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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贰拾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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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陆)
远远看到梁王府门口两架马车,下人们匆匆地在搬些东西.瓷花瓶,极品白牡丹,还有就是几捆书卷.看来这趟散心可玩得好,楚穆一声轻哼,走近了才向门口小厮拱拱手
[麻烦通告一-------]
[哎,这不是楚公子么?]
圣老夫人这就笑眯了一张脸[快请进请进.]
侧头看他身边安静的猫妖[…这位-------]
[在下的朋友,老夫人身子可还好?还未多谢您上次招待…]
[啊呀,这客气个什么.将来你就是与和胤和淳同朝为官,这又是驸马爷,都是一家子人说什么两家子话.]
说罢吩咐下人带楚少进去,还想再叫那两兄弟过来被楚穆笑着阻了.
[不必麻烦了…我是来找千墨.]
圣老夫人动作僵了半晌,这才又笑起来
[哟,这孩子什么时候回家的,我这做娘的都不知道,还以为又在哪儿玩呢,真是.我这就给你叫他去.]
楚穆说[不必.]
谢了老夫人就往里走.
猫妖砸吧砸吧嘴,呵,半日前,梁王府还冷冷清清,只一个圣千墨站在门口回头冲他们笑,说走了正好.
这会儿就热闹得很.
越往小王爷的房走,倒是越清净.
等终于听不到外面嘈杂的声响,楚穆低头正看到核桃趴平了在门口一方空地上晒太阳,看到他来了也不过抬抬眼就翻了个身,把肚皮亮出来继续晒.
楚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推了门.
圣千墨早就醒了,睁大的双眼有些无神,直直看床顶上繁复花纹.
牡丹开了一层又一层,凤凰鸟展翅鸣争,需知是要如何的灼烧痛楚一分分,才有这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三少,进别人房间要敲门这种事你家老爷子都没教过你吗?]
三少大大咧咧就在床边坐下,还贼兮兮拍了拍小王爷肩膀
[说这些,咱俩谁跟谁.]
圣千墨刚要发飙,抬眼从半开的门扉空隙中望见猫妖蹲在地上折腾核桃折腾得相当起劲儿,随意束起的长发从肩侧滑下去都要落在地上,未时阳光斜斜照了,就有被拉长的影子铺散一地.
[喂,要不要去珍馐楼?今个儿小爷我请客.]
[稀奇了喂.]
楚少不给面子地笑[铁公鸡拔毛了,您这该不是给睡傻了罢?]
[啊呸,]
圣千墨梗了脖子顶回去[到底去不去,不去老子还乐得省份银子!]
[当然去,王爷有令小的岂敢不从.]
云层这就遮了烈日,在院落中央压下暗色的影子,厚重得连屋子里面也留下窗棱交错的阴影.
圣千墨盯了那张被光影打得斑驳的八仙桌半晌,终于站起来拍拍压皱了的衣摆
[走罢.]
好久不曾想起的事,意外地又在梦中再历.
他以为该是忘了的过往… …原来全记得.
譬如他娘曾是京城响当当的美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却只圣老王爷政敌手上一颗棋子.
谁知圣梁对她用情至深,政敌满门抄斩那天,他风风光光娶她过了门儿.
譬如五岁那年正房夫人拿着一封书信念给娘听,说你拼命护着的情郎早就掉了脑袋.还装什么贞洁呢,说成天带着个野种在梁王府住着也不嫌丢人.
傍晚时候他去房里叫娘吃饭,踮起脚从窗口看到娘的身体悬挂在高高的房梁上摇摇晃晃,窗棱斑驳的影子打在被她踢翻的小凳上.
譬如之后他就以[出去长长见识]为名被扔给了一个古怪的远房表叔,吃了不少苦头倒意外学了一身好功夫.
想着不如就这样深山老林混着过了,有一天老叔叔喝酒喝高了倒地睡下之后就再未醒来.
譬如被送回梁王府除了爹偶尔招呼几句之外就没人会正眼瞧他.
十五岁的小孩已经学会一声不响看隔壁房一家团圆和和美美,然后饿着肚子爬上床屁事没有呼呼大睡.
譬如一年后圣和胤被调回安阳,对着这莫名奇妙冒出来的弟弟笑得温和.没人时候还会一起比划比划拳脚,圣千墨竟还略胜一筹.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与人亲近是怎样的感觉,只想紧紧抓住不放放任沉溺.
譬如十七岁的某个夜里,他给自己灌了一大缸子的烈酒然后冲进圣和胤的房里.他几乎是发着抖地制服了他又发着抖地抱他,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别跟那个女人成亲行吗求求你我爱你.
再譬如在他满心欢喜等着圣和胤许诺过的远走高飞,却只等来老王爷劈头盖脸一顿皮鞭.
他愣愣看爹手上他给他包含全部信任和希望的信件难以置信问门口的圣和胤,为什么,因为我恨你这般侮辱恨你坏我亲事----圣和胤冷笑了一下下狠踢在蜷缩的圣千墨身上,你怎么就不去死呢.
浑身伤痕,三个月禁闭,他都以为会熬不过去.
等到终于逃出柴房那天,外面明晃晃的阳光几乎要刺瞎他的眼,依旧依稀记得今日,是圣和胤成亲的日子.
后来满身血污的他出现在圣和胤的将军府,满座宾客都诧异不已,窃窃私语,老梁王气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却只是过去敬了新郎一杯酒,然后大笑了拂袖而去.
有什么放不下,有什么好执着,不过如此而已.
出了府门却再直不起背脊,踉踉跄跄撞在一个人身上,抬头看来者一脸痞痞的笑,桃花眼盈盈,边角微翘.
全当以前那个暴戾的,癫狂的,什么都不懂又小心翼翼的圣千墨已经死了.
他后来跟着楚穆花天酒地插科打诨倒也真的快活,装着大侠的大家闺秀名门之后也好,后来又遇到只知道吃吃吃的猫妖也罢,甚至是最容易被欺负的小秃驴… …
圣千墨笑起来,想,比起活在别人眼中累死累活,这样顺着自己性子过又未尝不好.
既然求而不得已成习惯,不那么执着或许就会好过很多.
人呐,何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不是?
楚穆慢吞吞把那杯极品的竹叶青喝下去,阴恻恻凑过来
[圣小王爷…到底梦见些啥你笑得那么欢?]
小王爷扶了扶额只觉得这酒有点上头,便笑着大手一挥,往前一指,扯了嗓子唱
[红烛燃夜微凉,铜镜照明月晃.那只道是芙蓉帐,顷刻里温柔乡,辗转缠绵正情长长长~~~]
楚少默默把凳子往后拉,撤了一步,
[王爷… …]
[啊?]
圣千墨抬头就看到坐他对面被好死不死指了个正着的猫妖要杀人的眼.
[您走好.]
[慢… …慢着…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