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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四 ...

  •   八月末的伦敦,天空下着雨。

      天空高广,却依然灰暗。

      雨蒙蒙的日子里,适合的或许也只有思念。

      在宾馆整完行李后,子夜便换上了黑色的套衫,戴上一版和她的小脸不太和谐但相当流行的CHANEL□□镜,背上自己仅有的一只白色网球袋,才深深吸了口气,默默扭开门把。

      只是她的前脚还未踏出房门,就意外地看到静静伫在门外的三个互不搭理的男孩:“你们……”

      “一起去。”龙马对上子夜的眸子,语言简单利落,根本不把他身后的另外两只放在眼底,只是直直地看着子夜碧玉般的眼睛。

      那两汪琥珀色水泽中,带着他天生的坚定,不容反驳的姿态。

      子夜有些讶然,下意识地抬起下巴,却对上了幸村幽深的紫瞳,望见了他眼底同样的言语,却少了一份坚持,多了一份温润:“不方便吗?”

      怎么可能?子夜老实地摇了摇头,她想此刻正安眠在地底的哥哥,定会比她更乐见这些定会给网坛带去旋风的男孩们。比起意兴阑珊、语言笨拙的自己,他们或许才是更有话题的人。只是她多少有些意外的是,一向如同帝王般存在的迹部,今天却静默得什么都没有说。

      她顺手带上门,领着他们往电梯边走去。他们一行四人耀眼的姿态,引得走廊上的住客不管男女,都忍不住翘首回望。尤其是身为名人的子夜,若不是早早地藏好了标志性的眼睛和头发,或许会被人拦下签名也说不定。

      毕竟,明星的存在吸引人,而突然消失又骤然出现的有话题的明星,更加得吸引狗仔。即便,子夜自己没什么上报的意愿。

      ——————————————————伦敦、伦敦我好想四章了解你的分界线——————————————————

      子夜去的地方有些远,出了旅馆要转四个街口,先坐BUS,再进地铁,周转七、八个站点。下了车却还要迎着濛濛细雨,在难见行人的街道上步行。

      不过,由于他们四个的英语程度都相当不错,所以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麻烦。即便他们始终沉默着,没有互相搭理,倒也没有任何人耽搁。

      家世不俗的他们,这一次倒很学生气地坐了地铁,空旷的车厢让他们不由想到日本的拥挤,鲜明的对比下,反而觉得雾气沉沉的伦敦,有些萧瑟的悲凉。

      只是就连幸村和迹部也没有想到,子夜带他们去的不是寂静神圣的墓地,而是一个普通的公寓楼,不算旧,不算新,不很富贵,但显然住户亦都不俗,因为自入口开始,警卫及安全设备都相当得让人咋舌。

      除了大富之家出身的迹部,和显然是半个主人的子夜,幸村和龙马都在心底暗暗惊讶。虽然平常的他们,对这些都不会太过在意。

      而此刻,即便他们微微有些窘迫,亦能停止脊背,若无其事地坦然而行。若非子夜太过了解,怕也看不出一点儿破绽。

      不过正因为此,她才蓦然想起了自己的疏忽,淡然一笑,为自己的反常行为稍作解释:“抱歉,忘了告诉你们。亚瑟哥哥在生前就说过,如果自己有猝死的一天,那么他希望自己能够火葬,并将骨灰放在这里——他身前放下家族包袱时居住的地方,希望等我嫁人后,再入土为安。”

      子夜说着,打开了公寓的门,一股特殊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点点仿若历史的味道,以及淡淡的清香。

      公寓并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设计,完全没有奢华感,但是很干净。看得出亚瑟是个得人心的主子,即便去世了,也有人盯着他死后的宅邸,常常请人打扫,保持公寓的整洁。

      电脑的屏幕始终闪耀不停,上面笑容灿烂、曾经在谎言中幸福的一家人,遥远得仿佛来自世界的另一端,耀眼得足以刺破黑暗。

      桌上的黑咖啡香味浓郁,可飘在风里都带着苦涩。

      厚重的教科书贴墙而立,横在面上的草稿条理清晰,而承载着它们的桌面干净整洁,不沾碎屑,不染尘土,却带着一室清冷,寂寞撩人。

      惟有相架里的照片,带着已然逝去的他和子夜羞涩的小小微笑,点缀出一片淡淡的温馨。

      原来只有这里,只有幸福,没有纷争。幸村闭了闭眼睛,感受着室内低调的和谐,知道这是亚瑟最后的努力——他努力地想要告诉活在憎恨或者悔恨中的家人们:放下吧,虽然或许太过短暂,虽然或许荒谬,但他们都曾经真真切切地以为自己得到过幸福。

