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苏寂真

43、冰妖尾果

　　第三日，白洋带着大家去了溪城的海鲜市场，他说来海边一趟不容易，总要带点什么东西回去，比如海鲜什么的。

　　江星倒没在意，虽说湘城不靠海，但陈艳总能想尽一切办法搞到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别说是海鲜，就连北方的包谷，总会隔三差五出现在他们家的餐桌上。
　　江星皱着眉，食指抵在了鼻子上。

　　“海里出来的东西，味道果然有点冲。”江星低头斜了一眼脚边的黑鱼块，忍不住偏过了头。
　　“我们来都来了，空着手回去不合适吧？”沈暮捏着鼻子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江星，最后冲梁田蹲着的背影努了努嘴。“你看学姐，已经打包了很多东西了。星仔你不买就把路让开，别挡着人家阿淮。”
　　话毕，沈暮将江星整个人推到了另外一边，冲他身后的乔司笑了两声，“阿淮你呢？难得来一次海边，要带点海鲜回去吗？”

　　“我……”

　　“你觉得他身上有钱？”江星斜靠在了旁边的柱子上，双手环在胸前。

　　“……”
　　“……杀人诛心啊星仔。”沈暮觉得能说出这句话的江星，一定还没睡醒。

　　乔司愣了下，忍不住转头白了江星一眼，他想反驳什么，张着嘴愣是说不出话。几秒之后乔司还是乖乖闭了嘴，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但江星猜得没错，他这次出来确实没带太多的钱。
　　他知道乔曦这半辈子受过的苦，也知道金钱的来之不易，乔司低着头咬了咬下唇。

　　“我不爱吃那些，我妈她也不爱……”乔司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是吗？”江星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乔司的肩膀，靠近了许多，“昨天是谁一口气吃完了那么多的海鲜串？”
　　于是，乔司的脸更白了，完全失了血色。

　　“就算你不喜欢，那也不能阻止阿姨喜欢吧？”江星终于站直了身子，微微眯了眯眼，“再说了，你是我带出来的，我会让你受委屈？”

　　乔司抬眸，直直盯上了江星的眼睛。明亮，耀眼，依旧宛如星辰。每次江星一笑，乔司总觉得自己的左胸口就有些痒。
　　跟肉松小贝蹭过的感觉不太一样。

　　“小孩，站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再后来，江星忍着难闻的腥味，逛遍了整个海鲜市场。最后在前台又将袋子里的那些虾啊蟹啊，全部打包寄回了湘城。
　　当然，收货地址填的全都是乔司他们家。

　　白洋站在队伍最后，下巴都快垮在了地上。
　　他猛地拍了沈暮一巴掌，最后斜了江星一眼。“星仔这是要把海鲜市场里的东西都搬回湘城？买这么多东西，怎么也得小几千吧……”
　　下手太重了写，沈暮被拍疼了，他耸了耸肩，又撞了回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只是买来送人啊。”

　　“……”
　　“……”
　　白洋和梁田不约而同看向了站在角落里的乔司。

　　“沈暮。”梁田深吸了一口气。
　　“嗯。”

　　“你真的是跟江星一起长大的？”
　　“是啊学姐，你不知道吧？我们三个很小的时候，光着屁股都窜了多少条街了。”沈暮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梁田眨了眨眼睛，一脸羡慕地看向了乔司。

　　*

　　从溪城回来的第四天，江星听从陈艳和江宇的安排，参加了一个高二的暑期培训班。因为时间冲突，江星又托白洋和沈暮将高一课本和习题册全都搬到了南淮花店。

　　乔司一脸诧异，盯着散落在脚边的一沓课本，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我们这是花店，不是废品站……”

　　沈暮抓了抓头发，摊开双手有些无奈道：“星仔跟我们说，高中的课业太繁琐，让你在这个暑假提前预习一下，开学以后也能轻松一些。”
　　白洋伸了个懒腰，冲着花店外打了个哈欠。“星仔还说，要是我们不把这些资料搬过来，他就去找我爸妈让我也加入暑假补习班。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乔司大概是真的在思考白洋的问题，他愣了好半天，最后鼓着嘴冲面前两人摇了摇头。“不是。”

　　“哈哈哈。”
　　“……还好星仔不在，这要是被他听去，指不定被揍成什么样呢……”白洋伸手整理好了花架上的绿植，又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都快到晚饭时间了，可怜我们的星仔还在上课……啧啧啧，真惨。”
　　乔司将地上的课本放回到桌上，又从桌上的玻璃花瓶里挑了朵白玫瑰出来，最后用透明的包装纸裹了起来。

　　“你们知道他在哪里补课吗？”乔司问。
　　“知道，晴天补习中心。”

　　“好。”乔司扶着门框，踢掉了自己的拖鞋，将手机塞进了衣兜。

　　“阿淮？你要出去？”白洋吸了吸鼻子，“星仔还得半个多小时才下课。”
　　“没事，以前都是你们等我放学，难得有机会等他一次。白洋哥，你和沈暮哥在花店再呆一会，我妈做了晚饭，到时候一起吃。”乔司笑着推开了花店的玻璃门，在夏风的轻抚下，捕梦网上的风铃又响了。
　　悦耳动听。

