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空一切》watertree

84、第 84 章

　　辛砚考完当晚就到了辛刚现在的家。
　　“终于来了。”辛刚高兴地等在门口，和他一起站在门口的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他就是辛砚，我儿子。”辛刚重点强调“儿子”二字介绍给赵青。
　　“这是你赵阿姨，她一直盼着你来呢。”
　　赵青比吴念年轻许多，但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了憔悴。她是不情愿的，她挤出一个微笑对辛砚说：“辛砚，欢迎你。”
　　赵青欢不欢迎他辛砚心里清楚，他淡淡打声招呼：“赵阿姨。”
　　“别站着，进来坐。”辛刚带辛砚进门，“你刚考完试就过来也累了，今晚我们一家人简单吃个饭。”

　　辛刚家面积很大，今时不同往日，这个房子从前那个家的三倍。
　　不过室内装修可惜了这房子，装修风格是辛刚一贯的暴发户风格。夸张的水晶吊灯和欧式家具，每一寸地方都摆了值钱的玩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餐桌上的菜是保姆刚端上来的，都是刚煮好的。
　　“今天简单吃点，都是家常菜。”辛刚先坐下。
　　“你们还没吃吗？”辛砚不坐。
　　“没有，”辛刚看了眼站着的赵青，“我和你赵阿姨特意等你来再吃。”
　　赵青听了辛刚的话抚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转头看向一边。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辛砚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委屈别人，快乐自己。”
　　辛刚怒拍桌子，桌上的碗筷发出清脆的响声。赵青吓得抖了一下，立刻在辛刚旁边坐下。
　　“你刚回来，别闹得不愉快。”辛刚警告辛砚。
　　辛砚从小就在这样的摔打怒骂声中度过，见怪不怪，他根本没理辛刚，随意拿起筷子夹菜吃。

　　“过几天你跟我去见几个叔叔伯伯，他是我生意上的伙伴，知道你要回来他们也想见见你。”辛刚夹菜到辛砚盘子里。
　　“好啊。”辛砚动也没动盘子里的菜。
　　“你要是早这么听话不就行了，还好，现在为时不晚。”辛刚满意地大笑。
　　辛刚对脸色铁青的赵青说：“我们辛家后继有人了，还是儿子好，将来家产不怕没人继承。”
　　“你有多少家产让我继承？”辛砚轻飘飘问出一句。
　　辛刚和赵青俱是一愣，辛刚不知道辛砚什么意思，半晌才说：“不愁你吃穿。”
　　“哦？希望轮到我继承的时候，你还能有这么多家产。”
　　“你什么意思？”
　　“我吃饱了。”辛砚放下碗筷，并不回答辛刚的问题。

　　几天后，辛刚带辛砚去参加酒会。
　　酒会规模很大，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露面。辛刚一做生意的小老板费了好大力气才获得入场资格。
　　在车上辛刚对辛砚说：“酒会上有很多我的生意伙伴，他们也会带家属，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你们联络联络感情。”
　　“嗯。”辛砚懒懒应付着，眼睛看着车窗外的夜景。
　　这座城市比云里大得多，夜晚的灯光不知比云里闪亮多少。
　　辛砚有点想夏穿杨，不知道夏穿杨现在在干什么？

　　酒会会场很大，来的人很多。辛刚带辛砚进去后就看到熟人，随即笑着走上前打招呼：“陈总。”
　　那个刚和别人交际完的中年男人听见有人叫他便看过来：“辛老板。”
　　陈总看见辛刚身边还有一个辛砚，说：“这位就是辛家公子吧？果然一表人才。”
　　“哪里比得上陈总的公子博学多识。”
　　他们哈哈大笑，辛砚听不进他们互吹，他的视线在会场其他地方搜寻。
　　“他叫辛砚，我儿子，亲儿子。”辛刚忙着介绍，“辛砚，这是你陈伯伯，我的老朋友。”
　　“陈伯伯好。”
　　“你瞧瞧，这孩子看上去就有出息哈哈哈。”

