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华枝》玫瑰酥酥

22、做梦

　　镇国侯府。

　　今日雪虽停了，积雪却未化尽，邬老夫人正坐在屋檐下，精神矍铄的看着庭院里临时搭的戏台，台上的戏子浓妆艳抹，说唱间演尽世间悲欢离合繁华刹那。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老夫人，公子身边的阿瑾来了。”邬老夫人身边的樊嬷嬷领着阿瑾走过来。

　　邬老夫人看到只有阿瑾一人来，登时就不高兴了：“景年怎地没来？”

　　阿瑾赶忙赔笑道：“公子他本来就准备上马车了，没想到宫里急召，这才没来。公子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让小的给您买了您最爱吃的蜜汁芝麻酥和酒酿汤圆。”

　　阿瑾把手上的食盒提起来给老夫人看：“老夫人您看，还冒着热气呢。”

　　邬老夫人嘴上依旧还在念叨着，面上却有了笑容：“这小没良心的，成天就知道忙公务，也不知道过来看看我这老太婆。”

　　“您快消消气，公子心里可是有老夫人的，这两样可都是您最爱吃的。”樊嬷嬷让人搬来桌子，将食盒里的饼酥和汤圆子拿了出来：“老夫人快趁热尝尝。”

　　邬老夫人笑着拿起了勺子，阿瑾见老夫人终于被哄开心了，就要告辞离开。

　　“阿瑾。”邬老夫人浅尝了一口，见他要走便唤道。

　　“哎，老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邬老夫人接过樊嬷嬷递过来的手帕，抿抿嘴道。

　　“老夫人您问，只要是小的知道的都会告诉您。”阿瑾乖巧地立在一旁，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对于阿瑾的态度，老夫人很是满意：“你一直都跟在景年身边，我问你，景年最近可与哪家姑娘有过来往？”

　　“这......”

　　有倒是有，那姑娘都跑到公子的床榻上了，可公子再三叮嘱过，不许跟任何人说的。

　　看着阿瑾犹豫不决的样子，邬老夫人乐了：“你快说说，是哪家的姑娘？难得啊，我这孙子竟开窍了，樊嬷嬷，说不定开春我就能抱上重孙了。”

　　樊嬷嬷也很高兴：“这是老夫人的福气，阿瑾你倒是快说，是哪家的姑娘？”

　　一旁的阿瑾很是郁闷，他似乎并没有说公子有跟姑娘走得近啊。公子跟那元姑娘八字都没一撇呢，这老夫人连重孙都盼上了。

　　“老夫人，您就别问难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阿瑾苦着一张脸，艰难开口。

　　“是不是景年不让你说的？”邬老夫人抬手示意阿瑾往前来：“放心，你尽管说，出什么事我给你做主。要不然，今日你就别想出这侯府了。”邬老夫人故作严肃道。

　　阿瑾闻言却突然跪下。

　　“老夫人，阿瑾自小就跟在公子身边，公子不让说的，小的绝不会多说一个字，您今个就是打死阿瑾，阿瑾也不会说。”

　　邬老夫人和樊嬷嬷俩人相视一笑。

　　樊嬷嬷赶紧叫他起来：“你这个傻孩子，倒是个忠心的，快起来，没人要打死你。”

　　阿瑾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

　　等阿瑾离开了，樊嬷嬷才开口：“老夫人要不要查查？”

　　邬老夫人此时的心情甚好，她将目光继续落在戏台上，吩咐道：“让小六去办。”

　　樊嬷嬷点头就去安排，她也很好奇，公子可从不与女子亲近，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本事。

　　自从上次从筑修馆回来之后，桃红就发现自家小姐不像以往那么欢脱了。整日都待在屋子里，极少出门。

　　万福堂里，元柔趴在元老夫人的膝头，正绘声绘色的讲述她去宣平候府的经历。

　　“祖母，你是不知道，侯府可气派了，比咱们元府大多了。门窗椅子都是用上等的黄花梨木造的，侯府里还有地龙，根本就不用烧这劳什子炭炉。”

　　元柔开始幻想着：“祖母，要是柔儿能嫁进这样的人家里该多好。”

　　“莫不是嫌弃我这老骨头了？你这丫头已经着急要嫁出去了。”元老夫人叹了口气：“别急，等开春，就要张罗你的婚事了。”

　　“祖母，柔儿还想多陪您几年，没着急嫁出去。”元柔说完就羞红了脸。

　　“你这丫头...”元老夫人笑骂着：“柔儿，你可知道，圣上亲封的骠骑将军回朝了。”

　　元柔点头：“上次从侯府回来时，我们碰巧在街上见到了，四妹妹还多瞧了好几眼。”

　　元柔一提到元茗，元老夫人就气得不打一处来：“那个死丫头，还敢痴心妄想。”

　　元柔跟着一同附和：“就是，之前就勾引首辅大人，现在又觊觎大将军，也不看她配不配？”

　　元老夫人闻言点头，转而又问元柔：“柔儿，你觉得楚将军如何？”