      执念、罪恶感、憎恨、虚荣,都换不得一个真心的笑容。不管是自己的,还是他们爱的人,又或者爱着他们的人。

      原来从头到尾,把一切纷纷扰扰看得最清楚的人,竟是这个天资卓越的年轻男子。幸村终于知道亚瑟那看似经验不足的网球,为什么能够拥有超越他纵横球场十余年的父亲的力量——如果说赛瑞的网球是一种单纯的强悍,无法估摸的天真中带着本能和经验的技巧,那么亚瑟的网球,就是一种携带者童真和现实的矛盾。

      他既有着来自父亲的那种愚蠢的纯善,又有着母亲的血液所赐予的本能的精明,聪明的亚瑟天生就知道如何平衡这两者,所以才能年纪轻轻,就得到最强的称号。

      可惜,即便是这样的他,也依然没有办法实现自己内心的梦想:其实,亚瑟一直渴望着的,不过是大家能够在各自为政的基础上,得到属于自己的——那或许不够完整但很真实的快乐。

      他没有天真地希望存在于他们心中仇恨可以化解,所有人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幸福快乐的在一起。然而即便是那样卑微的心愿,他也没能得到。

      最终能理解他心思的家人,真的存在么?即便理解了,又真的可以为他放下么?幸村不经意地在龙马的眼底,找到了一份同样的担心。他看着那个一向臭P的小鬼,咬了咬牙的举动,不由微微掀起唇角:呀啦,呀啦……

      或许,他们并不需要这么担心,因为他们谁都不是亚瑟,而亚瑟本人,亦已长眠于此。

      幸好,他们需要担心的只有子夜,而这个足够坚强的女孩,早已经明白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不会是去拯救别人的女神,她可以普通得很自私。而这样,很好。

      这一日,他们在亚瑟的骨灰安眠的公寓呆了很久,静静地或坐或站,默默地任由时间缓缓流逝,仿佛生命的点点滴滴,在这沉寂中凝结成冰。

      他们谁都没有离开,只是闭目享受着大战前的宁和,或许他们也有很多的心理话,想要对那个已然离开的少年述说,关于他们的,关于她的。

      亚瑟离开的日子,转眼已有半年余,却仿佛不过是挥手弹指之间。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回眸,竟还在子夜心底继续清晰,如若昨日重现,挥之不去。

      子夜倚窗而坐,遥遥望着东南方:知道么,哥哥,她在日本找到了一个可以幸福的理由,那个一直存在,却被她忽视的理由。

      过去的她很笨拙,很固执,却以为自己可以很随意,她甚至骗过了自己,却没能骗倒真心疼爱她的他。

      很抱歉,直到最后,她都没能做一个让哥哥放心的好妹妹。子夜的眼底泛出一抹湿润,顺着秀美的脸颊,无声低落。

      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天空、雨滴、风声,以及回忆中的他。

      寂寞得很安静,安静得很平静。

      空荡荡的心灵,因此平和。

      只是,难以持久。

      ————————————————作者对于救世主很佩服,但是不太受得了的分界线———————————————

      三个小时后:

      “你们有什么打算?”走出大宅,才发现伦敦又是下雨天,幸村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今天是他们赛前唯一的自由日,和晴璃约好的时间快到了,由这里直接出发去她学校的话,也不算远。他转头看着一直闷不吭声的女孩,微笑,“我现在要去找晴璃,子夜,你去么?”

      “恩……我很想见她,但是我要先回一趟大宅。”

      “回大宅?”他们异口同声的惊讶中,亦带着深浓的担心。虽然子夜在阐述自己的过去时,已尽量避免了苛责的语句,但聪明如他们自不难从她过往的点滴中,发现她对那个家的恐惧,几乎是根深蒂固。

      事实上,此时此刻,子夜的眼底依然有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即便是路人甲乙丙丁,只要稍加关注,便不难看出。

      但同样的,她迸出口的语气却颇为坚定,没有一丝一毫地退却:“是的。我说过,既然来了,就要和过去做一个了断。”

      她已经厌倦了那样的逃避,那样的软弱,那样无力的挣扎。她希望下次来伦敦时,可以简简单单只是为了比赛,或者仅仅只是为了缅怀亚瑟,而不要带着负担,步步艰难地恐惧着、防备着。

