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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盛夏,晌午时分下过短暂一场雨,雨后初晴,空气中还留有一丝尘土的味道。
      正值暑期,午后几乎见不到人影,搬家公司的卡车开进这个老旧小区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
      卡车停在最西边的一栋楼下,少年从副驾驶上跳下来对司机说:“辛苦师傅了。”然后他甩上车门,往楼上走去。
      那声音在寂静的午后有些突兀,打扰到小楼旁边的老香樟树午睡,树枝轻轻摇晃两下,叶尖落下一两滴未干的雨水。
      少年一声令下后,卡车上下来几个搬家公司的人,打开后车厢开始干活。

      辛砚在三楼站定,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屋子里落满的灰尘被他带进来的风重新唤醒。
      新生活开始了,他一个人的生活。
      这个小区很老,房子不大,当初租房子时最吸引他的是阳台。三楼的阳台,站在外面伸出手可以碰到那棵老樟树的树枝,向外看可以看见围墙外树下的行人。
      那棵樟树不知长了多少年,枝叶如盖,整个三楼都被包裹进绿色的花园。
      辛砚把大门敞开,方便搬家师傅进出。其实他自己没有什么物品需要搬,只不过今年桐安正式拆迁,他舍不得把外婆的东西遗弃在那。
      辛砚走下楼准备招呼师傅,正好看见两个搬家工人合力搬运一个大箱子上楼,其中一个说:“小伙子,你在一边休息,我们搬就是了。”
      “诶,好,我给你们买水去。”辛砚一边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一眼,没有未接来电。很好,再没有人打扰他了。

      刚走到楼下,电话就响起来了。听见铃声辛砚眉头一皱,脸色瞬间阴沉,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辛砚垂眸看了两秒,最后还是按下接听键:“喂。”抬眸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小胖墩鬼鬼祟祟地拿着一块蛋糕走向没人的大卡车。
      “喂,请问你是辛砚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没有听过的女声,辛砚脸色缓和许多。
      “我是。”辛砚一心二用,耳朵听着话,眼睛没有离开前方那个小胖墩。
      小胖墩走到卡车车窗前,“啪”地一下将整块奶油蛋糕糊在车窗上,车窗黏糊糊的根本没法看了。小胖墩满意地欣赏完自己的佳作后转头才发现后面有个人。
      “我是20班的新班主任,我姓洪,我打电话来是想提醒你一下,八月底的开学时间不要忘记了。你休学了一年对吧,有很多事情等开学了我当面和你说行吗?”班主任的声音很亲切,听起来是个年轻的老师。
      辛砚步伐不变,向前走出楼道,很有礼貌地回答:“好的,谢谢老师。”
      小胖墩明显被辛砚吓一跳,但看见他似乎专注地打电话没功夫搭理自己时,小小松一口气,心想这个人看起来不会管闲事。他做完恶作剧拍拍屁股准备上楼。
      就在小胖墩与辛砚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那个上一秒还对着电话微笑说谢谢的人,下一秒就用一只手按住他的肩将他掉了个头,然后罩住他的后脑勺向卡车的方向推行。
      那只手的力量非常大,小胖墩怎么也掰不动,只能被迫被推着走,他大喊大叫:“你干嘛你干嘛?!”
      “你那边有事吗?辛砚同学。”电话那头的洪老师也听见了小胖墩的喊叫声。
      “抱歉老师,家里的小孩不懂事,正在挨收拾。”辛砚还能气定神闲地打电话,另一只手的力气丝毫没松。
      毕竟是人家家里私事,洪老师不好再多过问,在小胖墩的背景声中又叮嘱辛砚两句就挂了电话。