　　“祖母是想......”元柔惊讶道：“那可是将军府，父亲只是个户部侍郎而已。”

　　“柔儿，只要你愿意，别说是将军府，就算是镇国侯府，祖母也会想办法让你嫁进去。”

　　“祖母，真的吗？镇国侯府也可以？孙女能嫁给首辅大人？”

　　元柔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凤冠霞帔嫁进镇国侯府的样子了。

　　元老夫人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抚过元柔的头顶，笑道：“那是自然。”

　　权贵们都在乎名声，稍微使点伎俩，生米熟成熟饭，就是不想娶也得娶。

　　“老夫人！”秀婆匆匆忙忙进来，见屋内是元柔，就没避讳：“老夫人，镇国侯府的人来了！”

　　“什么？！”屋内两人皆一怔。

　　“快请去前堂，柔儿你在这等着。”元老夫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急忙吩咐道。

　　“祖母。”元柔真以为自己梦想成真了：“祖母，柔儿也想去看看。”

　　镇国侯府的人突然到访，元老夫人心里也有些摸不着底，但把元柔带上也无碍，让她多出去见见人也好。何况今日来的可是镇国侯府的人，那可是整个汴京城一等一的贵客。

　　来的是邬老夫人身边的樊嬷嬷，等元老夫人和元柔进来时，她还朝元柔身上多看了几眼。元柔的脸涨得通红，是兴奋和羞的，她将腰杆挺得笔直，真以为自己已经被镇国侯府给看上了。

　　樊嬷嬷开门见山：“我家老夫人想请元姑娘过府一叙。”

　　元柔听到这句话，心都快要蹦出来了。镇国侯府家的老夫人专门来请她过府一叙，元柔感觉自己就像做梦一样。

　　元老夫人也是一脸喜气：“好说好说，柔儿快过来。”

　　元柔羞涩地走过去：“樊嬷嬷好。”

　　“正巧柔儿在这，就有劳樊嬷嬷了。”

　　樊嬷嬷可是精明的老人，她也笑了，问道：“府上可是有四位姑娘？”

　　元老夫人一愣：“确是，这位就是老身最疼爱的孙女柔儿，也是府上的三姑娘。”

　　“怪我没说清楚，我家老夫人要见的，是贵府的四姑娘元茗。”

　　邬老夫人要见的是元茗，不是她！又是元茗！！元柔气得差点晕过去，她一时没控制好，面目狰狞了些，恰巧被樊嬷嬷给看到，樊嬷嬷瞬间了然；“元老夫人快将四姑娘请出来，别叫我家老夫人久等了。”

　　元老夫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吩咐丫鬟去把元茗叫出来。

　　湘雨阁。

　　“姑娘，老夫人唤你去前堂。”桃红敲了敲紧闭的房门，轻声说道。

　　“知道了。”

　　元茗的声音有些沙哑，出来时也是素衣素面，未戴朱钗，只身上萦绕着一股冷香，瞧着竟比几日前消瘦了不少。

　　“姑娘......”桃红有些担忧。

　　老夫人唤她去前堂做什么，元茗连问都没问，她并无太大兴趣，勉强对桃红笑笑，便对着前来唤人的丫鬟道：“走吧。”

　　前堂里，元老夫人和元柔都注意到樊嬷嬷迫切的目光，紧盯着堂前入口处，两人却还得陪着笑。

　　丫鬟领着元茗转过一道长廊来到前堂入口处。

　　“老夫人，四姑娘来了。”

　　元老夫人还未出声，樊嬷嬷已经过去迎了，她笑得一脸慈爱：“姑娘可是元四姑娘元茗。”

　　元茗看了眼堂内的众人，有元老夫人和元柔，还有一众她不认识的婆子。一般情况下，只要元老夫人和元柔在一块，就没有什么好事。

　　元茗警惕的后退一步：“回嬷嬷，正是。”

　　樊嬷嬷上前就要去扶她：“我家老夫人想见见元姑娘，不知元姑娘可方便？”

　　“不知是哪位老夫人？”

　　“放肆。”座上的元老夫人终于可以出出气了，她将拐杖落地，训斥道：“不懂礼数的丫头，那可是镇国侯府家的老夫人。”

　　哦，你又没提前知会我一声，我怎么会知道，元茗心里这样想着。

　　镇国侯府家的老夫人，那不就是邬景年的祖母？她之前还见过一面。

　　“姑娘可方便？”樊嬷嬷极为有耐心，又问了一遍。

　　元茗往元老夫人那边看一眼，两人已经气到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她点头应到：“能见到邬老夫人是小辈的荣幸。”

　　“好，好，我已经为姑娘备好舒适的马车，姑娘随我来。”樊嬷嬷表示很是满意，公子眼光真不错，小姑娘不仅长得水灵，还宠辱不惊，落落大方。老夫人见了，也会笑得合不拢嘴。

　　“有劳嬷嬷了。”

　　等一众人都走了，元柔看都没看元老夫人一眼，哭着就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