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月亮缺了一角[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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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这里的土地现在如此肥沃，当初啊，它寸草不生，差点变成荒漠。”
人上了年纪，好像都喜欢讲古，这不，又开始一个。
老爷爷拍拍膝盖上的土，一点都不见外地从旁边的藤架上摘了一根嫩生生的黄瓜，掰成两半。
刚摘的黄瓜毛刺刺的，时光在裤腿上擦了擦才放进嘴里，“咔嚓”一口——哎呀，真脆。
“我知道，历史课本上说过，蓝波斯菊联盟战争，两边互相扔核弹呢——老爷子，你说什么仇什么怨，能互相扔这玩意儿？巴不得同归于尽呢。”
脸上都爬上老人斑的老头背着手，眼神放空，很有些高人的风范，慢吞吞的回复：“人啊，毕竟也是动物的一种，兽性上来，杀红了眼，那时候都是穷凶极恶的恶鬼。”
“所以，等分出胜负，最后剩下的土地都不再适合生存了。”
满目疮痍的星球表面每时每刻都在杀人，空气、水源、土壤全部遍布辐射，幸存者们逃脱了战争的绞肉机，却在难以为继的土地上接连倒下。
作为少数人的改造人是那时候唯一还能勉强在地面上生存、活动的人，他们经过筛选的人工基因剔除了所有易病变的部分，他们从军人、科学家转换身份，变成工程师，用最快的速度修建地下工事，修建幸存者基地，大量的脑力、体力活动和最低维持生存的食物配给让这些人形兵器凄惨又悲壮地饿死在任务中。
人类变成鼹鼠，暂时躲入地底也无法抵御已经被辐射病变的基因在下一代身上显性出现。
人们没有物资养育生而畸形的孩子，可没有孩子，也意味着没有未来——强制的婚姻适配法和基因修正技术强制绑定了挣扎求生的人们，以近乎工业化的的水准“制造”出战争后的一代新人类。
哪怕时光上课大部分时间都走神或瞌睡，但那沉甸甸的百年历史还是由言传身教刻在他脑子里。
老爷子皱巴巴几乎快把眼睛都遮住的眼皮子颤了颤，双手背在身后，非常神棍地继续叨叨：“……那段经历同样也是一面筛子，筛选出了最优秀杰出值得传承的基因，同时为了纪念改造人的贡献，才有了Alpha这个人种……他们都是英雄的后代，所以才能获得普通人的拥戴，你怕他们什么呢？”
时光圆鼓鼓的腮帮子蠕动地越来越慢，他有些傻地站在原地，抬头望向远处白的反光的大楼。
“哎呦……这年头肯听我讲古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少了……”
老爷子伸手重重拍了拍时光的肩膀顺手捏了捏皮肉，“小伙子，我看好你，是个种地的把式——吃了我的瓜，记得后面半个月继续来帮忙。”
“啊……啊？？”
“怎么？还想吃了不认呐？”
不，不是，你这黄瓜解锁了黄金成就吗？三分之一个瓜半个月的苦力？？怎么比洪河这钱包里只塞硬币的穷鬼还那个抠哟！
时光吧唧吧唧残留水光的嘴唇，慢三拍才憋出词儿商量，“我现在吐出来能一笔勾销么？”
“年轻人，浪费食物可耻啊！”
但当苦力更残忍啊！
“那那那那……我自己还有本职工作呢！”
“嘿！我点名的人还从没敢讨价还价——你回去问问你们部门，我说了算啊还是他们说了算？”
默默当背景工具的洪河更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用锄头挖个坑先躲进去再说。
“那那那那、他他他他……”
别指，是兄弟别指！
“他啊……他不吃这瓜也得来给老林帮忙。”
艹啊，哪里来的一毛不拔的吝啬老头儿！葛朗台在世吗？？！！
时光都给气结巴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洪河重重给他背上几巴掌，打出他一个带颤的嗝，时光宕机的声带才重新颤颤巍巍上线。
“这鬼精的老头儿……谁啊？”
“诶呀，可别指了！这地界敢叫林博士老林的，你当有几个呢！”
正是农业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领头人，院士桑原老先生！
…………
【小光……】
【小光！小光！】
【时光——】
救救我。
吓！
从梦中吓醒的时光急促地喘着气，抬臂擦了擦全是冷汗的头脸。