　　“听说今晚傅氏集团的傅总也会来，他很久不露面了，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陈总低声对辛刚说。
　　如果能结交大集团，以后的生意自然不用愁。谁来酒会是真的来吃吃喝喝的，攀关系结交人缘才是最要紧的事。
　　辛砚听见陈总说到傅氏集团时，眼皮动了一下，但没有表现出异样。
　　“傅氏集团？”辛刚有所耳闻，听说傅总年事已高，从不出席活动。“傅总亲自来？”
　　“傅总怎么会来，是小傅总。”陈总说。
　　说完陈总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听他们说话又压低声音说：“听说他还是个同性恋。”
　　辛刚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啊？”
　　“他啊，喜欢男的。”
　　“啧啧啧。”辛刚连连摇头，看了眼辛砚，然后稍微提高音量对陈总说：“如果是我儿子早被我打死了。”
　　辛砚都听见了，辛刚最后那句话在提醒他。

　　一个服务生端着盘子走过来，路过他们的时候盘子里的酒杯倒了，酒撒了辛刚一身。
　　“你怎么做事的？”辛刚大骂，连抽出几张纸巾擦着自己新买的、并不合身的西装。
　　“不好意思，先生。”服务生道歉，但道歉的语气丝毫不像在说不好意思，而像在说你活该。
　　辛砚听见服务生的声音就猛地看过去，那名服务生就是大柯。
　　“大柯？”
　　大柯露出一个邪笑，把盘子端到辛砚面前，问：“先生，要酒吗？”
　　“你在……cosplay？”辛砚打量大柯这身装扮。
　　“辛砚，你和这个服务员认识？”辛刚的语气并不好听。
　　“好玩嘛。”大柯悄声对辛砚说：“我先走咯，可别让他知道我闯祸了。”
　　“一个要好的朋友。”大柯溜走之后，辛砚回答辛刚的话。
　　“哪里来的狐朋狗友，以后别来往了。”辛刚问也不问他们如何认识的就不容拒绝地说。

　　会场突然发出小小的骚动，一个男人被拥簇着走到这边，在他们面前站定。一旁的陈总最先反应过来，他惊喜地伸手说：“傅总，幸会幸会。”
　　浪哥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幸会。”
　　辛刚从家没见过傅氏集团的人，听陈总叫他傅总，便猜这人就是小傅总，眯起眼笑着走上前伸手：“傅总，幸会幸会。”
　　浪哥看了眼辛砚，笑了一下，与辛刚握手说：“久仰大名。”
　　辛刚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浪哥，他还没自我介绍呢。
　　辛砚旁观，浪哥的出场很有派头，以前只知道他家有钱，不知道这么有来头。刚才背后议论他性取向的人下一秒就对他点头哈腰。
　　浪哥看着辛砚，莞尔：“辛砚，好久不见。”
　　辛刚和陈总快搞不清楚状况了，什么意思？他们认识？！

　　辛砚和浪哥走去另一边聊天，远处的辛刚频频往他们这边看。
　　“大柯怎么回事？我刚刚还看见他在扮服务生。”辛砚每一次见到浪哥，总少不了谈大柯的事。
　　“他非要去的，我拦不住。”说起这个浪哥也有些头疼。
　　“没想到你们集团这么大，早知道我就不回去，跟着你混。”辛砚开玩笑说。
　　“你真舍得？”。
　　“算了，我舍不得。”
　　“你的决定不会再改了？”浪哥问辛砚。
　　“嗯，就按原定计划办吧。”辛砚看着不远处的辛刚对浪哥说。

　　回到家，灯全开着，赵青就在客厅里等，见辛刚回来就走到玄关迎接他。
　　辛刚这一次酒会没有白去，他成功递了名片给傅氏集团。傅总认识辛砚，看上去关系匪浅，后来其他人都主动去和辛刚结交。辛刚的圈子又向外扩大一步。
　　辛刚进门看见赵青，把今晚的喜讯也告诉她：“你猜怎么样，辛砚居然和小傅总认识，帮了我一个大忙。”
　　“小傅总？”赵青并不知道什么小傅总，男人生意上的事情她从来不插手，她也插不了手。只不过看辛刚那么高兴，想必对辛砚今晚的表现很满意。
　　赵青看辛砚的眼神都带着怨念，怎么回事，不是说辛砚从小就叛逆的吗？她还指望辛砚能闹出点事情让辛刚赶他走人，他怎么还说什么做什么？

