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莲》阿忒

22、认错

　　赫连褚皱了皱眉头，南疆神药谷？先帝自南疆起事，因此与南疆的关系也较为亲近，自己这个母后好保养之事，多年来总有南疆医女进宫送养颜之药，太后宠信医女也在情理之中。

　　想来这白芨芨应当是今年来送药的医女，只是即使宫里与南疆关系较好，这白芨芨也不过屈屈医女，赐予皇子未免太过儿戏，听母后这意思，还想赐个正妃之位。

　　白芨芨还沉浸在苏落与赫连昱的婚约中未反应过来，没想到太后娘娘就给她指了姻缘，一双眼睛因震惊而不自然的放大，是太后娘娘自作主张，还是与爹爹商议过的？可是爹爹并未告诉她此事。

　　虽然惊愕，白芨芨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太后身旁走至大殿，叩首道:“多谢太后娘娘恩典，小女不过一介草民，五皇子金尊玉贵，小女不敢高攀，还望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赫连褚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医女还算识趣，也免得他与太后再起冲突。

　　太后看着殿下跪拜的白衣女子，眯了眯狭长的凤眸，声音冷厉:“白芨芨，哀家给你的恩典，你愿意得受着，不愿意也得受着。”

　　白芨芨却突然站起身:“婚姻嫁娶，皆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爹都未强迫我嫁给谁，凭什么要听你的？”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不仅太后吃惊，连苏落都震惊于白芨芨的大胆，她所认识的白芨芨虽然有些活泼，不想竟还有如此魄力，到底是初生牛犊。

　　看着太后震惊又失望的眼神，白芨芨又继续道:“药已送到，今日我便回南疆，太后娘娘莫留。”说完，便头也不回，朝大殿外走去。

　　即便白芨芨的身影在大殿中已消失了许久，大殿内的人依然噤若寒蝉，冷汗涔涔。今年的赏花宴，未免太过精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有废黜太子妃，又有九殿下求娶废妃，如今连一介草民都敢顶撞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掌权多年，习惯了高高在上，何时遇见过如此胆大妄为的野丫头，群臣都以为太后必将震怒，却没想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句哀家累了，便离了席。

　　太后离席，赫连褚亦是神色莫测，却并未追究白芨芨的失礼，吩咐道:“上晚宴！”随着一道道精美膳食摆上餐桌，静谧的大厅逐渐热闹起来，众人推杯换盏，仿佛之前的一系列变故都不曾发生，但晚宴之后有多少消息暗中传递，无人知晓。

　　有了苏落和白芨芨的事情在前，晚宴之上倒是显得平淡异常了，只有赫连褚赐了几道婚约，纳了两个妃子。

　　好不容易捱到晚宴结束，苏落瞧了赫连昱的位置一眼，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这人，如此行事，竟也不同她解释一下吗，无奈地叹了口气，便随着散绮朝花卉园走去。

　　此前白芨芨跑出大殿，但这皇家御苑又岂是那么容易进出的，定是还在这御苑之中，便遣了散绮去寻找。

　　苏落随着散绮来到花卉园中，绕过一座假山，面前是黑黝黝的湖水，白芨芨正坐在岸边，背影落寞。

　　苏落并未隐藏气息，白芨芨闻声回过头来，眼眶红红，看着来人是苏落，眼中却无之前的亲昵，语气不善:“你来做什么？”

　　看着白芨芨委屈的样子，苏落不由得心软，柔声道:“此前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没想到你我会在这里遇到。”

　　白芨芨却不领情，依然冷着脸:“所以也便同我说谎，说你与宸公子并不熟识。”

　　听着白芨芨埋怨的话，苏落心中讶然，她本以为白芨芨是因为她隐瞒身份，没想到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难怪大殿之上，断然拒婚，只是，芨芨何时有机会认识赫连昱，总不至于一见钟情吧？

　　苏落本想开口劝诫白芨芨，赫连昱看起来可没有表面那般简单，此人并非良配。只是想起自己此时尴尬的身份，说出来只怕白芨芨误解更深。

　　于是只叹了口气道:“那日我并未说谎，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与九殿下并不是你想的那般。”

　　说完便转身离开，多说无益，白芨芨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无论是出于礼节还是朋友好意，她该说的都说了。

　　“我明日便回南疆了。姐姐若来南疆，可以来寻我。”苏落的身形已快隐在黑暗中时，听到背后白芨芨若有若无的声音，嘴角勾起微笑。

　　苏落从花卉园出来，并未返回护国寺的桃花别院，而是直接回了相府，今日让父亲受了如此惊吓，还是要回去与父亲解释清楚。

　　苏落回到相府时，苏相已在书房等她。轩窗之后，摇曳烛火映出苏相的身形，微微仰着头，父亲又在看娘的画像了。

　　苏落在书房门口停驻了半刻，才推门而入。刚走进去，果然就看到父亲正在看着娘的画像，听到动静，苏相却并未回头，过了半晌才道:“跪下！”声音严厉，少了平日的慈爱。

　　父亲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了。苏落二话不说，走到画像前，扑通一声双膝跪下:“今日是女儿不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苏相转过身来，平日里的儒雅风度尽失。

