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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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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善良在自私面前都一文不值!
这是天狐兽自己说的。
曾几何时,天狐兽虽为魔兽,但与自己的爱人并肩斩杀恶兽,为百姓除去祸害,让一方生灵得以安存。
又是何时起,他开始变得自私,不择手段——
恶兽为祸遥城的那一天,天狐和他的爱人赶到这里。
遥城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海,百姓的残骸七零八落,被恶兽肆意地啃食。
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哭声撕心裂肺,却还是没能逃过被恶兽一口口吃掉的命运。
天狐的神侣是何方神圣,到现在也没个说法。
但那男子伟岸英俊,眉宇间正气凛然,一身白色的斗篷宛如一片硕大的鸟翼。他从天上落下的刹那,仿佛就是带着白云而来,盛载着纯白的希望。
“天狐,我在这里收拾这些恶兽,你去村子里看看。”
“好,你小心。”
天狐没有二话,手握在身侧的剑柄上,只来得及看了自己爱人一眼,便威风飒飒地飞身而去。
他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他们最后的告别。
遥城已经被恶兽攻陷,宛如沧海横流,风流云散。房屋瓦毁,树木倒塌,山石崩解。血水顺着弯曲细小的缝隙缓缓地流淌。
恶兽占山为王,强龙难压地头蛇。
而他持剑毅力于血水中,以一人之力斩杀遥城百千恶兽。
剑指掌跃间,身体矫健地穿梭在众兽之间,兽口喷水、降雨,真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他眉宇间始终深邃,无数的伤口在他身上崩裂,鲜血喷涌,他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铁峥峥的硬骨男儿!
天狐赶回来时,遥城已经平静下来,地上的尸骸已经分不开哪些是人,哪些是兽,全部被血染成了红色。
这其中就包括他的爱人。
*
少时的天狐是一个高傲俊美的男孩,生在魔族,沾染了一身的血腥。
他的妹妹不甘心屈居于魔王之下,叛出了魔族,但天狐没有跟他的妹妹一起走。
他有他的想法,他其实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报负,有时候想当一条咸鱼。
魔王没有命令时,他就窝在狐狸窝里睡大觉,有任务时才会出去杀人。
但是神魔大战时,他想当咸鱼都当不成了。
拼杀个满身是伤都是常事,有一次差点小命不保。
至远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救下了他一命。
不仅是他,连同神魔大战时无辜倒霉的百姓,死了的他救不了,但凡活着的,他都拿出自己的丹药给他们治伤。
至远专注炼药一亿年,他的药一丹难求。
天帝有时要都不给,却全给了这些穷搜的百姓。
一间破庙,天狐醒来时便看见至远衣不解带地照顾着难民。
他的药只一小袋子,怕死的百姓只顾着活命,似乎是一拥而上把他的药袋子抢了过来,连打带踹着分配完毕。
被踹吐血没有分到药的百姓又来哭求至远的药。
只是练药也需要时间,还得耗费修为。
天狐托着腮,觉得这个清俊严肃的男人有趣,想看看他会如何做。
不到两天,至远又拿了一袋子药回来,不一会儿就被抢空。
就这样,每隔两天至远都会拿药来救人。
但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
“神君,这样炼药早晚得把自己炼进去。”天狐是好心提醒他。
但至远却是温和地笑了笑,“只求本心。”
天狐翻了个白眼,决定不管他的救命恩人。
拍拍屁股回到了魔族。
神魔大战足足闹了几万年,大大小小的战役数不胜数。
天狐再次见到至远时,他为了炼药耗了自己几千万年的修为,奄奄一息地倒在了荒野中。
那些受她恩惠的百姓早就跑得无影无踪,没人会管他的死活。
天狐兽念在他救过自己一命的份上,给他疗了伤,但正而八经地疗伤方法,救人太慢。
于是天狐兽抓了几个人回来,用这些人的精气填补了至远的亏缺。
只是杀几个人,他不在乎。
但至远醒来后,却是痛不欲生,满目赤红地抓着天狐的手臂问她,“你是魔就可以随便杀人吗?杀人只会让你痛苦,救人才会使你快乐。”
“我不信,”天狐反驳道,“救人有什么好快乐的?”
至远把他领到了一个病急之人的家中,让天狐医治。
天狐到底是魔兽,一个法术就把那人治好了,虽然损了自己一些修为,但为了打这个赌,他也认为值了。
那病人的妻子对天狐千恩万谢,不仅做了一桌子的野味款待她,还送了天狐一条自己打的围巾。
天狐从小到大,一直住在冰冷的山洞中,没有父母,没有依靠,更不用说一桌子的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饭。
这一刻,他拿着围巾,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心里在问自己:你快乐吗?
不,这种感觉不是快乐,是温暖!
