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以偏爱》伏舒

16、过客

　　季书灵跟着楚穆走上前去，倪漾只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道调侃声，是对晏荣说的。

　　倪漾转过头，看到季书灵的时候含着媚笑的眼睛蹭地放大，眼神略带暧昧地游走在她与楚穆两人之间。

　　楚穆一出口就是让晏荣介绍介绍倪漾，晏荣脸色极差地瞪了楚穆一眼，很快注意到他身旁的季书灵，倏地眼眸一眯，更加阴郁，说话阴阳怪气。

　　“哟，楚穆我真没看出来，原来你好这口？”

　　倪漾脸上染满愠色，她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倒是没心没肺地说“这位先生眼光真好，能找到我们灵灵当女伴，可真太惹眼了。”

　　楚穆诧异地看向倪漾“你们认识？”

　　倪漾点了点头，转眼间就开始介绍起，三个人都很有默契地将晏荣晾在一边，自己聊自己的。

　　晏荣紧咬着牙齿，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楚穆只待了一会儿就先离开去与人打招呼，晏荣早在他们三人拉帮结派的时候被气走。

　　倪漾盯着楚穆离开的背影，见那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她扬起手肘撞了撞季书灵的臂膀，笑着打趣她。

　　“你可以啊，这个楚穆看过去可比白显聿还要出色呢，我原本还担心你，现在看来这桃花可比我还要多呢。”

　　季书灵神色一滞，没想到倪漾误会了，她叹了口气，整个人说不上的无力“楚总是我客户，你别想歪了。他让我当他的女伴，作为交换我在这里还能发发名片，抓住些潜在的优质客户。”

　　倪漾嘁了一声，她对季书灵正经工作的态度感到无趣。她左右环视一圈周围的人群，有许多认识的背影，她不禁压低嗓音看向季书灵。

　　“你知不知道这个宴会是为谁办的？”

　　季书灵点了点头。

　　倪漾扬起眉，郑重其事“我在国外都看到新闻了，陆洲霁跟许靖恩又在一起了，这两人等会儿肯定一同出席这场宴会。”

　　倪漾若有所思的看向季书灵，后部分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可季书灵也猜到她后面想要说的话。

　　她只是从包里拿出一沓方方正正的小卡片，伸手在倪漾面前扬了扬“不然你帮我一起发吧，发完我找个理由先离开。”

　　倪漾瞪大眼，鄙视地轻嗤“你就这点出息？”

　　季书灵不以为然“当年也是我做错事在先，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今晚的主角是陆洲霁，一会儿他要是看到我也在这，万一误会我又开始对他穷追不舍了怎么办？我刚捡的一个大单子，可不希望转瞬间就飞了。”

　　“现在回想起自己当年做的蠢事，简直想死一万次了。”

　　倪漾也是跟季书灵玩在一起的时候才听她亲口说过那桩事。

　　她当时还钦佩季书灵有勇气呢，也难怪，当时大家都以为陆洲霁家境贫寒这才让季书灵钻了空子，有了肆意妄为的勇气。

　　可当赤裸裸的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季书灵才恍然自己当初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她们两还没开始行动的时候，门口一阵骚动，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大门口，服务员将两扇金属大门敞开，红地毯一泻延绵至梯台上。

　　季书灵抬头看去的时候，正好瞧见陆洲霁身着挺括的黑色西装，一身得体矜贵，冷硬黝黑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深邃黑幽的瞳孔里毫无波动，往下唇线紧抿着，流畅有弧的下颚线刚毅深刻，一直延伸至微凸起的喉结，极其具有震慑力。

　　许婧恩跟在陆洲霁的身旁，她的身材极好，可在他旁边却显得娇小玲珑，小鸟依人。许婧恩羞赧地垂下眸，伸手将散落在脸上的碎发拢在小巧的耳朵后面，掩饰此刻的不自在。

　　大家的目光停在两人身上久久移不开眼，仿佛面前的男女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十分养眼。

　　聚光灯打在两人身上，在举世瞩目下两人缓步朝台上走去。

　　隐在人群之中的季书灵看着陆洲霁一步步朝台上而去，在经过她面前时，陆洲霁微侧过头往人群里疏淡一瞥，季书灵冷不丁动作一滞。

　　两人的视线在熙攘的人群里交汇，陆洲霁眉头一动，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季书灵却能看出陆洲霁神色中的不耐，他冷冷收回视线朝台上走去。

　　陆洲霁做了简单的发言，酒会正式开始。

　　季书灵心有余悸，她收回目光与倪漾分别后独自找了个角落位子坐下，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纸醉金迷。她发觉自己早已经融入不进这样的场合，季书灵呼了口气，端起手里的橙汁仰头小灌了口。

　　人群里一道视线朝季书灵看了过来，何闻序在人群中寻了好久，终于找到个脱单的小猎物，他看了她许久，发现这女人不太合群，独自一人可怜兮兮缩在角落里，倒像是被遗弃的可怜虫，让他兴致大增。

　　季书灵待了会儿，她手里的名片只发出去几张就不再行动了，大部分人压根不理会季书灵，在这样的场合里，大家心思明亮通透，都想着能跟洲陆扯上关系，每个人都积极地凑上前，又怎么会在乎季书灵这样的小人物。

　　季书灵觉得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她起身想跟楚穆打声招呼离开，倏地季书灵不知道面前什么时候站着个男人，男人一身宝蓝色西装，眉眼含着笑正好整以暇盯着她看。