      现在和过去不同,她承诺过自己:她要的幸福,她会自己争取。

      龙马瞥了她微微露出的拳头,握得很紧,还带着点颤抖,于是无言地叹了口气,依旧拽拽得不可一世:“随便你,我陪你去吧。”

      “我也去。”迹部无视他们惊讶的目光,只是双手插在裤袋里,华丽潇洒的姿态一如往昔,只是少了那标志性的高贵笑容,目光有些阴郁的深邃,“本大爷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嘛~,那就麻烦迹部君了。”幸村轻轻拍了拍肩膀僵硬的子夜,温润的笑容缓和了她紧绷的情绪,“我和晴璃在老地方等你,不要太晚,你知道那孩子饿了容易抓狂。虽然她看上去就乌七八糟的,但好歹也是个跳舞的,万一因为饥饿而形象毁灭,可是会前途无亮的哦。”

      “呃……我,我明白了。”子夜的额头挂下三滴汗:这是威胁么?这是威胁么!

      “那我就从这边走了。”幸村半蹲下身,目光与子夜齐平,那紫色的柔光中带着的坚毅,像一枚定心剂,鼓舞了她微微怯弱的心,“我相信你。”

      “恩。”子夜感动地闭了闭眼睛,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流泻出来,她要给她的天使哥哥看自己坚强的一面,而不是如此这般的软弱。

      她可以做到的,她一定可以,也必须可以。

      “切。”龙马不爽地嗤声,拉着子夜就往地铁道走去: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

      “那个……”

      不理。

      “龙马?”

      不理就是不理!

      “喂,越前龙马!”

      “干嘛?猴山大王!”龙马终于不爽地回头,却发现子夜尴尬的表情,站在原地的迹部状似不耐烦地挑眉,以及幸村似笑非笑的诡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丫头的家——在、那、边、哦!”

      轰!一股热气从脚底瞬间刺出脑门,龙马忍啊忍啊忍的,终于不爽地用鼻子喷出了气:“啧,不会早点说啊!”

      “对不起……”子夜低声地说道,只是忍不住地,扬起了大大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是真的彻彻底底地放松了,无比的放松,甚至比望着那双紫色的瞳眸时,更加的放松……

      “喂,要说对不起的话,就不要笑!”

      “哈,对不起嘛。”

      “说了不要笑了!切……随便你!”

      ……

      ————————————————青春真美好,蹲着羡慕的分界线————————————

      伦敦主宅,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

      当雕花的大门展向两边时,宽厚的红毯顺着中央主楼铺开,一直延伸到正门口。两排佣人整整齐齐地站在红毯两边,见他们一行三人出现,便仿佛练习了千百遍般,同时将手放在胸口,躬身迎接。

      红毯的上方罩着的人工玻璃顶门,挡去风雨,留下了天空的色泽。

      极尽奢华。

      子夜只要不经意地一眼,就能判断出这是自己亲生母亲最喜欢的风格,毕竟她的父亲虽然愚蠢,倒也是个简单人,没有特殊的追求,只是自小的生活习惯让他自然而然地选择高级品。至于高原琴子,她是个有品味的女人,反而更注重细节,不讲究无谓的排场。

      呵,看来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母亲在这个宅邸的地位显然有所上升。子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就间接地证明了:高原琴子的日子似乎更加得不好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真的能把话说清楚么?唉……

      龙马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上去握住她冰冷的手,用力地一捏,在她诧异的望着自己时,扭过脸去,轻轻地哼了句:“没什么的,走。”

      没什么的,走自己想走的路吧,不管有怎样的阻碍挡在面前,不要畏惧,现在她的身边有他,不是吗?

      虽然这种话龙马一辈子都说不出口,打死他也不会说,但是微红的耳根偏生就是让子夜懂了他的心。即便,现在的她连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都望不见。

      她反手握了握龙马也不见得暖到哪里去的手,抬起小脸,微笑地看着前方,应声:“恩!我们走!”

      这两个家伙……完全忘记他的存在了么!迹部的嘴角微微一抽,他们是靠他才能进得门,这两个家伙也太会宣兵夺主了吧!

      子夜这丫头也就算了,不管怎样,这里好歹也算是她的家——虽然恐怕她自己也非常得不喜欢这里。不过,越前龙马那家伙就……切,臭屁的小鬼!

      不过看着他们手拉手前行的背影,迹部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里多少好过了些。他没有跟上他们,因为他来这里,是真的有自己的事。

      转身,他跟着躬身等待的管家,走向了住宅的另一边——那里,才是他今天的战场。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要把这个文的结局写完,握拳,当然,不会马上发给你们看的,哦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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