靖寒忍不住想。
　　他此时已经紧张得快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了，为什么剧情的发展和他想象得不一样呢？她不是应该骂他的吗？就算没有破口大骂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温温和和的语气啊！可是与此同时，对方礼貌而疏离的态度也让他意识到，对方着急想与他撇清关系的迫切。
　　“……”其实，他是可以争取一下的对吗？徐靖寒想。
　　意识到此时不开口实在有点不尊重别人，徐靖寒轻轻说：“越越他…很好！”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一些，尽管现在他已经紧张得浑身冒汗了。
　　“呵呵，”萧越妈妈轻笑一声，端起面前的咖啡轻啜了一口，貌似因为他的肯定回答，也让她的心情明朗了很多，也对啊，有个这么帅气又优秀的儿子，如果是他他也会到处炫耀的，“你也这么觉得对吧！”她说。
　　“嗯。”徐靖寒点头，当然了，那可是萧越啊！
　　他的赞赏和肯定似乎取悦到了她，她微笑着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好像她正在看着的就是萧越本人一样。
　　随后她将目光移回到徐靖寒脸上，一时间徐靖寒被她盯得浑身都不自在了。最重要的是她看着他的表情慢慢地变得凝重起来，最后竟然微微地叹了口气。
　　虽然很轻，可徐靖寒还是听见了。
　　“阿…阿姨？”他试探地叫道。
　　反应过来后，萧越妈妈微笑着对他摇摇头，随后问道：“靖寒啊，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叫出来吗？”
　　“……”徐靖寒摇头。
　　见状，萧越妈妈叹了口气。
　　这一次，徐靖寒是真真切切地听清楚了，因为那声叹息里包含着太多的无奈。
　　“其实，我最近是打算让他出国留学的，可是，他竟然一口回绝了我！”说起这个，萧越妈妈的眼神里染上了无奈，痛心等诸多情绪,“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违背我，你知道我的感受吗？靖寒。”她定定地看着他。
　　“……”徐靖寒心里一惊，第一次违背吗？那确实是有理由生气的。随后他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赶快冷静下来，对她说：“阿越有他自己的理由。”
　　“这个理由，难道不是因为你吗？”听到他的回答，萧越的妈妈终于不再像之前的冷静，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拍在旁边的杂志上。尽管声音不大，徐靖寒还是轻轻地颤了一下，就好像那一下不是拍在杂志上而是拍在了他的心上。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萧越妈妈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冷静了一点后，再次看着他语气正常地说：“阿越是我最亲近的人，而我，也是他最亲近的人，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尽管他有时候会不理解，不过这些我都不会怪他。靖寒，所以阿姨请你理解一下，阿姨作为一位母亲的良苦用心，”萧越妈妈握住他的手，眼睛里含着泪问道:“可以吗？”
　　“…阿姨。”徐靖寒看着她，喃喃出声。
　　这还让他怎么说呢？可是，萧越又是怎么想的呢？
　　或许…他更想和他在一起呢？
　　想到这里，徐靖寒闭上眼睛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直视着她说道：“阿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跟越越是真心的，尽管这份感情在你心里有些小儿科，甚至是荒谬的，但是，我是真的爱他！所以，不要让我们分开好吗？”他的眼里写满了真诚与祈求，让人我见犹怜。
　　他想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一次机会，哪怕只有这么一次也好。至少，这证明了他不是丝毫没有挣扎地就放弃了萧越，尽管这份努力很微不足道，希望更是渺茫至极。
　　“……”闻言，萧越妈妈顿了一下，随后同样直视着他认真严肃地说：“靖寒，爱，说出来都很容易，可是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知道怎样做才是爱吗？现在的你可以拿什么爱他？你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有爱就可以了吗？”
　　“我……”这是今天的这场谈话中徐靖寒受到的最严厉的质问，甚至可以说是拷问，也不为过。这一连串的问题仿佛将他心底的那点儿小自私小逃避抨击得原形毕露，他被问得哑口无言，甚至眼底都染上了雾气。
　　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怎样爱他才是最好的，可是，我就是爱他啊，能怎么办？
　　萧越的妈妈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对面男孩委屈的样子，她也很是于心不忍。果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啊，在萧越那么果断地拒绝自己的要求时就已经忍不住了。
　　“靖寒，说实话，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我也很感谢你这么勇敢地爱着他，至少，这证明了我的儿子很优秀。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同意了你们在一起，你们还太小，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怎样做才是爱他，感情的问题对于你们太过沉重了。我真的很不希望你们过早地把感情和精力放在一个没有未来的事情上面。或许我现在所说的这些，你根本理解不了，但是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感谢我今天的阻挠。”萧越妈妈看着他坚定地说。
　　“……”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顿了一下，徐靖寒低头问道:“我能问一下，他要去哪里留学吗？”
　　萧越妈妈回答，“新西兰。”
　　“…”新西兰，竟然是新西兰。
　　怪不得他会跟他说以后要带他去新西兰的话，还说什么要去结婚。当时只觉得他是头脑发热说出的戏言，原来，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是吗？
　　只有他自己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在乐天知命地做着就这么和他长久一生的美梦。
　　萧越多喜欢那个地方他再清楚不过了，那个水清，浪白，安逸，闲适的地方就是他心中的世外桃源。
　　可是越越啊，世外桃源只能是一个人的世外桃源，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徐靖寒用力捏了一下拳头，抬起头对她说：“阿姨，我会跟萧越都说清楚的，今天，麻烦你了！我先走了。”徐靖寒微笑着对她鞠了一躬，随后转身走了。
　　这一切，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萧越妈妈看着徐靖寒的背影直至看不到，放在桌上的手紧握了一下。
　　阿越啊，不要怪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