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图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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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乌衣巷，再转过尽头的巷口就到了宣平候府。
元茗掀开马车布幔往府门口看去，大门紧闭，上面还悬挂着两只白灯笼。她也只能遥遥望着，上次只见到了阿弟，父亲和母亲也不知道是否安好？元茗看着那侯府的朱漆大门，犹自出神。
一把扇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元茗匆忙回了神，却见是方才在筑修馆里碰到的沈二公子沈启棠，他不是要喝茶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想进去？”扇尖指向侯府那边，沈启棠笑道。
元茗没搭话，反道：“堂堂沈国公家二公子竟然闲到去跟踪姑娘。”
“哎，跟踪这词用得忒不好听，倒不如说是倾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说着还朝元茗眨巴那双勾人的桃花眼。
登徒子！元茗暗骂一声。想来沈国公一世英名，怎么养出这么纨绔的儿子。花言巧语，油嘴滑舌，真是想不通那板正严肃的首辅大人怎么会跟这登徒子来往！
心里骂完还不够，元茗瞪了沈启棠一眼就要放下布幔。这一瞪可不得了，沈启棠对美人向来没有抵抗力，登时心一软赶紧道：“本公子是来还东西的，可不是你说的跟踪。”
说罢探手从袖内拿出一枚香囊给元茗看，那枚香囊的味道很是独特，不同于寻常的香料味道。的确是元茗束在腰间的香囊，她心里纳闷，难道是方才落在了筑修馆里。可她晨起梳妆时，明明把香囊服帖地系在腰间，轻易是不会掉在地上的。
元茗不解，伸手就要拿回香囊，那上面绣有她的字，可不能落在外男手里。
那边，沈启棠却收回了手，唇角微勾道：“想拿回去？那跟本公子说说，你为何一直朝着那宣平府门看。据本公子了解，侯爷跟右侍郎应该没有什么交集。”
伸出的手抓了个空，元茗心里憋着火气，并不想理睬他。但转念一想，沈启棠好歹是沈国公的儿子，她独自一人进不去侯府，说不定跟着这沈二公子就能混进去。
想到这，她便装出一副痛楚的模样道：“之前侯府家的大小姐曾帮过我，我感念她的恩情，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却突然离世。我因为身份低微进不去侯府，想祭拜她也做不到，故而对着侯府府门伤怀。”
“这样啊。”沈启棠并未将香囊归还，却重新放入袖中：“我倒可以带你进这侯府。”
元茗可怜兮兮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似乎很不相信沈启棠的话：“真的？你能带我进去？”
有意思，沈启棠眸光微转，落在元茗的芙蓉面上，笑着啧了一声：“元姑娘倒不必激我，带你进侯府不过是随手的事。”他话锋一转：“还有就是，本公子最喜欢看姑娘家楚楚可怜的样子了。姑娘家若是哭得梨花带雨，那看着也令人赏心悦目。你说对吗，绵绵？”
沈启棠这是什么变态审美？元茗也不跟他装了，直截了当道：“我想进侯府给大小姐祭拜，你有什么条件？”
“本公子说了，带你进侯府只是徒手之劳，你刚才那么可怜，本公子心里可是同情得紧。真是的，还说什么条件不条件，倒像是我贪慕姑娘什么似的。”
元茗觉得头疼，这沈二公子废话也忒多，她直接下了马车道：“既然没有条件，那就走吧。”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还想跟元姑娘再聊会儿呢？”
沈启棠见状却不动了，身体依靠在马车上，面上却是笑得灿烂直盯着元茗瞧。初见时，元茗还觉得沈启棠笑起来好看，尤其是那双微弯桃花眼，竟比姑娘家的还勾人，现在却只觉得他笑得欠揍。
元茗深呼吸尽可能平复心底的怒火，她现在是左侍郎家的庶女，可不是原先的侯府嫡女。她惹不起沈启棠，何况现在还有求于他。元茗理了理裙摆，抿唇浅笑道：“沈二公子想跟元茗聊什么？”
“嗯？”沈启棠仰头状似想了半天，才开口道：“聊聊姑娘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熊样，姑娘们一个劲儿的往身上扑却不喜欢。突然来了个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姑娘，这一下子就起了兴致。
“元茗大胆猜一下，沈二公子想问的应该是，为什么元茗不像其他姑娘似的痴恋于你。”既然说她眼睛是不是有问题，这沈二公子想必是自诩甚高，这突然受了挫，一时之间难免要不甘心。
沈启棠摇着扇子，道：“说对了一半，本公子更想知道的是，姑娘为何会看上子慎。”
“子慎？”元茗疑惑，子慎又是谁？
“自然是当今陛下亲封的首辅邬大人。”
元茗心里发笑，这沈二公子可真有意思，这是在跟邬大人较劲儿，谁更吸引姑娘们喜欢吗？真实原因她自然不能说，遂胡诌道：“因为邬大人是首辅，而二公子只是沈二公子啊。”
这个理由相当合理，邬景年不仅家世好，还有官衔，那可是当今的首辅大人，整个汴京城哪个姑娘不爱慕。可沈启棠却只是沈国公的二儿子罢了，文不成武不就的，眼瞎的人才会看上这纨绔子弟，元茗这样想着。
