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不详（夏目）》望淮月

2、二番

　　是一个不安分的梦，夏目直到醒来，还觉得有些茫然。猫咪老师在边上懒懒伸了个懒腰，看他一眼：“夏目，你梦到什么了吗？”

　　“什么？”

　　猫咪老师解释说：“昨天晚上的梦姑，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可以将未来发生的事转化成梦境。”

　　“未来……吗？”夏目喃喃道，“也就是说，那个女生……”

　　“嗯？”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猫咪老师耳朵一动，猥琐的眼睛又眯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夏目道：“女生？夏目，莫非你……也难怪，十几岁的少年呦，很正常很正常。”

　　夏目没忍住，咬着牙，一大清早又将猫咪老师揍得脑袋冒烟。

　　起来穿好衣服了，他迟疑片刻，慢慢对地上瘫着的一摊猫问：“老师，你听说过‘岩’这个妖怪吗？”

　　“听说过哦。”猫咪老师翻了个身，肚皮朝上，“那是个很可怕的家伙。”

　　“很厉害吗？”夏目回想起梦中岩的样子，如果真是个预知梦，那么也就是说，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遇上这个大家伙，还有那个女生……那个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女生？

　　是学校的人吗？如果不是妖怪的话，也就是说，会是跟他一样拥有强大妖力，能看见妖怪的……人？

　　“呐，夏目？夏目？”

　　夏目回过神来，听见猫咪老师说：“那家伙是鬼王的麾下，十方将领之一，虽然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但如果哪天你看见它，不要犹豫，赶紧跑。”

　　这是夏目第一次看见猫咪老师如此严肃的表情，这让他更加好奇女生的身份，能驱赶这种大妖怪的，反正肯定不会是正常人。

　　楼下，塔子阿姨温柔的声音传来：“贵志，你起床了吗？吃早餐了哦。”

　　夏目应一声。

　　“来了！”

　　依旧是和气十足的餐桌氛围，滋叔在看着报纸，挂着围裙的塔子阿姨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至于胖猫，夏目喝完最后一口粥，一把抓起地上还在狼吞虎咽的猫咪老师往外跑：“我上学去了塔子阿姨。”

　　“呀，怎么这么匆忙，小心点，别摔倒了。”

　　“知道啦！”

　　在和藤原夫妇一家的相处日子中，他觉得放松了很多，也自在安心了许多。和从前相比，这个家的氛围，才是真正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刚跑出门，夏目就看见院子里的树下站着一个人形黑影，不用想也知道是妖怪。

　　“猫咪老师。”

　　猫蹲在夏目肩头，把肉咽下去了，慢条斯理地舔舔毛，才慢慢说道：“放心吧，这不是什么恶妖，也没有要害人的意思。”

　　“这样啊。”猫咪老师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夏目忍不住回头看那黑影一眼，发现它面朝着屋子的方向，还是隐隐觉得不安。

　　大概是因为半夜起来还妖怪名字，又做了一个精疲力尽的梦的原因，夏目在课上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老师是个和蔼温和的人，从来不会管课堂上睡觉的学生，她总说自己的课程不那么重要，正好可以让学生为下节课养精蓄锐。

　　不想让老师心灰，夏目以往都会醒着听课，这次却难得睡得很熟很香。没有再做梦，他一觉睡到了下课，甚至没听见下课铃声，最后是女班长喊醒他的。

　　“夏目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笹田问。

　　不知道怎么回答，夏目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困。”

　　见她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夏目余光看见门口走过的熟悉身影，立马喊了一声：“田沼！”借机便跑出去了。

　　喊田沼其实没什么事，夏目看见他手上抱着一大堆厚厚的材料，便主动帮他分担了一部分。

　　“谢谢，帮大忙了。”田沼重重松了一口气。

　　夏目问：“这么多资料是要拿去哪？”

　　“资料室。”田沼说着叹了一口气，“太倒霉了，刚出教室门口就被老师逮着干活。”

　　夏目轻轻一笑，跟着田沼往资料室方向走去：“不算倒霉吧，我不是来了吗？”

　　“是啊，太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走下楼梯。

　　“对了夏目，今天放学能来我家一趟吗？想让你帮忙看个东西，你知道的，我……”

　　田沼的话被迎面走来的学生打断，于是夏目自然而然知道了他要说什么，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我会去的。”

　　田沼顿时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忽然见夏目愣住了，目光不知道在看向哪里。

　　“夏目？”顺着夏目的视线看去，他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也许是看见妖怪了。那些夏目能清清楚楚看见并与之交流的，他只能模糊看个轮廓。