      辛砚把小胖墩推在卡车车窗前,一边将手机收回口袋说:“舔干净。”
      小胖墩满脸通红,用仇视的眼光看辛砚。他以前在这院子里做过大大小小的恶作剧都没被抓住,就算被抓住也没有被这么羞辱过。
      “我不!”小胖墩准备往院子外跑。
      辛砚长臂一伸就把他捞回来,小胖墩又对着他开展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辛砚一一避开,顺便将他的手脚扣住,说:“你要想清楚,我以后就住这里,你要让我不痛快,我就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小胖墩显然被震慑到了,反抗的力气小了许多,嘴里还不肯服输:“关你什么事?这是你家的车啊!”
      “我这人就爱管闲事。”辛砚手里的力气加重几分,小胖墩疼得嗷嗷叫,“我倒数三秒,你收不收拾,三,二……”
      “嗷嗷嗷我收拾我收拾。”小胖墩被放开后利索地用手擦车窗,可车窗被奶油糊住,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擦不干净就用舔的。”辛砚抱着手在后面冷冰冰地说。
      小胖墩的身体被吓得一抖,此时两个搬家工人正好回来,看见这一幕问怎么了,辛砚指指车窗又指指小胖墩说:“他弄的。”
      搬家工人看到小胖墩恐惧的眼神,和一手的奶油,了然一笑,其中一个说:“我待会上车拿抹布擦,算了算了。”
      小胖墩如蒙大赦,脚底抹油正要逃,被辛砚拎住衣领:“道完歉再走。”
      “对不起。”小胖墩硬着头皮道完歉终于跑了。
      两个搬家工人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感叹,这小伙子年纪不大,做事倒像个大人。

      夏穿杨从补习班回来的时候已接近中午,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趟景泽一中图书馆。
      一中门卫很严格,任何人进入必须出示证件,学生暑假不查校服,只查校牌。
      今天夏穿杨出门前特意带上校牌,虽然他在暑假频繁进出校门已经和门卫混了个脸熟。
      图书馆的值班老师都认识他,见他又来借书很热情地把新到的新书介绍给他。最后夏穿杨手里抱着一摞书满载而归。

      夏穿杨从图书馆出来时晌午的雨已经下完,地面上有许多水洼,有大块的水洼还能倒映出蔚蓝的天空。
      一中离他家只有十五分钟路程,平时上下学他都是用走的,很快就能到。只不过今天的书一不小心借多了,他抱着书走得慢,小心翼翼避着树上的水滴和地上的水坑。
      午后的空气十分闷热,没过多久夏穿杨的t恤衫就渗出汗来。
      路过那个老旧小区院墙外时,一个小孩骑着单车飞快碾过一片水洼,夏穿杨正好走到水洼旁边,他下意识地转过身用背挡住飞溅的泥点,将书籍紧紧护在怀里。
      但是事情发生得太快,夏穿杨躲避不及,飞溅起来的泥点在书皮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他的衣服也没有幸免于难,白色t恤和卡其色裤子全脏了,他甚至感受到自己的手臂和脖子也被泥点沾染。
      那个小孩并没有骑着车扬长而去,而是在夏穿杨前方十米处停下,然后指着他哈哈大笑。夏穿杨明白了,这小孩是故意的。
      夏穿杨面若冰霜,眉头深锁。他手上抱着书行动颇为不便,不然他一定把那个小孩抓住。
      “喂,小胖墩,你又皮痒了?”一个声音从围墙上方传来。
      半小时前刚消退的恐惧现在又出现了。小胖墩刚刚经历滑铁卢,这会正在别的地方找成就感,没想到又被这个人撞见。
      夏穿杨抬头寻那声音的来源。院子里面的香樟树叶太过茂盛,枝叶已经伸出院墙,一个人蹲在院墙上,被绿色的枝叶掩盖,以至于夏穿杨第一眼没有看见他。

      送走搬家工人后辛砚正打算到处转转,西楼旁边的围墙有一个侧门,他去试了一下,被锁死了。如果每天出门都要从南大门出去,那太麻烦了,不如利用西楼的地理优势,翻·墙。
      老樟树的树枝疯狂向外生长,正好给翻墙的人掩护。辛砚三两下爬上墙后就看见那个小胖墩又在干坏事。
      辛砚从围墙上跳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小胖墩就骑着车一溜烟跑了。
      狡猾的小屁孩,打不过就跑。辛砚心里骂两声,然后转过身看见那个抱着书的人还在原地,看见那个人的脸时,辛砚一愣。
      阳光下的这个人皮肤白皙,眉清目秀,长得可真好看。
      他全身都被溅满泥点,浅色衣服尤为引人注目,路过三两个人频频回头看他。
      辛砚见他手里还抱着书,有些不忍,对他说:“你要不要去我家换下衣服?我家就在这。”他大拇指往西楼一指。
      夏穿杨看了眼院墙,上面有块牌子写着“严禁攀爬,后果自负”,辛砚刚才从墙上跳下来的样子没给他留下好感,他的声音都冒着冷气:“你们认识?”
      辛砚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那个小胖墩,看来他被气得不轻,辛砚看了眼小胖墩逃跑的方向说:“算认识吧,邻居,你可别迁怒于人啊。”
      这时两个大妈路过,一个看着夏穿杨的衣服同情地啧啧两声:“这衣服得洗多久啊。”
      另一个说:“现在的年轻人,衣服不是他洗就可劲造。”
      等大妈走远,辛砚挪开视线咳嗽一下,努力憋住笑。
      夏穿杨沉默两秒后对辛砚说:“你带路。”

