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明日之人》叮咛喂

2、第 2 章

　　我是克拉克肯特，一个小镇男孩。曾经的我永远热情、永远开心，但是，一些奇怪的事使我变得沉默寡言，不知所措。
　　是从那一天开始，爸爸乔纳森见义勇为，打服了一个抢包的劫匪，据说爸爸年轻时收拾了不少小毛贼——但他毕竟年纪大了，这次逞能的代价是他需要给手上打一个石膏。
　　就像杰克伦敦写的《一块牛排》一样，父亲乔纳森倒真不是因为这次出手受的伤，大多是因为年轻时的透支，使他的身体始终绷紧弦，一拨就断了。
　　这件事的后果是，当时的我必须扛起家里所有的农活。虽然我身体很好，但毕竟还是个青少年，邻居们都很担心肯特农场。
　　但我出人意料地完成了所有需要乔纳森的任务，每一桩每一件。在炎炎烈日下，我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就是不用机械，我也能用手刨完一整片田。
　　是从那时起，我发现了一些不同，我的力气太大了，不论是在同龄人里，还是在成年人里。校篮球队里，我被称作“大力神”，没有人能战胜我。而正是在篮球这项运动里，我发现了我的速度也异常地快，我曾经试过，追上一辆疾驰的火车是再轻松不过的了。
　　然后是听力，一开始是说话声，整个小镇的说话声，包括每个人的悄悄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然后是针落地的声音，全小镇钟指针的滴答，溪流哗哗，风声簌簌。各种声音填满了我的脑子……我几近崩溃，彻夜难眠。然后我有了新发现，我不需要睡眠。
　　如果按照红头赛克西的理论，我的这些异样也许是我卓越的体现，但是这不一样，因为我不是在族群中突出，而是完全区别于我所熟知的人类。
　　难道我不是人类吗我和大家一样，都是一双眼睛一张嘴，为什么我如此特殊？
　　难道我不是人类？
　　这个结论我不能接受，绝对不能。如果是真的，那我就不再是我了。我还在，但克拉克肯特永远不在了。
　　克拉克肯特是一个人类，因为他有父母，有朋友。而怪物没有这些。
　　乔纳森又一次维护正义受伤，我急切地跑到他身边，尽管我到的时候他没什么大事，但他也注意到了我风驰电掣的速度。终于，我把一切向他们倾述。
　　妈妈惊愕失色，但又有所了然。她打算让我看一样东西，而我拒绝了。
　　我……很害怕。爸爸妈妈也许不是我的爸爸妈妈。
　　无论我是什么样子，即使是一个怪物，父母也会义无反顾地接纳我。我知道这一点。因为我是他们的基因遗传，我是他们的血脉传承，甚至说，我就是他们。
　　如果，我不是亲生的呢？
　　血脉的纽带，这个无法切断的纽带，其实并不存在于我和父母之间。我和父母之间的纽带，并非牢不可破。
　　我知道他们爱我，我也同样爱着他们。我真的相信他们，但我不能允许有那么一丝丝可能，不能允许他们……抛弃我。
　　我打算离开他们，离开这片土地。这样，我就是在外的游子，我还有一个家。
　　我下定决心，在流星雨下向拉娜告别，独自走向那座不夜城。
　　我离开时，爸爸妈妈没有说什么，玛莎给我包了一背包的贴身衣服，乔纳森则从屋里捞了块机械表出来。
　　隔着一层纸。
　　我与爸妈之间开始有了隔阂。我们毫无疑问都爱着彼此，但那时我在赌气，他们在容忍。
　　仿佛只要装傻充愣，留着那一层纸，让真相朦朦胧胧，不明不白，一切都能像原来的模样。就像行将裂开的齿轮，依旧在不懈地运转，但是系统的崩坏，不定在哪一时刻。
　　我就这样地离开了斯莫维尔，离开了堪萨斯。

　　人好像天生亲近自然，在自然中行走，仿佛就与自然合二为一了。是了，人就来自于自然，可以说，人是自然的一部分。
　　人就是自然。
　　哲学家认为，人是自然观察自己的工具。当人观察自然的时候，就是自然在观察自己。因为人就是自然。
　　所以我目前的平静，来自于自然母亲的抚慰。我在这个永不放弃我的家里行走，永远安心。
　　到了。
　　当我走进大都会，我才发现人的想象力是有极限的，没有什么词汇能描述我现在的震撼。这里没有让我舒卷心情的草木春风，有的只有令人无法理解的明亮、透净。
　　这里太干净了。大街上纤尘不染，高楼都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来往行人皮肤白皙娇嫩，坐店商人衣着光鲜。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的新，这样的美。
　　我凭着天生的方向感走到大都会大学，和城里一样的明净，在此之外，还有一种不易觉察的奢华。像是凯旋门似的学校大门，校内由活牛亲踏的牛道，巨大的喷泉，每时每刻不在放飞的白鸽……这一切都太晃眼了。
　　也许那些本没有这么好，只是我没见过。

　　我正式入学。因为第一次逃避，我很自然地开始第二次逃避、第三次逃避，我开始逃避一切，只要是我不愿面对的。
　　我不排斥上课，我只是更喜欢在玉米地里晒太阳。太阳是地球之母，她无私地发射着养育了整个地球的光芒，为什么要搭起屋子拒绝她的哺育呢
　　我带着这样的歪理开始逃学。越逃越远。一开始，我跑到大都会外围，把城里各个地方都看遍，奢靡或肮脏。然后我跑出城区，开始在州里乱转，偶尔回到堪萨斯，看看熟悉的面孔。
　　后来，我放弃了睡眠。白天，我在学校里枯坐；夜晚，我离开大都会，到世界各地流浪。有一次，我去到了加拿大，独自爬上了国家电视塔；我奔跑到阿拉斯加，学着渔民捞了一回鱼；我游过白令海峡，在西伯利亚体验暴雪严寒。
　　我又往南边去，翻墙时挨过炽热的子弹，看着□□们端枪对峙；我疾驰过中美地峡，也游到一旁的古巴，尝了口热情的美酒；我来到热带雨林，沉静的杀戮是生存的要义，我被迫与不知来历的史前巨鳄决斗，搏斗推倒丛林，填平了一池湖沼；后来我跳进海里，随海流漂泊。
　　我的流浪总是在每日凌晨五点戛然而止，我看着爸爸给我机械表，或者看着太阳出现在地平线前折射的微光，每每在五点停下脚步返航。而我总是准时回到大都会大学。同窗们怎么也想不到，每日相伴进修的伙伴，在夜晚上演了一千零一夜式的流浪。
　　我收获了奇妙的经历，只在途中失去了那一只机械表。
　　我曾迟到过几次，并不是我奔跑地太慢，而是我漏算了时差。有时我也因为风林雪海破烂了衣衫，我只得谢过基督、借来的裹身的衣物。
　　我浑浑噩噩地两头跑。但只有流浪着的夜晚，能让我感到心安。
　　因为那颗星星，永远忽明忽暗地散发着美妙的蓝光，我一抬头就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