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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摇摇晃晃的人间(上) ...

  •   五月底的敬北市早早进入了夏天,气温持续升高。市区里飘完柳絮又开始刮风,一连好几个月不下雨,空气干得让人嗓子疼。

      方焰申早起刷牙,刷出满嘴的铁锈味,他咧嘴一看,牙龈上火了,跑去客厅在茶缸子里泡了菊花,心情却很不错。

      他们干刑警这一行的,日夜颠倒,通宵连轴转都是常事,好几年没睡过能自然醒的觉,生物钟太争气。今天他好不容易请假一天,结果六点半准时睁眼,慢吞吞地在家里磨蹭,刷完自己的手串子,哼着小曲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边吃边拿起手机一看,果不其然收到各界人士发来的贺电,恭喜他的辞职报告终于批下来了。

      从方焰申向市局打出报告后,足足过去三个月了。他硬着头皮面对上下领导的轮番谈话,头发都快聊白了,原本没想演什么苦情戏,迫不得已才拿出旧伤复发的诊断,众人唏嘘,终于熬到了这一天。

      他手里的案子全部了结,余下的事就是办理交接,等着走人,于是放心大胆地请了假,打算今天去医院看看方沫那小子。

      对方住的地方是敬北市最大的三甲医院,方焰申耐着性子熬了半个小时,其间拒绝了三次推销轮椅的人,终于把车开进了停车场。

      没想到如今的住院楼也有高低划分,方沫的豪华单人病房在一栋独立矮楼里,门板的隔音效果堪称一绝。

      方焰申推门进去,差点让音乐掀了个跟头。

      方沫是他小叔唯一的儿子,打小娇生惯养,标准“富二代”的做派,混到了十九岁,家里正准备送他到国外念大学,谁知他生病生得突然,胃里查出肿瘤,不久前才做完切除手术。

      此刻的方沫穿了件病号服,正抱着蓝牙音响在窗户边探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方焰申从背后弹他的后脑勺,方沫“哎哟”一声关了音乐,回头看见堂哥来了,立刻满脸虚弱,伸手要抱。

      方焰申强行把人按回病床上,问他:“刚好点就折腾,伤口不疼了?”

      方沫瞪着眼睛摇头,哀叹道:“一个多月了,无聊死了。之前不是说瘤子上有恶性病变吗,但全身没查到癌细胞,比预计好。可是我妈现在一见我就哭,她可比瘤子闹心多了。”

      方焰申手心摩挲着核桃,一边盘,一边佩服这小子心大,可见人傻有好处。他开始给方沫收拾乱七八糟的床头柜,又和那傻子说:“有点良心吧,你妈吓得不轻,好好配合医生,别再查出点‘智商癌’之类的,老方家有我一个堵枪眼的就够了,经不起折腾。”

      方沫斜眼打量他,突然觉得他哥今天这一身和往日不同。方焰申难得没穿万年不变的破夹克,换上灰色的衬衫加休闲裤,连黑眼圈都没了,眉眼之间的轮廓极深。这人一旦收拾利落,职业带来的底气都装在眼睛里,天塌地陷也不慌不忙的。如果能忽略他盘东西的毛病,今天的方焰申实现了从老干部到老流氓的跨越,莫名显得格外骚气。

      骚气的方大队长当然不知道他弟弟心里在想什么,袖子一挽,找出杯子拿去洗,很快端来一杯徐徐冒着烟的热水,端端正正摆在床头。

      方沫盯着那上边的枸杞,又看见三根香蕉上香似的摆在他的床头,心想这年月的兄弟情如此廉价,连水果都舍不得按斤买,立刻又觉得胃疼,咧嘴就说:“你可真是凭实力单身。”说着他脑子一转,从床上爬起来,“哥,我跟你说,我最近看上一妞儿。”

      “我真谢谢你,得亏看上的是个妞儿,万一看上个男的,我还得想想怎么拦着小叔打断你的腿。”

      “不是,这次和过去的不一样。”方沫神神秘秘地拉着他往窗边凑,“那姑娘特别酷,短头发,一天一个色,那种暗黑颓废美你懂吗……我打听了,远近闻名,大飒蜜!”

      方焰申冷不丁听见这形容词,眉心一跳,他看向窗外,手里继续盘自己的核桃,一对闷尖狮子头,早已玩得发红漂亮,包浆挂瓷。他特意靠在窗台上欣赏了一会儿大树杈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嗯,喜欢是吧?你开刀还开出透视眼了。”

      这片住院区级别较高,为保证私密性,并不临街。方沫在三楼,窗外只有树梢,视线被其他的建筑挡得严严实实,别说看人,连鸟都不往他窗前飞。

      这小子不信邪,一提姑娘就来精神了,非要下楼遛弯,拽着方焰申就走。

      市立三院的东门挨着马路,马路对面有条恒源街。原本街边都是老式的家属楼,但年头久了,几栋楼挨着医院能做买卖,于是一层全部连起来变成了底商。

      街上南北不过几百米,商铺却挤了数十家,经营范围广泛,从水果、服装、医疗器械到殡仪一条龙,不但从头到脚,还能从生到死。路过的人打眼一看,各种门脸彩旗飘飘,和对面灰白色的医院形成鲜明反差,活像条缝花的疤,繁华得有些突兀。

      方焰申知道方沫憋坏了,陪他出来只是为了让他透口气,结果他们一到恒源街就引起了关注。

      他带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子,卖轮椅的人消停了,针灸店的师傅却觉得来了机会。

      大姐烫着卷花头,冷不丁从店里蹿出来,冲他们喊:“不吃药不打针不化疗,哎,帅哥你什么病?”