清风穿过窗纱，吹得人背上发凉，他抬头，昏暗的室内只有床头的电子闹钟还有不起眼的光线——4点45分，连天都没亮呢。
汗津津的衣服全贴在身上，实在不舒服极了。
时光踉踉跄跄的拖上拖鞋，摸着墙壁一步一步挪进浴室。
镜子里他的倒影有一双红彤彤的眼睛，里面布满了疲惫的血丝。
艹……现在心跳都没恢复正常，哎哟我去，怎么会梦到这种事情？
时光摸着扑通扑通被心脏撞击地两肋生疼的胸口，忍不住低低口申吟起来。
……从来冰冷的毫无人性的俊美脸庞在梦中直直对着他，没人气的家伙连在梦里都没什么人气儿，可偏偏这样一个冰雕出来的拟人冰山……竟然在他梦里突然眼角滑出眼泪，我去，泰坦尼克撞冰山啊！吓死的节奏！
时光灌了两大杯冰水都能能让心跳恢复正常，他扭了扭脖子，没注意到褚赢的身影出现在他背后。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最近一惊一乍的？”
卧槽！
背后突然冒出的声音真把时光吓得原地起跳，随后弯腰捂着胸口，啧，撞得胸口更疼了！
“我的妈呀，褚赢你不知道我胆子小么？”
“我不知道啊，你不是孙猴子在世，怎么突然装了个鼠胆啦？”
照例贫了几句嘴，时光含着牙刷和一嘴泡沫，望着镜子里的影子又开始发傻——梦里的俞亮出现在镜子里，继续仿佛看着他，又仿佛没看他的自顾自眼窝滴水。
你说说，同样是哭，大多数人都跟他和江雪明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糊脸上只能看出个熊样，怎么Alpha这种物种，身高八尺的，能哭出个静水微澜，伤悲秋月的文艺感来？不当哭泣模特可惜了说，如果世上有这份职业的话。
褚赢晃了晃提前整理好的背包，对发傻的孩子忍俊不禁地出声调侃，“我的小孽障，还磨蹭什么？再不出发可赶不上送机啦！”
脑子还没彻底清醒的时光茫茫然地看了眼他手上的书包，呛了一大口牙膏沫。
我去你大爷的！“谁去送机啊！谁去啊！！”
“那你这么大早起来干嘛？天都没亮呢。”
我那是早起吗？我那是被噩梦吓醒的！
“甭跟我嘴硬，7点的飞机，你出租过去得1个小时，时间紧巴巴的，快点儿！”
“我没准备去！”
时光一边嘟囔，一边加快了刷牙的速度。
俞亮也不知道自己等什么？或者什么都没等。
他坐在候机休息区，手上捧着书本，却很久没翻过页，超越常人的记忆力和动态视力几乎下意识地捕捉几个门口出入的人群。
手腕间的信息环不断发出提示新信息的隐晦光芒，不外乎那些催促和询问——他在哪儿？什么时候值机？可以走VIP通道直接登机……零零总总，明明已经是个成年人，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放心他单独出发呢？
6点25分，他心里的一块病变处又开始隐隐生痛，难受地叫他忍不住蹙起浓眉。
“俞亮！！”
他的眼神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开始发出光芒，嫩黄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闯入视线。
撒丫子跑了接近半公里的时光哈哈喘着气，大夏天的衣服已经开始被汗沁湿。
还剩最后一百米！
他扒拉两条快变成面条的腿，咬紧牙关继续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
俞亮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
“我说过，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昂起下巴，生硬冷淡地斥道。
时光现在喘得都吸不上气，他双手抯着膝盖，咽了口带着铁锈味儿的唾沫，因为快跑胀痛的肺部仿佛都胀到他脑子里去了，脑子一片空白，他早设计了好久的潇洒道别溜到舌尖，突然被撞飞了。
“我、我今儿过来就一句话……”
“我不想在你身上再浪费一分一秒了。”
“我管你听不听！——俞亮，你没资格看不起我!”
俞亮冷冷勾起嘴角，声音越发寒了，“你凭什么？”
“我现在是没资格！但你给我听好了，我绝对会追上你！”
俞亮提起自己的行李箱，转过身顿了顿，回头斩钉截铁地告诉他，“等你过来，我早就不在原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月亮缺了一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