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第七人格》七秒未央

3、第三章

　　见他对离开之人有些关注，身旁的江鸿凑了过来。

　　他偏头低语道：“那位是皇上的胞弟，冬歌殿下，年前刚被册封为澜王。”

　　原来是位王爷。

　　身份显赫，怪不得举手投足之间有着皇家的气势。细想，那眉眼轮廓确实和皇上有几分相像。

　　朝臣们见到主子离去，纷纷直起腰来互相寒暄着往门外退去。

　　唐左英刚想走，就看得江鸿靠在阮曜耳边说着什么，顿时心里不太爽快。

　　在朝堂上，他和江鸿是两个别派，时常政见相左，话语对击从来不留底线。皇上见到这两人吵架就头疼，可一左一右两相本来就是辅佐朝政的重臣，一碗水不持平都不行。

　　因此，对于二人的纷争，归璟向来都是视若无睹的。正因为如此，唐左英最见不得江鸿拉拢人心。

　　“江左相和澜王交情匪浅，皇子殿下还是避一下嫌为好。”
　　唐左英说完，冷冰冰地冲着江鸿翻了个白眼，好似这白眼能剜去江鸿一块肉似的。

　　江鸿哪肯吃这个亏？

　　他哼笑一声，软绵绵地怼了回去：“唐右相这番话可是在挑拨皇上和王爷的关系啊，就不怕这背后嚼舌根的事情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吗？”

　　唐左英并不理会。

　　他抚了抚袖子，勾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意，对阮曜略一欠身后转身离开了。

　　得了便宜，对手又退了场，江鸿便没有再继续逗留的意思。

　　他对阮曜抱了抱拳：“殿下不必在意，这每个国家都有它不得意的地方，相信兰国也是如此。老臣先行告退！”

　　敷衍了两句后，江鸿回了他的相府，阮曜则带着两个部下回去收拾行李准备搬迁。

　　他们都不知道，其实皇帝在离开正殿后就又立马折了回来。

　　归璟躲在墙后，透过暗孔窥视着殿前的情况。等众人都离开了，他才又踱步回到自己的寝宫。

　　常安自始自终都跟在他的身后，不敢离开半步之遥。皇上的情况尚不分明，他项上人头也危在旦夕。万一再出了岔子，谁都救不了他。

　　阮曜住进了昭怀殿，可他两个部下却被留在了迎宾楼。皇上只说皇子殿下可以入住皇城，没说其他人能跟着搬。礼部不敢擅自作主，阮曜柔弱，更不敢为了此事主动去求皇帝。

　　高章与程铮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人在异国，事事都得谨慎。他们的主子能被大宗景帝厚待，本就是美事一桩，若再计较，就显得他们兰国失礼了。

　　是以，二人心有怨言却表面装作云淡风轻，目送阮曜坐上了接他的辇轿。

　　当晚，一夜太平。

　　阮曜却因为心里紧张而毫无睡意。这换了个地方，心里始终不是那么踏实。

　　他裹着被子，只露出头来，两眼晶亮地望着头顶的丝绒帐子。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昭怀殿离仁泽宫就隔了一条甬道，那皇上又似乎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谁知道他半夜里会不会出来搞事情？

　　但回想起来，皇上在朝堂上的表现也并未特别出格。若非要把前一日那遭遇的背后黑手硬套在他的身上，未免有些牵强。

　　那日的男子，软舌湿滑，温柔地从他耳畔落至喉部，轻佻而销魂，让人禁不住想要尖叫却又感到羞耻。

　　在那短短的一瞬，阮曜几乎冒出了一个羞愧难当的念头：别，别停下！

　　这想法刚刚萌发，便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耻。

　　被人侵犯，对方还是名男子，他竟然还想要得到更多！作为一个皇子，往日里的基本素养都去哪儿了？难道上了岁数，便会对床第之欢有所需求吗？

　　不，我还小呢！过了盛夏后，也才刚到十七，哪能算是上了年纪的人？

　　阮曜抿了抿嘴，将被子又往上提了提，遮住了半张脸。似乎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红透的脸颊和惭愧的心思了。

　　接下来的几日，归璟都没去找过他。

　　一方面是怕自己身体里的常凝又跑出来浪，另一方面是边疆的军情有变化，他得花心思去应付。

　　阮曜无聊，便去了一趟史馆。

　　这地方就和书局一般，有很多藏书和史册，记载着古疆十二国的悠久历史及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各类俗事。

　　在史馆侍奉的内官按照他的要求取来了史册《文国历志》，又端来了茶水，他就在窗口的木椅上坐下细细翻看。

　　整整一下午，他沉浸其中，竟然过了晚膳的时间都没发现。直到他的贴身小奴碧良来找他，两人才匆匆赶回寝宫用膳。

　　文国的食物和兰国大相径庭。兰国料理偏甜，文国的则偏咸辣口。

　　阮曜一边吃，一边猛灌茶水。没吃半碗饭，就觉得胃里烧得慌。

　　在迎宾楼的时候，厨子为了凑合他的口味，做的菜都加糖少辣。可这宫里的菜是直接从御膳房做好了送出来的，虽然原料珍贵，却完全不合阮曜的口味。

　　昭怀殿有小厨房，可是没有配备厨子。

　　幸亏碧良懂得如何做点心，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准备了一碟白玉糕送进阮曜的房里。