　　*

　　乔司到补习中心的时候，刚过5点10分，距离江星下课还有20分钟。今天天气甚好，路上的行人也多。
　　这条街有些喧闹，处于闹市区。不像星河路，常年充满了普通的生活气息。乔司手里捏着那朵白玫瑰，时不时抬头往补习中心的大楼上看一眼。

　　这20分钟过的并不煎熬，补习中心的铃声一响，乔司就看到江星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因为太着急的缘故，江星好像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从下楼到骑车，再到将黑色书包甩到身后，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倒真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人行道上的绿灯亮了，江星刚准备起步。

　　“江星！”乔司喊了一声。
　　“哐——”单车车头因为急刹车的缘故，直直撞上了前面的梧桐树。因为外力过大，几片梧桐叶悠悠扬扬落在了江星身上。

　　江星一脸烦躁转过了头。

　　“阿、阿淮？”江星瞪大了双眼，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顾不上扫去身上的树叶，江星立马调转了车头往乔司的方向跑了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白洋哥他们今天来送课本，他们跟我说的。”乔司伸了伸手，将白玫瑰塞进江星的手里，然后将他帽子里的梧桐叶拿了出来，“怪不得最近几天都没看到你，发消息也不回，原来是自己偷偷学习来了。”

　　江星一脸尴尬，抬着胳膊抓了抓后脑勺。手里的玫瑰花香钻进了江星的鼻子，他忍不住歪了歪头。
　　“再过半个月，我们乔阿淮可就跟我一个学校了。再说了，你成绩那么优秀，我这个当哥哥的如果比你考的还差，那不得被沈暮和白洋他们嘲笑好几天？”江星一脸认真，从书包里翻出了高二的数学课本，“不瞒你说，高二的新知识也太难了！这些函数什么的到底是谁发明的啊……学了一下午，啥也没听明白，诶小孩，你那么聪明，高二的知识对你来说不难吧，嗯……肯定不难……”

　　江星捏着白玫瑰站在原地絮絮叨叨了好半天，乔司没太听的进去。夕阳西下，昏黄的光晕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乔司忍不住笑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靠嘴巴说出来的。

　　就像现在，他站在江星的旁边，听着他那些略带不满的抱怨，然后江星再带着他一起回家。
　　对乔司来说，就足够了。

　　“阿淮？阿淮！”江星伸手在乔司眼前晃了两下，逐渐提高了音量，“发什么呆呢！太阳晒着，不热吗？”
　　话毕，江星下意识往左边挪了半步，为乔司挡住了全部的光。

　　“没……”乔司说，“高二的我也不太会，不过我可以学。要不等你每天下课，过来花店我再跟你一起巩固巩固。”
　　“我看行。”江星将课本重新塞回包里，右脚跨过了单车。“上来。”

　　乔司坐了过去。

　　“阿淮，太阳要下山了。”
　　“嗯？”乔司一脸茫然。
　　“坐好。”江星斜着脸嘴角上扬，身子往前倾着，“抓紧了。”

　　乔司很轻地眨了下眼，双手自然而然地环在了江星的腰上。
　　“这次抓紧了。”

　　江星突然加快了车速，仰起脸迎着东南风。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江星并未在意，只是大喊了一声：“带我们阿淮回家咯！”

　　穿过喧闹的长街，吹过夏日的风，白色玫瑰终将成为少年最完美的点缀，把他们的爱意一点一滴，溢满整个湘城。
　　浪漫，而且单纯。

　　*

　　跟其他普通高中生不一样的是，江星的整个暑假依旧三点一线，从家到培训中心再到南淮花店，整整持续了半个月。
　　又到了湘城的回暖期，跟去年有些不同，江星真的在自家门外收到了白色玫瑰。

　　没有署名，没有华丽的包装。花瓣上的朝露像是在诉说着难得的想念。
　　江星忍不住笑了笑，将白色玫瑰插进了书桌上的花瓶里。

　　为了保证高三生的升学率，湘城一中的迎新活动最终还是交到了高二生的手里。不偏不倚，江星成了高一新生对接的领头人。
　　前天夜里刚下过雨，第二天白天气候湿润，风稍稍带了些凉意。

　　江星穿着校服，早早地就等在了湘城一中的校门口。路过的高一新生时不时偷看他几眼，被发现后，又红着脸喊江星“学长”

　　沈暮和梁田也在，趁着人少，沈暮撞了撞江星的胳膊。
　　“别说，你这幅模样，倒真像个学长了。”

　　“诶诶诶，沈暮，江星，你们看那个，是不是阿淮啊！”梁田抬着胳膊往校门外的人群里指了指，最后又推了一把江星。
　　“你家小孩，就交给你了。”

　　江星没说话，往前走了几步，穿过人群，最终站在了乔司面前。这小孩穿着跟他一样的新校服，湘城一中的校徽完好无损地印在胸口的位置。
　　乔司又长高了不少，江星已经完全不用再低头看他的眼睛了。

　　“江星。”乔司说。
　　“来了？”江星依旧一脸温柔。

　　“嗯，来了。”乔司说，“答应过你的，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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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开《二十四夜》，画家&小提琴手，具体文案点专栏查看。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