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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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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砚和夏穿杨回家的路上没说一句话,辛砚低头看着地上的砖块。夏穿杨和他一样,盯着那些排列整齐的砖块,好像能从中发现什么奥秘。
院子门口的路灯围着许多小飞虫,夏穿杨握了一下辛砚的手,夏天的夜晚空气有些凉,两手触碰才能感受到片刻温暖。
“回家吧。”夏穿杨放开手没有马上走,他想看着辛砚回家。
“不想回。”辛砚抓住夏穿杨离开的手,把夏穿杨拉进怀里,然后不动了。
夏穿杨的双手不知如何安放,就这样僵住由辛砚抱着。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秒,也许一分钟,辛砚说:“我好怕我变成以前的样子。”
夏穿杨无法看见辛砚此刻的面容,他脑海里浮现辛砚黑色的瞳孔,如装着一弯明月,明亮又湿润。
“不会,现在不一样。”夏穿杨的手轻抚辛砚的背。
辛砚松开夏穿杨,风终于能从两人之间穿过。辛砚手牵着夏穿杨的手没有放,他的眼睛看着夏穿杨,然后飞快吻了一下夏穿杨的手背,蜻蜓点水一般。
“你……”
“我爱你,任何意义上的爱。”辛砚说话的时候没有笑,他在说一件最郑重的事。
“我爱你”这三个字从辛砚口中说出,既不轻佻也不沉重,它只是一个少年的最纯洁最无畏的表白。
这一路,辛砚想爆粗口,想揍人。在他几乎压抑不住狂躁时,夏穿杨的一个抚摸让他平静下来。对,现在不一样,以前的他一无所有,现在的他有夏穿杨。
夏穿杨忘记被辛砚吻过的手背,他被这三个字击中,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你应该深情地回我一句‘我也爱你’。”辛砚用手碰了碰夏穿杨的脸,像恶霸调戏良家妇女。
“有点肉麻。”夏穿杨终于开金口,面露难色。
“快回家吧,我就当跟木头表白了。”辛砚半开玩笑地说,夜深了他们真得各回各家了。
辛砚往外挥手,催夏穿杨快回家,他现在原地等夏穿杨先走。
夏穿杨往外走出去,辛砚放下手正在转身回家。夏穿杨走了两步回头叫住辛砚:“辛砚,我也爱你。”
辛砚听见了回头,夏穿杨说完这句话抿住下唇,辛砚有种想要吻他的冲动。
再不走路灯都要罢工了,辛砚看着夏穿杨的眼睛笑着说:“确实挺肉麻的,我们好傻啊。”
两个人终于回了家,路灯都照累了。
周日下午辛刚就要离开云里,中午他找了一家饭店和辛砚吃饭。吃饭前辛刚想亲自开车去接辛砚,辛砚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一次辛刚没有搞那么大的排场,桌子小了许多,菜已经上好。
“小砚,你看这些菜合你口味吗?”辛刚招手让辛砚在自己旁边坐下。
辛砚无视辛刚的动作,走到辛刚对面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说:“我来不是吃饭的,你要说什么就说,说完就走别回来。”
辛刚笑容微敛,说:“先吃饭吧。”
“小砚,爸爸老了,我那天看见你真觉得你的变化太大了。你上小学的时候才这么高,现在比爸爸还高出这么多。”辛刚用手比划着,“还记得你初中毕业那年我要带你走,你脾气倔还闹离家出走,后来居然真的不花我一分钱活下来了,你身上倒有几分我年轻时的影子,长得也更像我……”
“感情牌对我没用。”辛砚冷冷地说,“还有,像年轻时的你不是一句好夸奖,下回别用了。”
辛刚脸上勉强的笑容也没有了,他又说:“你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待在云里屈才了,你可以去更大的地方施展才华。你有没有想过出国读书?爸爸绝对全力支持你。”
“没想过,国内挺好的。”辛砚说。
“不出国也好,留在爸爸身边。这学期也要结束了,正好下学期你和我一起去大城市,那边的教育比云里小城好多了。”
“云里很好,景泽一中也很好,我不想走。”辛砚丝毫没被说动。
“是不是怕不习惯?没关系,你暑假过来我这边体验一下,生活一段时间就习惯了。还有,你赵阿姨也很欢迎你,你来了我们就是完整的一家人了。”辛刚边说边不停往辛砚碗里夹菜。
“我再说一遍,云里很好,我不想走。”辛砚一字一句说。
辛刚忍不住把筷子拍在餐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压着怒气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现在在跟你好好说话。”
辛砚也放下筷子,抱起手臂往椅背一靠,说:“终于装不下去了?演得爽吗?”
