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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Sauvignon Blan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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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屹泽送给蒋暮云的那束花是被Bonnie带进事务所的,Bonnie并不想打探人隐私,但插在里头的卡片实在嚣张,上面的署名偏偏还是她打过交道的人,她立即就把蒋暮云往办公室里叫了一趟。
相比一则事务所的名气,李屹泽本人更出名些,而让他出名的并不只是他的作品,还有他的长相。那是一副很容易招桃花的长相,因此圈内有关他的传闻也不少。Bonnie跟他近距离接触过后,发现他跟传闻中没有太大出入,对待男女关系尤其开放,但眼光也高,并不会乱来,事业上则很有追求。
蒋暮云以为Bonnie是在给她敲警钟,Bonnie却说:“不管是宋小路,还是李屹泽,其实可以谈谈恋爱。”
蒋暮云愣住。
Bonnie给出理由:“你知道我每天看见你的感受是什么吗?我感觉你头顶悬了一把刀,好像你一松懈,那把刀就会砍下来。虽然说我们这一行经常不得不绷着一根弦,但任何事过刚易折,太紧张了灵感也不容易来。”
“你需要松一松,谈谈恋爱挺好的。”
蒋暮云不知道Bonnie怎么看出来的,但并不感到意外。她清楚自己的状态,这确实跟她这次回来的初衷背道而驰。
只是电脑屏上显示着还没画完的全屋施工图,提醒她还不能放松。
她打起精神画了一会儿,到九点半,李屹泽还没出现,她关上电脑收拾好桌面,提前点好两杯咖啡。
窗外又下起了雨,城市被雾气笼罩着,像是披了一层面纱。蒋暮云推开窗户,伸出手接住一点雨水,又让雨水从指缝间流走。
她隐约看见雾气中的灯,那灯是从对面照过来的,上回她也从这个方向看见过,只不过那次她坐在商场的顶楼,跟宋小路一起吃了一顿略微尴尬的饭。
宋小路今天早上给她打过一次电话,那时她刚醒,他似乎也还没起,鼻音有点重,喊完她名字就不说话了,她以为他又睡沉过去,喊了他两句没回应,正准备挂断,他忽然又迷迷糊糊喊她名字,说打电话是要提醒她别忘了把酒送给画室老板,又说要不是今天要忙到很晚,他原本可以自己送过去。说完就挂了电话,没头没尾地,让她发了好一顿怔。
服务生很快送来咖啡,蒋暮云将手收回来,回头时看见李屹泽正坐扶梯下来,旁边还站着两人,她定睛一看,其中一位竟是季扬州,而另一位……她仔细看了两眼,同样是她认识的人。
眼看他们三人从扶梯上下来,正往她这边走,蒋暮云伸出手去,仰头将刚端上来的一整杯热咖啡喝下去。
咖啡刚喝完,那三人到了咖啡店门口。
她站起身来,跟恰好看过来的季扬州对上视线,季扬州立即朝她挥了挥手,又一脸惊喜地探进头来:“暮云姐!”
蒋暮云冲他笑了笑,随即看去他旁边,那人比季扬州还要高出一截,穿一身裁剪合身的西服,视线在她身上定了下,就又看回旁边的李屹泽。
三人似在商量是否要一起进来,蒋暮云起初扶着椅背没动,身后有冷风钻进衣领,她差点打了个冷战,回身将窗户推上,她朝那三人走了过去。
李屹泽见她出来,立即打趣道:“你这人脉比我想的还要广啊,到处都是你认识的人。”
蒋暮云笑笑,“师兄的人脉也比我想的还要广。”
“我今天也是第一回见扬州,之前都是线上沟通工作,”李屹泽说着看向季扬州,嘴上客套道:“既然这么巧碰上了,扬州你再留一会儿?”