　　苏落沉默，今日到底是她任性了，于是又道:“今日是女儿任性，以后绝不会再以身犯险，让父亲担忧。”

　　“你还知道今日凶险，若是一招不慎，性命就要没了！你娘千辛万苦生你下来，你就是这般报答于她的吗！”苏相指着画像怒道，却也藏不住满满的担忧。

　　苏落倏得红了眼眶，本想再说些什么，只是喉间酸涩，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今天父亲是着实受了惊吓。

　　跪了一柱香的时间，苏相最终还是不忍，让苏落起了身。此前的事情生气归生气，但女儿如今的处境反而更让人担忧，退婚退了便也退了，偏偏又得了一道赐婚的旨意，女儿名声不说，难道真的要让苏落嫁给赫连昱吗？

　　“落儿，你与九殿下…”苏相还是担忧的询问到。

　　苏落闻言，正要解释，又想起方才父亲的样子，她说了实话，父亲是否会更忧心，迟疑了片刻才道:“落儿认了这婚事，不会再胡来了。”

　　本想替苏落绸缪的苏相神色变得古怪起来，这，难不成落儿当真是看上了那赫连昱，女儿家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落儿，你可真的是心甘情愿，若是不愿，就告诉为父，莫要委屈了自己。”苏相正色道。

　　“父亲放心，心甘情愿。”苏落郑重地道。

　　到了第二日，正式的旨意送进了相府。

　　“苏家之女，端慧静和，雅舒慎行，礼佛祈福，超脱红尘，实配圣莲伴生子，故解除与太子婚约，赐婚赫连昱，择日成婚，愿夫妻同心，佑大晟永昌。”

　　为了保存皇家颜面，宴会上的事情自然隐而不报，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尽管赏花宴是宫宴，进出都是达官贵人，但赏花宴上的事情还是以飞一般的速度传到了四面八方。

　　当今太子妃被废，却又被赐婚给了九殿下。这让人们不由得想起前段时间的流言蜚语，再加上一传十十传百，具体缘由早就不知被改了多少回，最终变成了九殿下与苏小姐早已情投意合，奈何中间还插着个太子，九殿下终是忍不了，冲冠一怒为红颜，赏花宴上逼皇帝退了婚。

　　当消息传到护国寺时，已是夜里，妙义正在诵经打坐，闻言猛地睁开双眼，取出星盘，星轨交错，荧惑星轨虽还未有异动，但红光大盛，明亮异常，妙义无奈地叹了口气:“天意啊！”

　　赏花宴后的日子风平浪静，苏落难得可以安心修炼，只是想到与赫连昱的婚约，心中烦闷，但又时常安慰自己，赫连昱不近女色，家无妻小，即使真的嫁过去，当也没有太子府那样多的麻烦事，这样一想，赫连昱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不明白赫连昱的目的，苏落依然寝食难安，她可不认为赫连昱是因为爱慕自己才如此做的，她本以为赏花宴后，赫连昱会给她一个解释，即使是冷言嘲讽也好，然而自赏花宴之后，她就再未见过赫连昱，这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是日，月圆之夜，苏落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终是坐起身来，一咬牙，穿了一件玄色衣衫，没入了夜色之中。

　　苏落飞身朝城中而去，赫连昱任龙麟卫总指挥使，在城中有座总指挥使的府邸，赫连昱不来，那她便亲自去，定要问个清楚。

　　苏落隐在府邸门口对面的屋顶，观察了片刻，似乎只有两名普通侍卫在值守。院内有两队侍卫在巡逻，交叉巡防，几乎没有死角。但两队交换时，有一个小小的空档，普通人无法通过，苏落算了算时间，自己凭借轻功还是可以通过而不被人发现的。

　　苏落耐心等待，待空档出现时，迅速翻墙而入，飞身掠过隐入暗处，躲在一颗枝叶茂盛的大树之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寻找着书房或者寝室的方位。

　　只是还未找到，突间人声鼎沸，一队人马像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苏落按兵不动，想静静等待着巡逻队伍过去，却没想这一队人马就停在了树下，领头的还是个自己认识的，正是一身精良装备的谨言。

　　谨言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嘴上也不闲着:“哪来的贼子，还不速速下来就范，省得小爷动手，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苏落心中无奈，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她都未察觉自己是何时被发现的，再躲着也没有意义，于是飞身到树下，朝着谨言一笑:“还望小使手下留情。”

　　看到下来的竟是苏落，谨言吓得立马收起了笑容:“苏，苏小，不，不，夫人？你怎么来了？”苏小姐已经赐婚给自家主子，那自然就是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