他看着至远,觉得这份温暖是他给的。
神魔大战结束的第二年,二族化干戈化玉帛,握手言和,天狐嫁给了至远。
但这件事他们谁都没告诉,只是二人成亲后便悬壶济世,云游四海。
开始的几年是真的很幸福,夫夫二人普渡众生,施药治病,走到哪里都被称赞是赛华佗。
天狐也慢慢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小男孩,夫唱夫随,变成了一个心地善良,性情温和的伴侣。
但是好景不长,几十年后,恶兽现世,百姓又陷入了另一场灾难中。
“你说过我们不畏神魔,我们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们用自己的剑保护这个天下,你更说过,你不会离开我。”
“我不允许你就这么放弃我,你不能违离自己的誓言。”
“如果你不在了,留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我应该陪你一起去,但那样的话,几千万年后我们也未必能再遇到彼此。”
“所以,我到底该如何留住你。”
天狐抬起空冥的双眸,瞳孔凝固着转下了头,满目除了血染的尸骸,再看不到其它。
“这么多的肉身,浪费了太可惜了。”
天狐兽喃喃道。
“从今天起,我不想再善良了,我想自私一次。”
天狐兽看着自己的爱人死在面前,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留下。相反,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好像在送走远行的丈夫。
终有一日,他还会再回来。
慢慢地,他周身赤红的光芒覆盖了整个遥城,像一张网罩在了上空,里面死去之人的魂魄像萤火虫一样来回撞壁。
天狐兽抬起头来,在繁窣的亡魂中细细地找寻。
灰飞魄散之际,禁锢住亡魂是逆天的法术,他擅用禁术,又大量使用真气,虽然勉强找到了至远的幽精,但他也为此沉睡了十年。
十年,对于凡人来讲,是漫长的。
但对于神魔来讲,不过弹指一挥间。
在他沉睡前,用阵法将遥城与世隔绝。
从此,世人只知,遥城是一个鬼城,无人见过,也无人敢来。
风卷起血腥,在一汪鲜血中侵略而过,每一次的叫嚣都惹得血海痛苦的涟漪。
活着痛苦,死都不得静,这就是遥城百姓的血。
所幸魂得安所,恐怕早已忘却了肉身。
“天狐,我的痛苦不是死,而是你。”
天狐兽看着从荷包里飞出来的一缕身形,泪水簌簌而下。
他双手抓着地上的血,十指都陷在了血海中,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恐惧。
他抬头,动了动唇,泪珠顺着脸颊滚进口中,苦涩不语。
“放他的幽精离开吧,这是你最后的选择了,”莫凡叹息道,“就算你复活了他,他的意念仍在,也不会再愿意接受你吧,或许他会恨你,让他生不如死。”
天狐兽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再看至远
因为他的眼中不是思念也不是痛苦,而是深深的自责和绝望。
对自己的自责,对他的绝望。
如果他给的爱没有那么深刻,此时的天狐兽不会是这副贪婪的模样。
如果他听了他的话,此时也不会如此。
天狐兽伸出了一只手,十指颤抖地覆在了那具肉身的上面。掌心的红色气泽渐盛时,他的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从他的手指缝中流淌出红色的液体。
肉身渐渐消散,他的执念在这一刻也彻底散开,神识一片明亮。
血海不在,激风骤歇,剩下的只有鸟语花香,和遥城高耸的山岭。
但是,天狐善的身体却燃烧了起来,这是他最后在洗涤自己的罪恶。
“我太累了,真的不想再撑下去了。”
“这样很好,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感受过。”
“你想要救华清辞,必须要快了,因为恶魂见血后情绪激狂,有可能会将幽精逼出体外,到时候你就控制不了他了。”
“对了,你如果想种魂的话,必须到天地之灵中完成,但天地之灵中动用摄魂眼会有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
“呵呵,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走了一步死局。”
“还有,小心天帝。”
天狐兽的目光透过熊熊的火焰,迸发出一道透明的光,那是希望之光。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看着至远伸来的一只手,他的睫毛跳动了一下,脸上的红润已经被大火覆盖,但二人身影终于走到了一处。
在火光熄灭前,莫凡看到他们飞上了天空,好像变成了一朵云,又好像变成了一双蝴蝶。。
莫凡一言不发地转过了头。
黑衣华清辞此时的衣袍、长发都混杂着血溃,衣袍已经干涸,菱缩成块枯萎的干叶,头发粘成缕缕麻花结,除了脸上的点点红印,实在看不出多少红色的痕迹。
不像莫凡,一身白袍尽染,像鲜红的嫁衣。
天狐兽说的没错,他此时正处于爆发的边缘。目光还是那片血海,红色对于他来讲,是致命的诱惑,整个人开始蠢盘地抖动。
莫凡转过了他的身体,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却被他用力推开。
他像沉睡了许久的雄狮一般,仰天嘶吼一声,顿时,遥城的山岭巨烈地摇晃起来。
闻声赶来的凌叶和非道二话没问,合力想制止住黑衣华清辞。
只是合他二人之力,不过是以卵击石,连黑衣华清辞的一支胳膊都碰不到。
黑衣华清辞如野兽一般地攻击,他的脸挣狞着,仿若张开的是一张血口,出剑如梭,剑到之处必见血光。
凌叶和非道双双受伤,再难招架。
就在这时,莫凡跃到他的剑前,手臂被剑矢划破,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了他的睫光上。
“要杀就杀我吧。”
黑衣华清辞看着他,眼底的赤红慢慢褪去,黑亮的眼中闪动了一小簇光点。
哐啷!
剑脱手掉到了地上。
“你想杀我,我却不舍得杀你!”
莫凡闭了闭眼,难以控制地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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