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空一切》watertree

34、第 34 章

　　浪哥的手肘靠在桌面上，双手交叠，用眼神安抚辛砚，说：“为什么说这里没人留你？”
　　辛砚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我好像……少了一点继续下去的动力。”
　　“是因为孤独吗？”
　　“孤独”二字从浪哥口中说出后，辛砚好像被人用榔头敲了一下。
　　小时候，爸妈不在家的时候，邻居看见辛砚都会说一句“多可怜的孩子”，辛砚听了也觉得自己挺可怜的，更多的还是满满的委屈。
　　外婆将辛砚接去桐安后，尽管他在学校的没有什么朋友，但有最亲的家人陪伴，他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那一年辛砚在外流浪，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过一些朋友，生活的苦难他提前尝过，他没时间为自己伤感。
　　现在班级里的同学和他相处得不错，看似一个和和睦睦的大家庭。可是辛砚知道他是一个不合群的怪物，只要他想，他就能脱离任何群体。
　　“孤独”这两个字太沉重，连他一个高中生都不想承认。

　　“也许吧。这么说好像有些矫情。”
　　“矫情是人的天性。”浪哥话音一转，“我把酒吧卖了。”
　　“啊？”辛砚的注意力被这平地一声雷完全转移了。
　　辛砚在浪哥的酒吧工作了小半年，那算是他坚持得最久的一份工作。浪哥的酒吧和别的酒吧不一样，环境氛围都是极好的，醉酒闹事的人第一时间被保安赶出去，经常也有老板来浪哥的酒吧谈生意。
　　酒吧招员工都是浪哥亲自面试，辛砚就算谎报年龄也骗不过浪哥，不过知道辛砚的事后浪哥还是留下了他。辛砚在那待了这么久，看得出浪哥很珍惜这家酒吧，如今为什么把它卖了？
　　“大柯说得没错，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不然活力都燃尽了。”浪哥向后靠，背靠椅背，手伸入外套口袋，摸到烟盒的时候又把手拿出来。
　　“所以你就把店卖了？”辛砚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太多脚踏实地思想的熏陶，他有些承受不住浪哥这种随心所欲的作风。
　　“对。”
　　“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和大柯一样浪迹天涯？”
　　“浪迹天涯有何不可，反正我早晚要回去继承家业的。”浪哥转而掏出打火机玩，一簇火苗点亮。
　　“艹。”
　　“我和你说这个不是为了炫耀，”浪哥看着辛砚的眼睛，“我的意思是，如果将来你不打算留在这，可以来找我。”
　　辛砚能遇上浪哥这样的朋友极其幸运，虽然他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想法，他还是说：“谢了，浪哥。”
　　“我等你回来给我打工。”浪哥的手指打了个转，将打火机盖上。
　　“想都别想。”

　　这顿饭接近尾声的时候，浪哥的电话铃响了。浪哥看了眼来电显示，唇角忍不住上扬。
　　“喂。”接起电话他又忍住笑。
　　“你们他妈在哪？我吃泡面你俩吃大餐还有天理吗？！”电话那头大柯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辛砚的耳朵。
　　“天呐，是谁让你吃泡面的？”浪哥的声音听起来在关怀大柯，手指却愉快地在桌面上敲打。
　　“我……”还能是谁，是他自己作的，“你他妈别把小爷惹生气了，小爷立马启程出国！”
　　“好好好，不惹你生气了，你在哪？”
　　“辛砚家里。”大柯气鼓鼓地说。
　　“他还没走？”辛砚明明看见大柯收拾好东西准备滚蛋的。
　　“好啊，我听见辛砚的声音了，辛砚你这家伙是巴不得我走的意思吗？！”大柯的声音突然放大一倍，浪哥默默把手机拿远一些。
　　“我现在过来找你，你别乱跑。”浪哥转移大柯的枪口。
　　“二十分钟见不到你我们永别。”然后大柯火速把电话挂断。

　　电话挂断后，浪哥还在笑，他很久没有和大柯进行这样孩子气的对话。
　　辛砚已经吃撑了，他又看了眼手机时间说：“你们够了吧，我家地址发你手机了。”
　　“走吧。”浪哥朝服务员招了一下手，“买单。”
　　浪哥买了单和辛砚一起往外走，说：“今晚的表演有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辛砚脚步乱了一下节奏，差点摔下楼。
　　“我见你这顿饭看了好几次时间了，生怕赶不上似的。什么表演让你这么赶？我不信是你们班的集体表演，一定是你自愿去看的表演。谈恋爱了？”
　　“开什么玩笑。”辛砚一秒否定。
　　“真的没有？”浪哥瞟他一眼。
　　“没有，你看我像是谈恋爱的人吗？”辛砚活了十七年确实没谈过恋爱。
　　“像啊，长成你这样就是用来谈恋爱的。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浪哥难得八卦一回。
　　“没有。”辛砚冷漠回他，顺便给他下套，“听起来你的感情经历很丰富。”
　　“再丰富还不是那一个人。”浪哥根本不上套，顺便给自己立了一个痴情男人形象。
　　“我就该闭嘴。”