“可你不觉得我比他更加俊朗，更加平易近人吗？”
沈启棠完全就是来元茗这找优越感的，他的确是不明白，原先的姑娘们，在同时面对笑脸盈盈的他和冷冰冰的邬景年时，肯定是都围在他跟前转悠，偏偏这个元姑娘是个例外。
沈启棠开始妄加猜测：“还是说，你对子慎只是另有所图？”
元茗眨眨眼，颇为无辜：“回二公子，我就是心里崇拜咱们大虞朝的首辅大人而已，沈二公子觉得，我一个庶女，能图谋邬大人什么？难道还会妄想嫁给首辅大人不成？我一个闺阁女子，就算是少女怀春一下，又干二公子什么事？元茗多嘴说一句，二公子的心眼也忒小了，怎么姑娘就只能倾慕你，就不能倾慕首辅大人吗？”
沈启棠被元茗接连几句给怼了回来，脑袋一懵，终是放弃再追问这件事：“好了，小小年纪却是如此伶牙俐齿，嘴皮子功夫可真是厉害。不是说要去侯府吗？走吧，随本公子来。”
元茗这才闭口。
沈启棠让随从先去通传一声，侯府里开门的下人见是沈国公家的二公子登门拜访，转身急忙去找老爷。
不一会儿，厚重的红漆府门就被打开，府里的大管家迎着沈启棠和元茗进去。来相迎的大管家元茗自然也识得，但她没有多瞧，以后肯定还要经常来，不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表现得举止奇怪。
元茗跟着沈启棠很是顺利地进入了侯府，心叹果然还是权势管用。
太子东宫。
邬景年由内侍引着，穿过前殿来到东宫后殿。此时，太子祁明远手里执着一根七彩羽毛，正悠闲地逗着面前金笼里的金丝雀，听到太监的禀告也未曾抬头。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邬景年依旧着一身青袍，那张冷面微凛，毕恭毕敬的行叩拜礼。
祁明远扔了手上的羽毛，这才抬眸看向下方行礼的邬景年，声线依旧阴柔：“大人可知晓，本宫何故传你？”
邬景年朗声道：“微臣愚钝，不知殿下为何传召。”
坐上那人轻笑：“邬大人何必自谦，你若愚钝，这大虞朝就没有明白人了。本宫传你来，是想知道，那日你在父皇跟前说了什么，竟让本宫被父皇禁足在这东宫中。”祁明远话说到后面，咬字越来越重。
邬景年似是慌张，赶紧撩袍跪下，将证人被掳走和推农令的事都说给祁明远听。
太子手伸得长，眼线更是遍布宫内。那日御书房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当日就有眼线来报。现在这一出，只不过是想探探邬景年。他搞不清楚邬景年的立场，他曾多次暗示却都没有得到回应。但这人倒也不跟其他皇子多打交道，仿佛就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忠臣。
祁明远却不见得，能坐上这位置的，怎么会是毫无心机城府之人。这种人其实也是最恐怖的，看不透窥不破，你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些什么，算计些什么。
“听邬大人这么一说，本宫就很好奇，先不说证人被掳之事，且说说在那种情况下邬大人为何会突然提起推农令，本宫很是不解。”
父皇盛怒之下，他却非要往上再加把火，惹得父皇处罚。倘若邬景年一直是这样的行事作风，早就不知道被革职多少次，显然并不是。邬景年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故意而为之，要拖他下水，搭救大皇子。
难道是大哥向他示好，他已经成了大皇子一党，这才帮祁弘深一把？
“回禀殿下，微臣之前曾向陛下荐此改革令，觉得此令可以使大虞朝绵延百年，只是陛下觉得不可。这数年来，臣虽未曾再提，但却一直记挂着此事。那日因着行刺殿下的证人被掳，微臣甚是惶恐，匆忙去禀告陛下。陛下并未像想象中的斥责臣，臣便又斗胆提了一句，却没想到惹得陛下发怒。微臣在御书房外跪了许久，内心懊悔不已，等翌日出宫回到府里，臣才听说殿下被陛下禁足在东宫。”邬景年缓缓说道。
祁明远闻言重新拿了一根羽毛，继续去逗鸟：“那邬大人觉得，父皇是因为什么事禁足了本宫。”
邬景年忙道：“殿下恕罪，微臣岂敢妄言！”
祁明远一眯眼，那本就细长的眉眼便越发犀利：“你且说来听听。”
“许是那证人的说辞？那证人曾道，亲眼听到刺客说，是奉皇子之命。此事陛下也说是一派胡言，觉得是刺客故意为之。”邬景年猜测道。
“故意为之？父皇觉得是我派人截了证人，故意栽赃到大哥头上？”祁明远本来就没有派人刺杀他，这一切只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证人要是被大皇子掳走，那就是坐实了祁弘深派人刺杀他这件事。
父皇禁足他，要不是觉得他与权臣勾结，联手要搞皇子；要不就是觉得他冷血，竟置手足于死地。
但是，他手下的杀手做事，从不多言，怎么会蠢到说自己是皇子派来的。这事不是那个证人胡说八道，就是邬景年信口雌黄，蛊惑圣听。太多种可能，祁弘深脑子很乱，一时也理不顺。
他看着殿下跪着的人，依旧猜不到他的立场，或者说他的所想。
这个邬景年，决不可小觑，所言的几句话里真真假假，竟让人难以分辨。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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