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凤行》寂百万

4、叶瑾瑜

　　夫子站起身看了眼叶瑾瑜的身后，心下了然：“这是谁干的，自己站起来。”目光严肃的看了眼他旁边坐着的叶靖轩

　　下面的学生也都纷纷看向叶靖轩，大家都心知肚明。

　　叶靖轩当然不会自己站出来，眼观鼻鼻观心，脸不红心不跳全然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叶瑾瑜面无表情的站着，似乎受欺负的不是自己一样，并没有因为夫子的袒护而心生感动。

　　叶浔更不会充当好人去指证叶靖轩，刚刚站出来只是单纯脑子一热罢了，况且她和叶瑾瑜明面不和众所皆知。

　　堂内无人回应，这就很尴尬了，夫子总不可能直接指着叶靖轩的鼻子说，别看了就是你还不承认，可是话已说出，也不好再收回。

　　学生们安静的坐着，书堂一片静谧，只能听到桌案上的书被风吹的飒飒作响。

　　这时檐下传来些骚动，门口的竹帘被人高高的掀起，安平公主萧蓉面色不虞的走了进来。

　　行走间鬓间的步摇竟然丝毫没有晃动，衣着端庄，形态优雅，眉眼微吊浑然天成的倨傲之气。

　　廊下的丫鬟小厮原本一副东倒西歪依着栏杆扒着的，勾肩搭背的，谈笑逗乐的见此纷纷收敛表情，规规矩矩的站好行礼。

　　萧蓉身后跟了一长串侍女，清冷的书房被装的满满的陡然间热闹起来。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萧蓉已经坐在侍女准备的竹凳上，上面还搁着一层厚厚的软垫，萧蓉捋着宽大的衣袖说：“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这般安静。”

　　叶兰最先做出反应“娘亲！！！”小姑娘起身跑到萧蓉面前撒娇。

　　萧蓉在看到怀里的叶兰时目光才稍微柔和了些，把小姑娘揽在怀里揉了揉。

　　有眼力见的下人附耳将刚刚的事情说给萧蓉听，萧蓉皱着眉头未置一词，搂着叶兰，眼睛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离她最近的叶浔身上。

　　少女身板娇小，站在盛气凌人的萧蓉面前显得有些小白兔般的无害，当然了叶浔是一只会吃肉且咬人的小白兔。

　　萧蓉说：“三小姐病好些了么？”

　　“小姐大病初愈，身体还有些赢弱，大夫说小姐风寒导致记忆受损，之前许多的事情都记不清了。”林汐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回答。

　　“哦？竟有此事”萧蓉目光□□的打量着叶浔。

　　叶瑾瑜也奇怪的看了眼叶浔，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叶浔只管装傻充愣，坦荡的站着任由她打量。心中思绪百转，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萧蓉，之前那一次是她生大病的时候，隔着远远的看了一眼 ，这次近距离观察会发现，叶靖安的眉眼和萧蓉最像，通体的气质也是如出一辙的矜傲，萧蓉看起来也并不想传闻中急言令色，骄纵跋扈。

　　“既是如此，你们就该在临秋阁好好照顾三小姐，要是再病倒了，拿你们是问。”这话可以说是毫不客气，两个丫鬟脸都白了。

　　“母亲，您怎么来了？”叶靖安站在一旁小心的问道。

　　萧蓉道：“我要是再不来，怎么知道你书读成这般没用？” 话语间意有所指

　　叶靖安脸唰的一白，抬头看了眼叶瑾瑜，苦苦坚持的骄傲就像霜打的茄子，连头也低了下去。

　　夫子站了半天终于能插上话，朝着公主行一礼：“几个学生中大公子是最用心的，读书也是最用功刻苦的。”

　　叶靖轩也道：“是啊，大哥哥最用功，文章做的最好，这次会试我看是稳稳的。”

　　“刻苦有什么用，还不是随随便便就叫人比下去了。”说罢，讥讽一笑。

　　叶靖轩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就连叶浔看着都开始同情叶靖安了，摊上这么个强势的公主母亲。

　　叶靖安嘴唇嘴唇嚅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少年人心气高好面子，被萧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训斥，眼眶都忍得发红了。

　　萧蓉身边的佩芳姑姑看的心疼道：“大公子这个年纪就过了乡试，放眼郢都也没几个，明明可以靠荫庇入仕途，却偏偏要走科举，咱们公子样貌出众，人品贵胄哪一点不是顶尖的，人人都说是公主教的好呢。”

　　这个名字叶浔经常从下人们的谈话中听到过，据说是宫里面出来的姑姑，打小跟着安平公主身边伺候，是萧蓉身边的得力助手，叶宅上下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有一半都是她的功劳。

　　萧蓉的脸上表情缓了缓不在计较，想起来事情还没处理。

　　“轩儿，刚刚夫子问起那墨是谁洒的，你可知晓？”

　　显然萧蓉对叶靖轩的德性还是很了解的，一上来就逮着他问。

　　叶靖轩不敢当着萧蓉面撒谎：“是，是孩儿。”

　　萧蓉道：“扰乱夫子授课，罚抄十遍《学记》，三日后交给我。”

　　叶靖轩暗暗懊恼，公主管教非常严苛，并且认得他的字迹，要是看出他不是亲自抄的，下次会罚的更重，思此默默在心里给叶瑾瑜和叶浔二人狠狠记上一笔。

　　萧蓉问候完一众人后，似乎还没有完。

　　“先生方才在讲庄公？”

　　“回公主，正是。”

　　“我虽为女子，但从小母妃教我研读诗书，四书五经谈不上精读，但也略懂一些。庄公幽母杀弟纵弟失教，刻薄寡恩摒弃孝义，千古罪人。夫孝，德之本也，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我朝自太祖皇帝起就重视孝道，科举考试也会将孝道作为评判。”话音一顿，淡淡的瞥了眼站着的叶瑾瑜。

　　“今后像这样不忠不孝之人，若是还有人袒护，甚至赞美，若是叫别人听去了，不免生出祸端，还得辛苦先生仔细教导些。”

　　叶浔默默叹息，古时社会重视孝道，甚至将其纳入升官考核的标准，古代能人不管政治上有多杰出，但凡行为有丁点违反孝义的，必被后人耻骂，奉为反面教材。

　　夫子连连擦汗道：“公主所言极是，老朽自当倾囊相教，不负公主所托。”

　　萧蓉临走时特意把叶瑾瑜叫到跟前说：“这种话学堂里说就罢了，你虽然不是叶府所生，终究也是半个叶府的人，这种大言不惭，罔顾人伦这种话说出去祸害的是叶府。”说罢牵着叶兰扬长而去，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终于强大的气压走了，夫子说完散学叶靖安就大步出了学堂，后面的叶靖轩小跑跟着。

　　叶瑾瑜收拾完学具，走到门口经过叶浔面前时脚步停了停：“从前的事你都忘光了？”

　　叶浔点头

　　叶瑾瑜表情微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哭还是改笑，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那你还记得我？”

　　叶浔道：“记得，你是我弟弟。”

　　“你，你，你没忘？”少年抱着书本，面上腾出怒气，认定又是叶浔在捉弄他，说：“无聊！”

　　“我只记得你是我弟弟而已，其他一的都不记得了。”叶浔偷笑，看着少年圆圆的眼睛睁大，尖尖的眼角如小鹿一样，白嫩的脸颊气的涨红，那红还有向着脖颈延伸之势。

　　生动的表情占据了少年一贯淡淡的脸庞，这一刻叶浔才能看出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样子。

　　“谁是你弟弟了，你又不是我亲姐，我才不认你。”说完气鼓鼓的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