　　季书灵脸色一滞，神色平淡倒还是礼貌一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何闻序目光垂落，看向她手里紧握着的纸片，被她捏得已经变形，纸面上密密麻麻的折痕。

　　他皱了皱眉，语调里带着揶揄“来这发名片？这可不是高明的办法。”

　　季书灵防备地看了他一眼，否认“我没发，正准备放回包里去。”

　　何闻序深深瞥了眼季书灵手里那一沓卡片，厚度都有一块板砖厚，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女人的表情变化。

　　防备心很高，神情总是疏离冷淡，表面上礼貌客气，何闻序却知道这女人心里对他是谨慎戒备。

　　他眯起眼睛，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注意到她了，因为她很像一个人，何闻序侧过头瞥向台上大方得体，明艳动人的女人，他冷哼一声，觉得这游戏倒是越来越好玩了。

　　“你是哪家的千金？长这么漂亮的美女怎么从来没见过？”

　　何闻序说话直接且目的性强，可他一脸神闲气定的模样，压根看不出一丝逾距的行为。

　　“不是，我只是陪老板来应酬的。”

　　何闻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他今晚出门的急，压根就没带女伴，此时他带着探究的眼神在季书灵身上来回观察，觉得季书灵倒是不简单，他还在不时打探她的信息。

　　台上一道凌厉的目光朝季书灵看来，陆洲霁绷着一张脸，深邃的眸子时不时往台下某个角落凝去，晏荣在一旁冷哼出气。
　　“楚穆脑子一定是坏掉了，让她当女伴出现在这里，不是明摆着让她在这勾三搭四。”

　　不远处许婧恩被缠着要签名，陆洲霁整个人冷漠孤傲站在原地却没人敢上前一步，他有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大家都忌惮，望而不及。

　　陆洲霁紧了紧眉，唇线紧抿着，在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变化。

　　陆洲霁走下台，大家都自觉开辟出一条路来，晏荣不知道陆洲霁要干嘛，赶紧跟上前去。

　　季书灵察觉到周遭的变化，侧过头一看，就看到陆洲霁步伐沉稳地朝自己走来，他刚毅的脸肃穆可怖，看得季书灵心头一颤，她想，难道她又让陆洲霁误会了？以为自己还对他抱有念想？

　　冲动上了头，季书灵不由自主地往何闻序身边靠了靠，等陆洲霁停在了他们面前时，何闻序笑着，大方伸出手打声招呼。
　　陆洲霁眼眸一沉，紧紧盯着两人将要触碰在一起的肩臂，转眼迎上那双清澈懵然的黑眸，陆洲霁一顿，理智终于回归。

　　他侧过头，嗓音低沉充满磁性，是对何闻序说的“何总，她是我底下的员工，我还有事要跟她交代，就先失陪。”

　　晏荣一头雾水地看着陆洲霁的举动，季书灵不解地看向陆洲霁，后者则是轻斥一句“还不跟上。”

　　季书灵紧咬下唇，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跟着陆洲霁离开了宴会厅。

　　许婧恩在陆洲霁下台的时候就不时扬眸打量，一直到看到何闻序的那张脸，她彻底慌了神，精致的脸顿时惨白略显病态。

　　她找借口先一步离开宴会厅，转眼就躲进女厕，给经纪人拨了通电话。

　　陆洲霁走到三楼的露台旁，身后细碎的脚步渐渐靠近，蓦地停住，没了声音。

　　陆洲霁神色冷漠地转过身，紧盯着她。

　　初秋的晚上凉风刺骨，不远处的建筑闪烁着霓虹，交汇摇曳地铺泻而来，落在季书灵白皙骨感的肩头。她冷不丁寒颤，畏缩着肩膀。

　　她看向陆洲霁，不解问他“陆总找我是有什么事？”

　　他盯着面前身姿卓越，白皙娇软的女人，与记忆里的影子重叠，陆洲霁紧锁的眉间涌现烦躁。

　　“楚穆带你来这的？”

　　季书灵不懂陆洲霁是什么意思，她点了点头，也不隐瞒。

　　陆洲霁想到晏荣刚刚在耳边说的话，脸色更差，说出来的话带着嘲讽“做销售的我见多了，为了业绩把客户拉上床的也比比皆是，可你有家庭有孩子，你确定要为了钱出卖自己，对不起家人吗？”

　　季书灵胸腔起伏，她没想到陆洲霁竟然这样看自己的，她垂眸低笑一声，也不去反驳什么。
　　“陆总天之骄子，没体验过人间疾苦，当然不知道钱的重要性。这世上为了钱出卖自己的比比皆是，也不差我一个。”

　　季书灵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曾经恶言相向的人不在少数，她早就麻木了。

　　她只是憎恶曾经的自己，眼光不好看错了人，白搭了自己的青春。

　　冷风犹如一把利刃狠狠贯穿季书灵的四肢百骸，披肩的头发被吹得凌乱，发丝糊了眼，季书灵觉得眼眶酸涩疼痛。

　　她捏紧拳头，轻笑一声“陆总这是念在旧情突如其来的关心？”

　　陆洲霁紧绷着脸，不说话。

　　季书灵扯了扯嘴角，划过嘲弄“关心就不必了，我有老公与孩子，他们才是真正关心我的人。”

　　陆洲霁冷眼凝着她，只是警告“其他人我不管，但楚穆，你别想打他的主意。”

　　嚯

　　季书灵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他以为自己是谁？能随便规划别人的人生，还干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