      三楼西侧这间房不知多久没有住人,辛砚打开门的时候还能听见门嘎吱嘎吱响。
      刚才他稍微整理了一下东西,并没有打扫房间,屋子里的灰尘再一次被开门带起的风吹起。
      夏穿杨在辛砚身后进去,灰尘的味道太浓,他轻微嗅了嗅,脸上的表情未动分毫。
      “不好意思,有点乱,我刚搬来还没来得及收拾。”辛砚走在前面用脚拨开地上的箱子,他往后面一瞥发现夏穿杨还抱着书,“哎,找个地方把你的宝贝书放下吧。”
      夏穿杨四处看了看,找不到干净的地方。辛砚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随手从行李箱扯出一件衣服铺在满是灰尘的桌子上,然后指指桌子说:“放那。”
      夏穿杨把书放好,双手终于能休息了。辛砚又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一件t恤和一条裤子,递给夏穿杨:“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
      夏穿杨没有挑剔,接过衣服点点头:“谢谢。”然后走去卫生间换衣服。

      辛砚比夏穿杨高大一些,衣服穿在夏穿杨身上有些宽大。夏穿杨把脏衣服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再把换下的脏衣服叠好,一起拿在手里走出去。
      这个房子的空调坏了,房东还没来得及修,汗让刚换上的衣服很快就贴在皮肤上。这件衣服有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是夏穿杨没有闻过的味道,他有些不习惯地扯了一下衣领。
      辛砚正好调试好那一台老旧的转起来会嗡嗡响的电风扇,电风扇虽然老但风力大,送来了清凉也送来了满天的灰尘。
      夏穿杨走过去,对辛砚说:“我怎么还你衣服?”
      辛砚满不在乎地耸一下肩说:“还不还都无所谓,一件衣服而已。”
      天气太热,电风扇也没办法阻止窗外的热气漫延进来,两个人的额角都有些许汗珠冒出来。
      “喝水吗?”幸好冰箱能用,辛砚拿出两瓶冰水扔给夏穿杨一瓶,自己开一瓶仰头猛灌。
      夏穿杨一只手接住,另一只手把手里的衣服和物品放在桌子上。他道了谢拧开瓶盖喝起来。

      辛砚吃东西喝水从不在乎形象,灌完水小半瓶就没有了。他拧上瓶盖,微微挑起眉看夏穿杨斯文地喝水。
      辛砚给夏穿杨的衣服是随手拿的,那是一件无袖的t恤,辛砚站在夏穿杨身侧,侧看过去可以看见夏穿杨喝水时抬起的袖口……辛砚匆忙把目光移开。
      夏穿杨的下颌处有一颗淡淡的痣,不仔细看发现不了,矿泉水从他嘴角流出时在那个痣上流过,辛砚顺着那一滴水看见了夏穿杨滚动的喉结,他感觉自己的喉结同时一紧。
      夏天的冰水能够带来短暂的凉意,夏穿杨的心情缓缓舒展。就在他仰着头吞下最后一口水时,两根冰凉的手指覆上他的喉结,那一瞬间冰凉的手指在喉结滑动后变得温热。
      “啪!”
      一声脆响将空气中的尘埃尽数震落在地。
      “你干什么?”夏穿杨的声音冷如冰块。
      辛砚缓缓举起那只被打掉的手,手背红了一片。他将手指指腹亮给夏穿杨说:“有灰。”
      原来夏穿杨脖子上被溅到的泥点已经干成灰了,刚才辛砚是在帮他抹掉。
      夏穿杨看着那只无辜的手没有说话,良久后他抱起桌子上的书和衣服说:“告辞。”然后开门走了。

      看不出来这人力气这么大,辛砚在心里默默抱怨,他的手背还火辣辣的疼。
      他环顾四周,拍拍手里的灰,打算先收拾屋子。
      垫在桌上的衣服就不要了,干脆拿来当抹布,他走过去一拉,放在衣服上的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辛砚蹲下身去捡,发现那是一个校牌,上面写着学校和姓名。
      “景泽一中,夏穿杨。”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构思了很久的故事,最近终于开始写啦~
    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吧,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读者!
    明晚更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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