　　虽然辛砚说从餐厅走到辛砚家绝对要不了二十分钟，但浪哥还是叫了一辆车，顺路把辛砚送回学校。
　　临到分别时，浪哥叫住辛砚，指着景泽一中说：“你说这里没人留你，你有没有把那个人考虑进去？”
　　浪哥说的是今晚表演的人。
　　夏穿杨？辛砚扶住车门，停下动作。
　　“或许那个人会是你继续下去的动力。”
　　辛砚关上车门，浪哥走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夏穿杨对辛砚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辛砚入学到现在经历的每一件事好像都有夏穿杨的痕迹。
　　如果没有开学前那一次相遇，辛砚不会拿到夏穿杨的校牌，他们在这个校园内不会有任何往来。
　　如果辛砚没有主动招惹夏穿杨、罚站也那么高调的话，洪炜不会带他们一起吃饭，夏穿杨不会问辛砚为何不好好考试。
　　如果没有夏穿杨的帮助，20班有理也说不清，辛砚的学习成绩也不会提升这么快。
　　如果这个人不是夏穿杨，辛砚不会对除了浪哥和大柯以外的人说自己的故事。

　　辛砚怎么没有想到呢？
　　辛砚初来乍到之时就发现，这个学校里人人都在议论夏穿杨，却没有人靠近夏穿杨。夏穿杨的周围好像有一道结界，自动为他屏蔽周围的人。
　　夏穿杨总是一个人，用孤独形容他还不够贴切。他好像并不为孤单而迷茫，反而在与自己独处中修行。
　　辛砚偶尔也会对夏穿杨的过去感兴趣，夏穿杨样貌好，成绩好，待人谦和有礼貌，在辛砚心里几乎没有缺点。这样的人肯定受老师喜爱，被女生围绕，被父母夸奖，被别人家长羡慕的。可是为什么夏穿杨是这个样子的？
　　家长会那天，辛砚见过一次夏穿杨的妈妈，那是一个颇有气质的女人，在夏穿杨的身上能够看见他妈妈的影子。母子二人看起来不似其他亲子一般亲密，两人都是不善表达的样子。夏穿杨的个性也许与原生家庭有关，辛砚真好奇夏穿杨的父亲是怎样的，他是如何在妻子与儿子之间调和的？
　　上次许墨文说去年发生了一些事情，是不是那件事影响了夏穿杨？
　　算算日子，辛砚好像有好几天没看见夏穿杨了。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和大柯在一起时，那天夏穿杨和往日有些不同，不过最后他还是答应辛砚出演节目。
　　辛砚走进校园，远远就能听见热闹的声音，看看时间，文化节应该进行到了后半段。

　　文0班抢到了一个好位置，就正对南门口，位于两道弧形花廊之间，摊位前一大片空地正好留给观众。
　　辛砚远远地听见了《兰亭序》的曲调，是几种不同的乐器演奏而成。里面可以听出有二胡的声音，辛砚心中一喜，加快步伐往人群里走。
　　文0班的观众有很多，摩肩接踵的，许多人抢不到观赏位置就在踩花廊的台阶上看。辛砚来得太晚，连花廊都没有地方给他站。幸好辛砚够高，他站在最外一圈，踮起脚勉强能看到。
　　他看见夏穿杨穿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色毛衣，腿上架着琴筒，一只手按着琴弦，一只手拉着琴弓。隔得太远，辛砚看不清他的神情。
　　围观的人都打开了手机拍摄功能，镜头多半是对准夏穿杨的。辛砚灵光一闪，他也拿出手机，打开相机高高举起，然后手指对准屏幕里的夏穿杨慢慢放大。
　　这样一来，夏穿杨仿佛就在眼前。

　　《兰亭序》用二胡演奏才有那古风古韵的味道，文0班的主题是中西结合，夏穿杨旁边还坐着一个打架子鼓的同学。两种乐器声音结合在一起一点也不冲突，反倒相得益彰。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听过这首歌，这两种乐器演奏出来就像原曲的伴奏，就差一个唱的。也许是这样才更吸引人，观众里面有许多人不自觉跟着唱起来。
　　辛砚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久，发现夏穿杨没有一点营业意识，这么多人拍照也不露个笑脸。
　　夏穿杨的视线是向下的，想来他也不愿与众人对视。他垂着眸，辛砚甚至看不到他的眼睛。
　　一曲快要结束的时候，夏穿杨终于抬眸往人群中瞧了一眼，辛砚随即喊了句：“夏穿杨！”
　　其他人以为是曲终叫好呢，不明所以就跟着鼓掌，掌声如雷。
　　夏穿杨有所感应，心漏了一拍，手上的力气没收好，琴弦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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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在八月结束前更完上卷，接下来的几天我会提高更新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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