　　白玉糕的制作方法很简单。先将白米饭捣烂，加入白糖和牛奶后捏成圆糕状，再上锅蒸片刻。等出锅后，以果脯做点缀上盘。味道清甜，入口奶香四溢，还混着点淡淡的果脯香气。

　　阮曜吃得愉悦，但消耗了半碟就已经饱了。

　　他满足地摸了摸肚子，而后走到门外庭院中。

　　清月挂空，星落满眸，月光柔和恬静，把后院照得格外明朗。

　　阮曜站在院落中央，抬首望着那轮半月，心下怅然，明白自己开始有点恋家了。

　　母后喜欢饭后散步，以往和他用完膳的时候都会拉着他漫步去御花园。园内有座硕大的凉亭，母子二人便会坐在亭内品茶赏月，畅聊天南海北。

　　有时候父皇和兄长们也会参与，但通常父皇是先离开的那个。母后并不计较，只要儿子在身边，她便已经很满足了。

　　此时此刻，同一片夜空下，母后是否也在翘首望月，思念着他呢？

　　阮曜正在抒发着情感，却忽然听到什么东西“蹭蹭”两下，随后又是“哎呦”一声。

　　这声响，似乎是有人被绊了一跤。

　　“谁？是碧良吗？”
　　他有些疑惑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昭怀殿里除了几名内官，就是他和碧良二人。这个时候，内官们都在前殿做事，而碧良也应当在厨房收拾，整个后院都只有他一个人才对。

　　稍顷，一团黑影从不远处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阮曜有些惊慌，往后连退了几步：“你、你是谁？”

　　等黑影走到月光下，他才看清来人竟然是皇上，赶忙半跪行了个礼。

　　“内官没有通传，不知皇上驾到，还请皇上莫要怪责。”
　　他垂着头，声音有些发抖。

　　归璟温和地笑了笑，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殿下不必多礼。是本宫偷偷溜进来的，内官们没有察觉，又怎么会怪责于你？”

　　阮曜：“……”

　　他居然自称“本宫”，还说自己是偷偷溜进来的？这文国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怎么这个时辰来我这里？”
　　阮曜直起身，悄摸摸地往后又退了一步。

　　归璟捂嘴一笑：“殿下怎么这般见外。本宫看着今夜月色很美，便出来走动走动。难道殿下不欢迎吗？”

　　阮曜浑身一抖，心里警铃大作。

　　不对！绝对不正常！可他又说不出归璟到底哪里有问题。

　　是对方的话，还是对方的举动？难道皇上是故意在试探自己？可意在何为？总该有个理由或者目的吧？

　　见他沉默不语，归璟上前扯着他的袖子就往屋里走。

　　他一边走，还一边叨叨：“本宫没有恶意，只是来瞧瞧殿下住得惯不惯。听说你今日去了史馆，可有找到什么有趣的书么？”

　　阮曜呆滞地被他拉扯着往前走，脚下在经过门槛的时候一个踉跄，不可控地往前倒去。

　　归璟立时转身，将他给拦腰抱在了怀里。

　　阮曜脸上一红，刚想站起身，归璟却先他一步松了手。

　　于是，皇子殿下直邦邦地落在了地上。

　　归璟吐了吐舌头，捂着自己的胸口，轻轻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殿下莫要见怪！”

　　阮曜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后腰，一脸惊诧地回味着他的话。

　　男女？谁是女？难道，皇上把我当成女子对待了？

　　这想法一旦生成，便似乎给皇帝先前的奇怪举动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阮曜扶着腰，愤愤不平地站起身。

　　“皇上是什么意思？阮曜愚昧，还请皇上明示！”
　　教养，不是一天养成的。他心有怒意，却仍旧彬彬有礼，没有失态。

　　归璟耸了耸肩：“本宫没别的意思。皇兄说过，男女有别，不可逾矩。本宫只是谨遵礼仪罢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阮曜有所反应，他便眼睛一亮，疾步走到了桌边。

　　那桌子上还有半碟吃剩的白玉糕。

　　“这糕点看着可口，本宫能尝尝吗？”归璟笑眯眯地问道。

　　他容颜俊美，但朝堂之上总冷着脸。此刻这一笑，平添了一丝柔和，让阮曜的心情略微松络了些。

　　“当然可以，皇上请坐下享用吧。”

　　等归璟落了座，阮曜又为他斟了一杯清茶：“茶水可以去腻。白玉糕口感浓厚，配着茶水最适合不过了。”

　　归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扬了扬眉：“确实不错！”

　　阮曜坐在他身边，开始做思想斗争。

　　他搓着手，掌心中渗出的细汗有些黏腻。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为何自称为‘本宫’？刚才说的‘男女有别’又是什么意思？”

　　归璟脸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白玉糕整个塞进了嘴里。

　　待全部吞下后，他才漫不经心地答道：“皇上是本宫的皇兄。本宫是尚平公主，归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