季扬州今天是跟他组长出来见合作人的,淮建院正跟一则事务所合作一个政府项目,淮建院干大头,一则打辅助。他现在很纠结,他有一阵没见蒋暮云了,很愿意留下来,但李屹泽刚跟他们透露,说他正在追求蒋暮云,这话显然是不希望其他人打扰,季扬州就不确定该怎么办了。先不论李屹泽是否知道蒋暮云有男友,他比较担心蒋暮云跟李屹泽单独待在一块儿会有危险,李屹泽看着虽是个十足正派的人,可背后谁又知道呢?
他正思考着留下来的理由,蒋暮云忽然攥住他手臂。
“扬州你留一会儿吧,”她递给季扬州一个眼神,又看回对面,“严孛师兄呢,不坐一会儿么?”
李屹泽跟季扬州双双一愣,李屹泽反应尤其大,然后笑道:“我可算是明白了,你们淮清美院的全都互相认识。”
蒋暮云也笑,“严孛师兄可能不记得我了。”
严孛刚才始终保持着一股疏离感,现在才笑了笑,“我以为师妹不记得我了,才没打招呼。”
李屹泽很快又反应过来,“差点忘了你是学校大红人,来吧,你的事又不急,先让我听听你们美院的八卦。”
严孛又笑,“师妹不介意么?”
“有什么好介意?难得碰见,来吧。”
蒋暮云先拉着季扬州转身,靠窗的椅子被雨打湿了,她顾不得擦,直接坐上去,又示意他们点单。
李屹泽在蒋暮云对面落座,先问她跟季扬州是怎么认识的。
蒋暮云只说两人有共同朋友,李屹泽却忽然盯住季扬州,“我们是不是也见过?在酒店,你是不是跟宋小路说过话?我那时候还打着石膏,坐着轮椅。”
季扬州隐约有印象,想了想说:“我跟小路哥确实认识。”
李屹泽笑了,“淮清可太小了,我正跟远舟做项目呢。”
“你们呢?”蒋暮云冲他跟严孛示意,“两位师兄怎么认识的?”
“严孛太有名了,不认识都不行,”他笑了笑,“画展上朋友介绍认识的,我们最近也一块儿合作呢,严孛给牵的线,不然我也没这份活儿干。”
季扬州接过话,他看向蒋暮云:“有一次我跟你提过的,也是在咖啡馆,那时候就说我组长是我们的直系师兄,没想到你们真的认识。”
那次他原本想直接提严孛的名字,想着他们应该都听过,但当时似乎是被叶琦珺打断了。
“想起来了,”蒋暮云作出恍悟的模样,“原来你说的特别厉害的组长就是严孛师兄。”
“他们淮建院可是标王,中字头就算了,还是人才收割机,”李屹泽往椅背一靠,“严孛现在风头太盛了,手头得负责十多个项目吧?”
严孛始终云淡风轻,“你这也太夸张了。”
“没有夸张吧,”蒋暮云一脸笑意,“经常在中标公示里看见师兄的名字。”
“看吧,过分谦虚就是骄傲,”李屹泽颇为感慨,“有时候看见你名字就够气人的,我多你那两年算是白活了,你简历一个回形针扣不住吧?”
严孛笑了,“谁的简历用回形针?再说了,你读了研,海外学历,又是自己单干,我只是本科毕业罢了。”
“读研又怎样?还不都是给别人干活?”李屹泽看回蒋暮云,“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总不能也是朋友介绍的?”
蒋暮云看向严孛,“严孛师兄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当时老师让我们组队参加天作杯。”
蒋暮云笑了笑,“对,我本来想一个人参赛,但老师说可以跟严孛师兄组队,他经验丰富,能跟他学到不少东西。”
李屹泽开玩笑,“怎么样?学到了么?”
“受益匪浅,还拿了一等奖。”
李屹泽并不意外,又问严孛:“不过这位师妹也不可小觑吧?”
严孛也笑,“真正谦虚的是师妹。”
李屹泽以为还有下文,却没听到,就又问蒋暮云:“上回忘了问,你怎么会想去弗兰克?就没考虑淮建院?淮建院可不缺大尺度项目给你做,弗兰克偏小而精,你不是更想做城市设计方向?”