　　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妖怪呢？看夏目这副愣住的模样。

　　然而事实上，夏目并没有看见什么妖怪，他只是看见了一把黑色的伞，静静靠在大楼出入口的墙壁上。

　　那伞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夏目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怎么了夏目？”

　　“你看，那把伞……”

　　只是下意识让田沼看，后知后觉也许伞不是人间的东西，田沼看不见。但很快，身边的田沼探头看了一眼，说道：“是哦，今天明明是大太阳呀，怎么有把雨伞在那儿？”

　　田沼能看见？！那也就是说这伞是人类的伞么？

　　……

　　太阳还没落下山头，橘黄的光洒满了一整片八原之森。

　　田沼的家就是八原之森的寺院，走进森林里，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种被大自然包围的感觉很奇妙，夏目突然想，玲子外婆应该也是这样认为的。

　　那个自由洒脱的玲子外婆，正好适合于森林。

　　“胖太呢？”田沼忽然问。夏目身边没有了胖猫，一时间好像有点别扭，觉得缺少了什么。

　　“应该是又跑到哪里喝酒去了吧。”

　　估计喝醉了，就又闹着中级它们耍酒疯了。

　　“这样啊。”田沼点点头，默了片刻，道：“其实喊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看看一棵树的。”

　　“树？”

　　夏目这才发现，他们并没有走在去往田沼家寺院的方向，而是走进了森林腹地。

　　“是的。”田沼说，“前些天我进林子里的时候，突然打雷加暴雨，我一不小心差点摔到山谷里，后来好像有一根树藤缠住了我的脚，把我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

　　“你觉得是树妖救了你？”

　　田沼点点头，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是，可我什么也没看见，就连妖怪模糊的轮廓都没有。当时身旁就只有一棵老树，于是我冲那棵树道谢完就回去了。但没想到……”

　　越往里走，夏目越是隐隐觉得不安，很快，远远地，他看见了一棵树。

　　一棵巨大的枯树。

　　“这就是那棵树了。”田沼站在枯树面前，“第二天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树已经变成这样了。所以我想夏目你帮我看看，这棵树到底……不，是它现在怎么样了？”

　　对于救了自己性命的人，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田沼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甚至无所畏惧妖怪。

　　夏目看着焦黑的枯树，大概是被雷劈过，除了跟炭一样黑的残余树干，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夏目遗憾地摇头：“寄宿妖怪的话，或许是跑掉了。但如果是树为本体，很大可能已经……”

　　不是可能，是一定。本体若是毁了，那妖怪必然也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田沼显然有些难过，将手抚摸上树干，低着脑袋不说话。林子里慢慢有风吹过，夏目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混杂在枯树的焦味中。

　　“田沼，你那天进林子里来做什么？”这里显然是八原之森的中心地带，地势复杂，少有人来，田沼也不像是闲的没事会跑来这种危险地方的人。

　　“那天，父亲生了个奇怪的病，高烧不起。就在我打算背起父亲去看医生的时候，寺庙里忽然来了一个奇怪的女生。”田沼说，“她说父亲不是生病，是被污染了，最近八原来了个不好的东西，而能净化我父亲的东西，就在这八原之森的中心。”

　　且先不说那个奇怪的女生，如果森林里真来了不好的东西，难道猫咪老师没感觉到吗？

　　“那是件什么东西？”夏目问。

　　“来自八原之森中心湖泊的湖水。”

　　田沼话音刚落，夏目猛然看见了什么东西在他的背后。

　　“危险！”他瞳孔猛地一缩，将田沼推开。与此同时，一股风浪掀起，把周围的树吹得哗哗响。

　　那是一只手。不，或许应该叫做爪子才恰当。

　　一只巨大且爪锋锐利的黑色爪子，因为抓了个空，所以掀起了一阵风。爪子慢慢往回收去，背后那更大的家伙也随之呼之欲出。

　　田沼摔倒在地，转了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

　　“夏目。”他看见夏目正死死盯着一处，表情有些惊恐，不由之主被感染。

　　他知道夏目看得见那些东西，但只是普通妖怪，应该不足以令他如此惊慌，所以定是什么可怕的家伙。

　　“田沼。”夏目没转头，视线依旧落在那里，轻轻喊了田沼一声。

　　“快跑。”似乎下定决心，夏目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对田沼道：“我去把它引开，你快跑！别回头！”

　　说着，已经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箭一般往另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夏……”田沼的喊声被一阵卷了枯枝烂叶的风打断，有些迷眼，等他努力睁眼往夏目离去的方向看去时，只看到一个庞大无比的黑色轮廓，正紧随其后。

　　“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