　　辛刚顾不上看赵青此刻是什么表情，他一边问辛砚：“小砚，你是怎么认识小傅总的？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辛砚无所谓地说：“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他可是傅氏集团的小傅总，认识这么个大人物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辛刚责怪他。
　　如果辛砚早说他认识小傅总，辛刚早就回云里找辛砚了，不，辛刚当初就不会抛下辛砚。
　　“怎么不早点告诉你？因为他也是我‘狐朋狗友’中的一个。”辛砚扔下一句话就走进客房把门关上。
　　辛刚不知道小傅总和狐朋狗友有什么关系，看着禁闭的房门不由得发火：“这小子在说什么？”
　　他又对无辜的赵青出气，吼她：“你听懂了？”
　　赵青连小傅总是谁都不知道，她低眉摇头。
　　离客厅最近的一件卧室里传来婴儿的哭声，赵青突然醒了，说：“今天保姆阿姨没来。”然后跑进卧室里抱孩子。
　　那个几个月大的女婴，不被辛刚关心的女儿，辛砚回来更没有地位的孩子。
　　辛刚觉得烦躁，回来时的好心情全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毁得一干二净。

　　一周后。
　　“什么？！”辛刚站起来，手里燃尽的烟头震落在桌上，撒了一桌烟灰。
　　秘书紧张地看着辛刚说：“老板，这次可能真要出事。”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辛刚愤怒地把办公桌上的文件砸到地上。
　　秘书后退一步：“听、听说是匿名举报。”
　　“以前不也没事吗？以前不都打点好了吗？怎么这次有事？”辛刚摔掉办公桌上一些可以摔的东西。
　　“可能……那人后面有更大的势力支持他。”秘书猜测。
　　“更大的势力？谁？”辛刚根本不信，他从来没有得罪过谁，谁要和他过不去？
　　“这个……不好说。”秘书冒汗。
　　“滚。”辛刚烦躁地踹了一脚桌子，秘书赶紧走了。

　　辛刚不知几天没回家了，胡子拉碴进门的时候把赵青吓了一跳。他提前说过今晚回家，赵青已经提前准备好晚饭了。
　　“你也在。”辛刚走到餐桌才发现辛砚也在，他也好久没顾得上辛砚了。
　　辛砚懒懒地靠着椅背等着辛刚回来。
　　这段时间辛砚都住在浪哥那里，赵青乐得轻松，还少了不自在。辛刚没有意见，一方面因为他没空管辛砚，另一方面辛砚和浪哥关系越好，对辛刚越有利。
　　这些天辛刚吃了太多闭门羹，关系最好的合作伙伴陈总对他的到来也面露难色。没人能帮辛刚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辛刚看到辛砚，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他高攀不起的人，但是有希望试一试的人。

　　“辛砚，你和傅总的关系很好吧？”辛刚笑眯眯地给辛砚夹菜。
　　“还行，狐朋狗友的关系。”
　　“别这样说，那天是我看走眼了。”辛刚对自己儿子赔笑，“你能不能帮我跟他牵个线？最近有点事想拜托他帮忙。”
　　“什么忙？”辛砚眼皮微挑，看着辛刚。
　　又是这样的眼神，辛刚有些冒冷汗，他边夹菜边作随意状说：“底下有个小员工匿名举报污蔑我们，这件事有点小麻烦。”然后辛刚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那你到底有没有做呢？”辛砚听完看着辛刚说。
　　“我、我当然没有。”辛刚不敢直视辛砚的眼睛。
　　“没做你怕什么。”辛砚无所谓地说。
　　看辛砚的意思就是不打算帮忙，辛刚忍不住对他吼：“你懂不懂事？我的钱不都是你的吗？你不帮我帮谁？就让你牵个线还给我摆脸子！”
　　坐在旁边的赵青心里既不是滋味又害怕。

　　“我，不，愿，意。”辛砚没有感情地、一字一句说。
　　“我去你妈的！”辛刚站起身拿起餐桌上的酒瓶就往辛砚身上砸。
　　“啊——”赵青尖叫，捂着眼睛往旁边躲。
　　玻璃碎掉的声音没有出现，辛砚用手挡住了。
　　辛砚站在餐桌的另一边，一只手挡住砸开的酒瓶。他盯着辛刚，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怒火，只有结满的冰。
　　对一个人要失望多少次才能像辛砚一样麻木。还好他早已对辛刚没有期待。
　　“你敢反抗老子？”辛刚动了一下手里的酒瓶，竟动不了。
　　辛刚诧异抬头，辛砚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辛砚动动手腕，把辛刚手里的酒瓶掰下来稳稳放在餐桌上，说：“这么大年纪了，少动用些武力，你打不过我的。”
　　“还有，今晚我是来打声招呼的，我要回云里了。”辛砚转身回到客房收拾东西。

