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之故人归兮》绿窗寓客

9、第九章 “鬼哭”的真相

　　云澜是在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回来的，当他带着楚恕之、郭长城一起走进特调处的大门，一抬眼便看见我端坐在一楼办公室内，避无可避时，我注意到他的脸色陡然一变，但他仍一如既往的保持着镇定，打着哈哈问我怎么又来指导工作了，特调处的工作餐水准怎么样，可还吃得惯么？我看了眼站在两旁低头不语的大庆、祝红、林静三人，面无表情地起身，对云澜打了个手势，一板一眼地道：

　　“你跟我到楼上去，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楚恕之、郭长城识相地各自回座位去了，云澜盯了我几眼，最终还是认命一般放开了紧攥的拳头，不声不响地跟着我上了楼去，走进他的办公室，把门锁上。而这次我俩谁也没有选择坐下，就那么面对面的站着，我也不跟他兜圈子，张口就问：

　　“沈巍在哪里？”

　　“你要找他？”云澜耸了耸肩膀，漫不经心地答道，“他应该是在海星鉴忙他的科研呢，您又不是不知道，就别去打扰他了。”

　　“我问的是，沈巍在哪里。”

　　我冷着脸又问了一遍，刻意加重了“沈巍”二字的发音，云澜的眼神果然又变了，而我一看到他这种反应，那颗本就悬着的心顿时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无名之火也随之燎原，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压制住抽那小子一巴掌的冲动，只指着他骂道：

　　“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不是还说他在海星鉴实验室吗，你敢不敢再说一遍，嗯？”

　　云澜默默地转过脸去，不肯再正视我的目光，我大步逼近了他，继续质问道：

　　“你别想再糊弄过去，那话是怎么说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敢做，就别怕被人戳穿！我只问你，是你自己说出来呢，还是我替你说？”

　　“你想听我说什么？”

　　云澜低低地苦笑了一声，我见他还在负隅顽抗，索性再不容忍，高声叫道：

　　“好，你既然仍不肯说，那我就替你说吧！一年前跟你从地星回来的那个根本就不是沈巍！真正的沈巍滴酒不沾，之前你们一起在清溪村寻找圣器那次，他不是才替你挡了一杯酒，人就醉倒了吗？特调处的人当时都在场，个个都能作证！请你告诉我，就他这种酒量，怎么可能坐下来与你对酌，还一口气喝了两瓶的？！”

　　云澜将身子背了过去，我寸步不让，口气也半分不软，只管一字一句地道：

　　“他不是沈巍，他是夜尊，对么？”

　　云澜不回话，我便继续自问自答：

　　“你其实都清楚的，是么？所以你和他的关系才变得那么疏远，因为他虽然和他哥哥长了张一样的脸，但他毕竟不是沈巍，你心知肚明，真正的沈巍，早在一年前的那场大战中，就已经——”

　　“不，他没有。”

　　云澜斩钉截铁地阻断了我的话，可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种自欺欺人的态度，真相虽然残忍，但作为成年人，又是身负重任的龙城守护者，他便没有任性逃避的权利，必须直面现实。于是我板着脸，毫不放松地提醒他不要再骗自己，沈巍已经死了，一心研究地星人复活技术的是夜尊，他是想救他的哥哥，可我还未说完，云澜便转过头来，两眼红得像是要滴出血珠一般，冲着我吼道：

　　“沈巍没有死，他没有死！我不许你这样说他！我和夜尊都没有放弃，我们一直在寻找救治他的办法，我翻遍了古籍，他泡在实验室里，都是为了救他！这一年时间夜尊再没害过人，我也从没有丢下自己的职责不管，可是沈巍……他……”

　　我眼见着胡子拉碴的云澜泪落如雨，哭得像个孩子，顿时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一想起夜尊以沈巍的身份混迹人间这么久，倒还真是不曾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值得松一口气，可真正的沈巍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当年死的不是夜尊却是他，这一连串的问号又让我焦心不已，而当我正想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递给云澜的时候，他却猛地止住了哭泣，咧嘴笑了起来，摇着头对我说道：

　　“算了，我早就知道的，从你第一次来找我过问此事时，我就料到瞒不了多久了。你的实力我清楚，你若想查个水落石出，没人能拦得住你的……”

　　“那你现在愿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给我知道么？”

　　我放缓了语气，尽量温柔和气地问他，云澜嘴上虽还在笑，眼眶里却分明又流出两行泪来，直看得我的心口也跟着发酸，刚想伸出手去安抚他一下，他却噗嗤笑了一声，用袖子抹了抹脸，从办公桌上拿起他的车钥匙，冲我扬了一扬，轻快地道：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自然就都明白了。”

　　我没再问下去，只跟着云澜出了特调处，云澜叮嘱大庆看好家后，便开车载我去了大槐树，径直带着我下了地星。我始终保持着沉默，由他领着我一路前行，穿过一条又一条黯淡无光的街道，渐渐行至偏僻处，偶尔遇见一两个行人，还会热心地阻止我们，说：

　　“再往前走就是天柱啦，你们可别去，那地方闹鬼！”

　　“谢谢，我们就是随便走走，不去天柱。”

　　云澜笑着谢过那些提醒我们的行人，待他们放心走远后，方又引我上路，终于我们在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前提下，顺利抵达了天柱附近，而我一只脚刚踏上那片土地，立刻便明白那些地星民众为什么会说这里闹鬼了，因为我清楚听见阵阵隐约的哭声正从天柱的方向飘来，而原本这个地方就四下空旷、罕有人至，加上地理环境的因素导致常有冷风过境，那哭声夹杂在风声里，阴恻恻地飘荡开来，不吓人才怪，连我这有心理准备的乍一听上去，都觉得瘆得慌，尽管我根本不信什么鬼啊神的，这所谓的“鬼哭”，一定是有缘由的！

　　“跟我来吧。”

　　云澜轻声说着，便带头向那天柱快步走去，我紧随其后，而越是接近那天柱，那“鬼哭”之声便越是清晰，我可以准确判断出那声音是从天柱内部发出来的，甚至当我们行至天柱脚下后，我已经能够听得清那哭声中还掺杂着低低的倾诉，连那倾诉的内容，也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错了，哥，我……我再也不害人了，我真的再也没害过人了，哥……”

　　“是我不好，上一次的实验，又失败了，又没能救得了你……”

　　“哥，你不要丢下我……你已经把我弄丢一次了，不要再丢下我第二次，好吗，哥？”

　　“我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世上就只有你还在乎我……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没有你啊，哥哥……”

　　“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我要听你亲自对我解释万年前的事，你还没有看到我做好人的样子呢，你还没有看到我赎罪，你不能就这么走，我不许你就这样了……”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