辛砚初中毕业那一年外婆去世,丧礼过后,吴念马上走了,没有管过辛砚的去留。
那时辛刚还没有再婚,辛砚长大了一点对他有些用处。辛刚周围的生意伙伴都送孩子出国留学,辛刚想随大流送辛砚去国外上学。辛砚外婆去世没人再替辛刚看管辛砚,送去国外比在眼前看着的好,钱的事好办,反正不用费他太多精力,而且海归的招牌也好听。
从任何角度看,送辛砚出国都是不二之选,就这样辛刚没和辛砚商量的情况下着手准备相关事宜。辛刚通知辛砚收拾行李时,辛砚才知道辛刚筹划的一切。
辛砚尚未从外婆逝世的悲痛中走出来,又要面对这样一个见面次数少得可怜、爱私自替他的人生做决定的被称为父亲的男人。
那天也是在饭桌上,十五岁的辛砚更加暴戾,远不如两年后的他内敛,当时他听见辛刚的通知后第一句话就是:“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
辛刚多年没在辛砚身边,不知道辛砚什么时候变成混混头子一样的人。辛刚不甘示弱把筷子摔在地上。他明明是为了辛砚好,辛砚凭什么对他吼?他可是他老子!这像什么话?!
小学时的辛砚在辛刚眼里是个惹人烦的小孩,初中毕业的辛砚和辛刚一样高,辛刚逐渐有种控制不住他的感觉。辛刚用尽强硬手段,甚至想过绑辛砚就范,可辛砚从不屈服,最后居然离家出走了。
前几个月辛刚派人去找,辛砚边躲边逃,辛刚派去的人找不到人。那段时间辛刚正好遇见了一个不错的再婚对象,暂时把辛砚的事抛到一边。再过几个月,辛刚再婚,对方年轻拥有良好的生育能力,谁生不是生,只有是他辛刚的种就行。至于辛砚,辛刚不管了。
辛砚早就看清辛刚的真面目,辛刚厌烦他了就踢到一边,想起他了就插手他的生活。这一次辛刚故伎重演,不过他学会了一项新技能——伪装。伪装成一个身不由己、情深恩重的父亲。
过了许久,辛刚摸出烟盒,熟练地抖出一根烟,两只手指夹着烟,另一只手打开打火机,对准烟头点燃。辛刚吸入一口烟,揉着太阳穴说:“知道你不喜欢烟味,我太累了,需要抽烟放松,你忍耐一下。”
辛刚懒得装了,干脆在辛砚面前抽起烟。辛刚吐出的烟雾环绕着整个房间。
辛砚眯起眼睛,下颌动了一下。很久以前辛砚使用暴力前经常做这个动作。
“听我的,就这么说定了,暑假去我那里,下学期就办转学。”辛刚敲敲烟灰缸里抖落烟灰。
“谁跟你说定了?”辛砚一推桌子,椅子向后移,他站起来,穿过烟雾走到辛刚面前。
辛刚坐着,辛砚站着,辛刚不由得感觉到压迫,他不敢确定辛砚会不会做大逆不道的事。
在辛刚愣着的时候,辛砚抽走辛刚夹着的烟,然后松开手,正在燃烧的烟头垂直掉进茶杯里瞬间熄灭。
“知道我不喜欢烟味还当着我面抽,有没有礼貌?”辛砚拿餐桌上的湿巾擦着拿过烟的手,“还有,我不喜欢烟味是拜谁所赐你心里很清楚。”
辛刚回过神来猛地一拍桌子呵斥:“你跟谁说话呢!再怎么样我都是你老子!”
辛砚擦完手把湿巾丢进垃圾桶,说:“你要说的应该说完了,无非是让我离开云里跟你走。我的回答是绝无可能,好了,饭就吃到这里,你不必再来了。”辛砚拉开门就要走出去。
“辛砚。”辛刚在辛砚走前开口说:“你以为你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其实你和两年前一模一样,以前是我不想管,这次你能再逃走?”
“你可以试一试。”
出了饭店,辛刚没有追出来,也没有任何人拦住辛砚。
夏日炎炎,太阳挂在一天中的最高点。辛砚沿着人行道走,慢慢路过一棵棵行道树,他心里在想对策。
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察觉到有人跟着他。他用余光看见一辆黑色轿车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辛砚慢车也慢,辛砚快车也快,辛砚停下不动,车也停下来,却没有熄火。
车上的司机耳朵上戴着一个耳机,边观察辛砚边对那边的人说:“辛总,我一直在跟着,他目前还没发现我。”
“嗯,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好好跟着他,了解他的情况。”辛刚的声音从耳机那头传来。
“是。”
刚挂断电话,司机就看见那个少年弯腰在树下捡起一个石头块,他心中鄙夷:辛总他儿子多大了还捡石头玩。
没想到下一秒少年掂量着石头转身,然后挥起手臂对准挡风玻璃将石头砸过来。少年力气用得猛,一声巨响,石头嵌在挡风玻璃上,玻璃四分五裂。
辛砚抬起下巴对司机说:“滚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