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朝末年开始翻云覆雨》莫子乔

31、第 31 章

　　黎静竭力把握了方向，确保不会砸伤、砸死谁。
　　顶多力道偶有没顾得上控制，也只是砸伤点城墙。
　　就是力道拿捏得还行的那些，到底那么远抛过来，也要砸个尘飞土扬的。

　　一时乒乓声不绝于耳，城墙随声连晃。
　　祖复宇差点以为故人子侄那么没脑子，区区二百骑也敢攻城了。

　　匆匆上得城头，黎静却刚好砸完六百匹马的物资，已率着鲶鱼队调转马头，要回松山城去了。
　　走得急，急着回建金军营里再顺两只鸡回去煲汤喝嘛！

　　祖复宇就只看到快马狂奔留下的一溜扬尘。
　　再挑开那些袋子一看，好家伙！老祖眼珠子瞬间瞪圆了。
　　麦子粟米豆饼干草，连肉干都有大把。
　　总不会建虏想投毒吧？

　　都是百战未死的老将了，祖复宇能猜不透建虏围点打援的心思？
　　可锦州也是他老狐狸窝了，虽说祖家宗族并不在锦州，老祖又是个儿子都能舍下的狠人，未必会舍不得这锦州城内的几个家眷，但锦州城内又岂止有他一个人的家眷？
　　多少战死袍泽的遗孤在其中？祖复宇是数也数不清了。
　　哪怕明知道建州伪帝谋算，也不得不一再向朝廷催促求援。
　　实在老祖再如何吃空饷、喝兵血、占屯田，无所不为老混账一头，也不舍让当年大凌河人竟相食的故事，在这锦州上演哪！
　　他老祖要是有那吃尽一城平民也要寸土不失的决心，当年又何必杀了老何献城？
　　如今更是，唉！

　　说起来，洪亨九说什么祖复宇能撑到锦州城内人吃得差不多，固然是激黎静出手的鬼话。
　　不过他说祖复宇很能撑，倒真没看错他。

　　这位在大凌河差点没被饿死的锦州守将，果然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囤物癖。
　　这些年再怎么气候影响收成不佳，他也硬是带着军民一起屯田，屯出满满一仓库足够锦州城军民死撑一年多的粮草来。

　　嗯，在原定的历史上，祖复宇也确实是被建虏从崇德五年7月一直围到崇德七年3月，实在粮尽草空，人又相食，才不得已再次投降。
　　比洪彦演都还又多熬了好些天。

　　这会子不过崇德六年秋，祖复宇虽说已经在城内推行粮秣统一支配限领、非战斗人员每日只得一碗清粥勉强饿不死的政策，城头上的守军倒是每天都还能吃个七分饱。
　　对黎静扔进来的粮食，也还不到十分嘴馋的程度。

　　祖复宇才格外纳闷：
　　“那建州伪帝向来最善使奸弄诈，又有诺木齐等叛逃过去，如何会不知道我这城里，再如何都还未到见着点粮食就忍不住的地步？”

　　祖复宇自己是经历过黄台极好些手段的，什么老家被抄子侄亲人被劫持都是小事。
　　他不怀疑黄台极会弄投毒这样小巧，毕竟兵不厌诈嘛！
　　也就是祖复宇没有机会，要有那机会，他也恨不得给金钱鼠们都喂饱了老鼠药呢！
　　但祖复宇更多次见识过黄台极用兵之老辣。
　　他是不信他会选择这么个投毒的时机。

　　然而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有老何小侄子光天化日穿行建虏大营骗城的操作在前，祖复宇也不敢十分肯定黄台极就不会在这会子投毒了。

　　偏偏挨过饿的人，浪费粮食又万分不舍。
　　踌躇之下，到底在城里寻了些自愿试毒的平民——

　　这个倒是很容易找，毕竟已经连续半个多月，非战斗人员只有一天一碗清粥了，虽暂时还没饿到发疯，可不疯那是有着多年来和建金国金钱鼠们的血海深仇撑的，也是给将士们的刀枪逼的。
　　既然不是从将士们嘴里夺食，几个还能顾得上有毒无毒？

　　祖复宇不到一个时辰，就征集够了近千自愿试毒的，平均一袋粮食能有一个了。
　　祖复宇还真每袋粮食都一一试过，不可谓不谨慎了。
　　说起来还是要谢黄台极调教得好，那年大凌河叫建军扮了日月家军队模样，搞了一次假增援，把个盼援军心切的祖复宇赚出城去，杀了个元气大伤，就此奠定其必败之局——
　　也才有今日这事事小心了。

　　不，更准确的说法是，日日小心。

　　有黎静把宁锦一带做了后花园逛，天天从小厨房（黄台极两黄旗后勤处）随意取用物资，然后再到锦州城这一通投递。
　　居然还有祖复宇这么一个，今天一袋一袋仔细试过没毒，明天还要再征集一批平民，一袋一袋又给仔细试过的操作！
　　而且他不是当天试过没毒就敞开肚皮吃，他居然还叫人仔细跟踪观察试毒过的那些平民的反应。
　　就怕是什么慢性毒。
　　哦，到了后头，再也挑不出未试毒的新自愿者也没关系。
　　正好观察一下会不会是混合毒，譬如这一批和那一批同时吃，才会中毒啥的。
　　嗯，确认没有混合毒的每几批之间，也要做足记号，以便和暂时没确认过是否混合毒的区分开来。
　　饶是这么试了半月余，城里自愿试毒的都开始第四轮了，正经战斗人员，还是没有吃过一口黎静扔进来的粮食。
　　祖复宇给战兵的供应，始终认准他自己囤的那些，每天七分饱。
　　祖复宇真是被黄台极坑得够呛。
　　难为锦州将士憋得住，天天墙头上苦熬着，这吃得还不如非战斗人员好，竟也还都能忍。

　　眼瞅着黄台极都要忍不住回盛京了。

　　说起这黄台极拔营回盛京，倒也算不得什么出人意料的新鲜事。
　　毕竟堂堂天聪汗，都当着那许多亲信将领、并冤家兄弟鸡飞蛋打了。
　　凭他黄台极再怎么雄才大略，终究颜面无存。
　　哪怕多豫铎极其意外的，在那一天之后半句没提起这事儿，可单是他的目光，黄台极就看一次暴躁一回。
　　可恨这混账小子，还天天催促将士养好军营里头剩下的那些鸡，因为：
　　“大汗爱喝鸡汤，咱们神女格格也是爱得很。来来来，这只乖巧安静的给大汗煲了补身体，那几只活蹦乱跳的抓起来，等咱们神女格格来了，让她带回去叫李夫人好好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