蒋暮云却看向严孛,开玩笑般问道:“那我得先问问严孛师兄,不知道师兄最近都在做什么项目?”
李屹泽笑着搭腔:“你不如问我,我今天刚跟他打探过,八千平的幼儿园,两万平的长三角研究院,十万平的大学研究院,还有咱们主城区的设计规划……你看这尺度跨越,就是大院和小所的区别,所以还是得淮建院才行。”
“早知道我就去淮建院了,”蒋暮云一脸惋惜,“不过淮建院不一定要我,就算进去了,有师兄这样的人在,其他人也很难出头吧。”
“我说吧,”严孛的笑容始终淡淡的,“师妹才是真的谦虚。”
蒋暮云呵呵笑两声,“不比师兄,师兄还跟大学时候一样,让人无话可说。”
李屹泽笑问:“他大学时候什么样?”
“性格好,学习好,有天赋,努力认真,同学的楷模,老师和学校的骄傲。”
李屹泽听笑了,“你这话说的……”
蒋暮云笑着看向季扬州,“扬州,我说得对吧?”
季扬州重重点头,语气诚恳:“真的是这样,师兄那时已经毕业了,我们还经常听老师在课上提他,现在也跟他学到很多东西。”
严孛笑,“扬州,再说待会儿回去继续加班了。”
几人都笑了起来。
服务生这时又送来咖啡,蒋暮云要了杯新的,冒着腾腾热气,她端起就仰头连喝了几口。
杯子放回去,她站起来,说临时想起有事要办,让季扬州跟她一块儿走。
李屹泽说送他们,蒋暮云直接拒绝了,抓起季扬州就往外走。
季扬州恰巧今天开了他妈的车来,想着蒋暮云有急事,尽力提了速度。他原本想提绘本的进度,见蒋暮云目视着前方一动不动,就又把话咽了回去。
隔会儿忽然听见她问:“扬州,你最近只做跟屹泽师兄合作的项目么?”
“这个项目快收尾了,刚才说的那个幼儿园,我有参与画停车场,手头还有个施工图在画。”
“你们应该有参与很多投标吧?”
季扬州顿了顿,公开招标的部分信息他能讲,其他的碍于招标法就必须保密了。
他道:“我们基本是能投的就投,不过因为人多,分配到个人就还不算太忙。今天加班是例外,我们组长说想练练我的沟通能力,临时把我喊出来了。”
蒋暮云应了声,没再继续往下问。
季扬州犹豫片刻后又说:“暮云姐,我马上要参与一个新项目,等过段时间出结果了我再告诉你。”
他话里隐隐带着激动,蒋暮云听得头皮猛跳,“扬州,你……”因为不想让他为难,她犹疑着,脑袋里嗡嗡作响,可还是问了出来,“是我们共同认识的人,对么?”
季扬州吓了一跳,急忙否认:“什么?不是的!”
车里昏暗不明,蒋暮云盯着季扬州看,心几乎要跳出来,她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要跟斯瑞哥一起工作呢。”
季扬州略怔片刻,发现自己想错了,忙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他趁空隙又看了眼蒋暮云,见她一脸平静看着前方,心缓缓放回去。车子平稳行进着,他想着要怎么委婉地提醒她小心李屹泽,冷不丁又听见她说:“扬州,你前面停一下车。”
季扬州虽狐疑,可听她语气不容置喙,立即以最快速度将车泊在路边,车子还未完全停稳,就见蒋暮云拉了车门往外,他察觉到不对劲,等追出去,蒋暮云已经扶着垃圾桶在吐。
他又急忙回车上拿了水跟纸巾,再要过去,他脚步顿了顿,不知怎么就想起跟蒋暮云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
他没仔细想,快步走去她旁边,和那次在江边不同,这回他伸手过去,轻轻拍在她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