　　其实辛砚来的时候就没带什么东西，来的那一天太匆忙甚至没来得及换下景泽一中的校服。
　　那件曾经被辛砚嫌弃过很多次的校服，辛砚还是舍不得落下它。辛砚拿起那件校服外套，摸摸校服口袋，里面有一块小东西，是夏穿杨的校牌。
　　“你还想回去？你做什么梦？你来了还有走的道理？”辛刚追到房间里怒吼。
　　“我留下来做什么？继承你的家产吗？你现在还有多少家产让我继承？”辛砚同样反问三连。
　　“你——”辛刚噎住，不过他好像想起了辛砚刚来时说过的一句话……
　　“希望轮到我继承的时候，你还能有这么多家产。”
　　“你现在还有多少家产让我继承？”

　　“你早就知道？是你让他干的？”辛刚颤抖的手指着辛砚，他怎么也想不到辛砚为了跟他作对可以做出这么狠的事。
　　“不过是助推一把而已。”
　　当初浪哥提出可以帮辛砚时，辛砚只是想让浪哥帮忙查查辛刚，就算有一点小把柄也是可以利用的。
　　浪哥沉默片刻答应了，他在电话里对辛砚说：“如果他是清白的自然不用担心我查他，如果他有问题早晚也要出事，不如帮他把日子提前一点。”
　　浪哥没查几天就告诉辛砚结果，辛刚克扣底下员工工资，员工怨声沸腾已久。不仅如此，多次有人匿名举报他拖欠工资偷税漏税殴打员工，但都没有下文。
　　“这么多次他都没事，想必是找关系打点好了。”浪哥说，“这个人太贪，眼界太窄，一个没有远见的小商人罢了。”

　　“你怎么敢这么对我，我是你爸！”辛刚此刻真想掐死辛砚，为什么？辛砚明明是他儿子！为什么不向着自己反而和外人联手对付他！
　　“你是我爸？”辛砚轻笑一声，“你有尽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吗？你以为给我一点钱就是爱了，对我发号施令就是关心了。你扪心自问，十七年来，你真正尊重过我一次吗？”
　　“你就这么恨我？你凭什么恨我！”辛刚怎么样都不能理解辛砚，再怎么样辛砚都是他亲儿子，凭什么跟他对着干！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辛砚眼里装着一潭平静的湖水，“我对你的财产不感兴趣，我不会继承的。你不要对香火抱有太多执念，你所谓的香火，大概到我这就断了。”
　　辛刚听到这里猛然瞪大眼睛不安地听辛砚接下来的话。
　　辛砚没有看他，眼中平静的湖水微微波动了一下：“我喜欢的人是男生，我将来不会有孩子，就算有，孩子也不会与我有血缘关系。”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辛刚几近抓狂，他跑过去揪起辛砚的衣领大骂：“就是和你那个同学？你们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这个？”
　　辛刚又想起上次酒会上听见关于傅总的八卦，他知道了，他一拳往辛砚脸上揍过去：“你就跟他们学到了这个？！我打死你！”
　　辛砚挡开辛刚的拳头：“有意思吗？”
　　辛刚还想挥拳再上，看见辛砚的眼睛动作不由得停下来。
　　那是犹如一潭死水的双眸，辛砚看着辛刚，眼里一点亮也没有，他在拒绝，在反抗，在说“我不愿意”。
　　“没意思，我留下来只会加倍让你不好过。我不会念你的恩，等你死了，我会拿着你的钱一张一张撒在大街上，我一分不要。”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儿子！你给我滚！我没你这个儿子！”辛刚青筋暴起，指着门口让辛砚滚。
　　辛砚求之不得，他拉开门走出去。
　　赵青就站在门口，被吓得抖了一下。
　　辛砚看了她一眼，走出大门，永远消失在辛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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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这一段想写两章的，后面那章字数太少就并成一章了，这也缩短了他们分开的时间，是不是很机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