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此良人》言外之异

9、豹妖、法则以及年轻人

　　赵晚曦的剑挡住了豹妖的利爪，她能看出这只豹妖杀了很多人类，冤孽缠身，所以尽可杀之。但她不会仅凭那被追杀者同为人类就信任于他，因此她只是侧着身出剑，确保不会将后背交给任何一方。

　　豹妖没想到深山老林中还会有这种变数，有些恼怒，刹那间，它以犹胜刚才一击的速度扑杀而来。

　　赵晚曦能感觉到四周掀起罡风，扑鼻而来的是腥臭的妖气。这是一只实力相当于观云境的妖。她御起长剑，横挡身前。豹妖的双爪与长剑碰撞在一起，赵晚曦身形一闪，向旁闪去，豹妖的利爪从耳边呼啸而过。

　　她不再犹豫，识海中浮现起梦中所得的杀伐剑式，凌厉的剑意充斥着整个山谷，仿佛山谷中的花草都带着尖刺，锁定着豹妖。

　　豹妖感受到对手的强大，顿时气血奔涌，妖气弥漫。剑气纵横，白芒飞闪，豹妖庞大的身躯亦很灵活，躲闪或抵挡住着剑气化作的白芒。

　　只是赵晚曦灵力浑厚，一路养剑磨剑而来，正是剑意鼎盛之时，豹妖的身上被斩出许多道细小的伤口，细线纵横，夹杂暗红之色，颇有被凌迟的凄惨。

　　但赵晚曦知道，这只是豹妖的皮外伤，仍未触及它的根本。不过她没想着毕其功于一剑。

　　豹妖渐渐被这般连绵不绝的攻击消磨尽了耐心。

　　它决定动用妖神赐予自己的力量。骤然间，赵晚曦发现豹妖的气息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之前的凶戾暴虐中夹杂着些许威严。她只觉那气息有些熟悉，但一时竟想不起来。

　　接着，整座山谷都被豹妖的威压笼罩在内，花摇草动，似在颤栗。赵晚曦突然感觉那豹妖有一股怪异的吸力，仿若吞噬万物的深渊。她终于想起了这气息的来源。

　　是法则，而且是空间一类的法则。

　　已经来不及细想为何山间的豹妖会拥有类似法则的力量，赵晚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豹妖飞去。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被吸至豹妖身前，自己将被豹妖渐渐吞下，如深渊吞噬跌落的行者。更远处的男子亦无法幸免，昏迷中的他快速向豹妖飞去。

　　赵晚曦唤出寰河鼎。强大的吸力很快瓦解。寰河鼎本就是人间空间法则的发轫。

　　豹妖的吞噬之力中只是夹杂着驳杂的空间法则的力量，甚至并非纯粹的空间法则，自然如乡里的小吏偶见王座上的君王般匍匐惶恐。

　　深渊欲吞噬她，她却是更大的深渊。

　　一切都复归于平静。除了豹妖的情绪。“你怎么会拥有这么纯粹的神力？你，你到底是谁？”

　　这般修为的妖魔一般都可化作人形、口吐人言。赵晚曦自然不会与它废话，她自幼读过许多话本，知道许多人战斗之际死于话多。

　　回应豹妖的只有一剑。豹妖从震惊中惊醒过来，欲夺路而逃。但已经无法实现了。这是真正的杀伐一剑，只为杀戮而出。未待豹妖有所动作，剑气已经破开它的皮肉，死死地钉在它心脏的位置。

　　连断气的“嗬嗬”声都未发出，豹妖轰然倒地，片刻之后豹妖的尸体化为尘埃，随山谷的风飘散。她担心这里的动静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隔空托起那人，带到别处，确保那人能慢慢恢复后便调息修行，等待着他醒来。

　　一个时辰后，那人醒来。赵晚曦看向他，这么一看，她发现之前未注意，这人竟只是二十来岁的青年，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眉眼处有妖异之色。

　　“你是谁，豹妖为何追杀你？”赵晚曦持剑发问，语气严肃，颇有压迫感。

　　那人眼神逐渐聚焦，发现四周不见豹妖，景象也发生变化，只当眼前的少女带着自己逃出。他无论如何无法想象这看起来只是初入观云境的少女能斩杀那拥有那种力量的豹妖。

　　“我是落胜山七星宗的弟子，我叫李尽柯，这豹妖是宗门附近的妖魔头领，最近突然不知从哪得到了诡异的力量，就是刚刚的那种吞噬妖法。

　　“据说吞噬的修士越多，它的实力也就更强大，我们全宗上下都被它用这邪法所害，只有我侥幸得逃，今日还是被它追到。多谢仙子救命之恩，仙子但有所需，我愿尽微末道行效仙子大牢，在此请教仙子尊姓大名。”

　　李尽柯弯下腰行了礼，但语气似乎不那么诚恳，有些轻佻。

　　“我叫赵晚曦，确实有话问你。”少女话语中仍有淡漠疏离，她没有理由听信对方的三言两语，相比那不知真假的出身来历，她更关心空间法则力量的事。

　　洛霞留下的神识中，寰河鼎五块法则碎片其中就有一块碎片的法则名为无涯。那豹妖的诡异妖力应是吞无涯法则的衍生力量。

　　“赵仙子但问，我知无不言。”

　　赵晚曦便询问了一番豹妖那吞噬妖法的事情以及豹妖的来历行踪等信息。但李尽柯的回答中却无太多价值的信息，赵晚曦只问出那座山正好在此地向西两千里。

　　“仙子看来是对那豹妖一事感兴趣，想必是要去落胜山的。在下正好要西行投奔亲族，便斗胆请求与仙子同行，也好途中为仙子驱使，报答一二。”李尽柯直勾勾地看向赵晚曦，妖异之色更甚。

　　“不必，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赵晚曦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我深受重伤，赵仙子何如好事做到底，护我一程？在下虽身受重伤，却也是观云修为。在我族中亦有各种上好妖丹、道法、剑式，赵仙子若可护我一程，我愿倾囊相报。哦，我族与合阳宗颇有渊源，若赵仙子对合阳宗感兴趣，我们也能保举你做合阳宗长老的亲传。”

　　李尽柯的眼神有些灼热，身体亦不自觉向赵晚曦贴近几分。

　　少女依旧淡漠，仿佛什么道法、剑式只是路边的顽石花草，合阳宗只是峡田镇的猪肉铺。看来他是只将我当成观云初境小有天资又好哄好骗的小姑娘，也不知道他若未昏迷得见我阵斩豹妖还敢不敢这般作死。

　　李尽柯眼眸微眯，准备拿出某物：“赵仙子莫非不信？这是合阳宗的凌罗剑法，想必你作为剑修也听说过，我可以先赠与你，你可以……”

　　话未说完，他顿觉浑身有痛感来袭，弓下身子颤抖着。

　　“我看你伤到了筋骨，用劲气帮你活络一下筋骨，不用感谢。”少女的话语飘至李尽柯耳边。

　　待他缓过来，四周已经不见赵晚曦的倩影。

　　李尽柯收敛起了轻佻之色，唯眼中的狂热未散，像山林燃起的燎天野火。

　　“会再见的。”

　　此时的赵晚曦轻衣已过万重山。她知道自己是极好看的，亦能看清那种炽热的眼神。她有些厌恶李尽柯，她甚至怀疑那人或许有一些秘法疗伤。

　　他的伤已经恢复很多，他的气血分明没那么虚弱，所以赵晚曦小小惩戒了他一下——那道劲气带来的疼痛二十息就会散去。回想起来她只觉有些好笑，李尽柯或许自恃有副好皮囊。

　　她见过更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