      方沫满心都是姑娘,根本没空搭理她。

      大姐一扭头,挡在方焰申身前说:“你是他的家属?病人这么瘦,身体很虚吧,做过手术了?”她塞过来好几张宣传资料,业务熟练,“了解一下,免费体验,药之不及,针之不到,必灸之。”

      方焰申一向尊重人民劳动,很配合地拿走传单,忽然问她:“前边那几个男的,也是你们店里的?”

      不远处的树下聚着三四个人,大热天穿着背心裤衩,模样邋遢,虽然也捏着一沓传单,注意力却明显不在过往的行人身上。

      方焰申盯了一路,对方的传单根本没发出去,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大妈的推销思路被打断,一脸迷茫地说:“不是啊,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在这儿晃悠一早上了。”她赶紧扯回自己的买卖,“不管你家这小子什么病,要是医院治不好,就来找我!”

      方焰申被她逗笑了,下了结论:“您忙去吧,他的毛病灸之没用,需揍之。”

      两人走出不远,前边有条分岔路,直接能拐向小区。

      方焰申把传单塞在方沫兜里,他已经熟悉了恒源街的套路,问:“你那姑娘卖什么的?”

      “什么卖不卖的,聊姑娘的时候别说这么难听,我们这儿都是正经生意。”方沫笑嘻嘻地指指拐角处,口气得意,“卖假发的。”

      哟,难怪头发能一天一个色。

      方焰申手里的核桃盘得直出声,早上牙龈刷破了,此刻又有点疼。他抬眼一看,那小门店只有半扇玻璃门,挤在角落里,从上到下用黑漆粉刷,没招牌也没名字,显然老板敷衍,心思都没用在装饰上,只拿暗红色的油漆横着写着两个大字:假发。

      多余的红油漆往下滴,半干的时候让风吹歪,淋漓而下,有着血染的风采。

      透过这字的风格,方焰申简直能看见里边五颜六色的脑袋了。他觉得自己理解不了年轻人的审美,青天白日的,好好活着不好吗,在医院门口装神弄鬼的多不吉利。唯一让他感兴趣的只有在店外停着的重机车阿普利亚RSV4,那倒真是辆拉风的好车,车身全黑涂装,在日光下隐隐生光。

      方焰申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刚好对上反光镜。

      他从镜子里扫一眼身后,街上人来人往,那三四个男人还在树下杵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店门口,显然来者不善。

      方沫浑然不觉,已经推门进店。

      方焰申跟着走进去,反手关上玻璃门,发现这家假发店虽然门脸窄,里边却不小,门后扔了几个重机车上的火花塞,有的被砸碎了,凌乱地扔着没人管,像是废弃换下来的,正好卡着门。

      东西两个房间被打通了,光线柔和,并不是想象中黑洞洞的风格,只是这假发卖得有些认真,四周全是特意定制的木制台面,上边摆着各式人台,几十个假脑袋,几十双眼睛栩栩如生,齐刷刷对着门口行注目礼,着实把他震撼了。

      方沫显然偷偷来过,此刻轻车熟路地喊:“小姐姐?”

      店里没动静,空调“呼呼”地往外吹着冷气。

      两人僵在门口,和一片假人大眼瞪小眼,正对面的柜台后边突然又冒出个脑袋,这下连方沫都吓了一跳,尴尬地又叫了声“姐”。

      那位让他迷恋的“小姐姐”也就二十岁出头,还真是走暗黑路线,一头中分的齐耳短发,漆黑利落,衬得小小一张巴掌脸比假人的脸都尖。

      她似乎一直在打瞌睡,眼睛还没睁开,声音却挺干脆地说:“谁是你姐?”

      说完姑娘一动,直接往后仰在了椅子上。

      方焰申这才看见那堆假发里还有双黑色的过膝长靴,接着是银光链条,再往后是一双笔直纤细的长腿,正架在柜台边上。

      方沫嬉皮笑脸,捂着肚子还不忘贫嘴:“那我该叫你什么?关老板,还是飒姐?”

      “叫祖宗。”对方懒懒地说了三个字,终于睁眼往门口看了下,她化着烟熏妆,瞳仁漆黑,显得脸上几乎毫无血色,就连唇色也淡,整个人透出一种另类的漂亮,确实勾人。

      可惜这位祖宗脾气颇大,此刻已经满脸不耐烦了。她好看归好看,却不知道是不是和假人待久了,让人看着也觉得她毫无生气,分明眼神发空。

      祖宗话音一落,忽然又收了腿,盯着方焰申,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方焰申手里的核桃也有点转不动了,他干脆双手插兜,神态坦然,靠在一边的柜台上,冲她笑着说:“飒飒,果然是你。”

      方沫如遭雷劈,看看自己新得的祖宗,又看看堂哥,张大嘴冒出一句:“认识啊?”

      方焰申懒得和他解释,眼看这家假发店已经开了一段时间,墙上有储物柜,按长短款式收纳,再往里走还有一道小门,后边的空间不对外。

      他打量完了,突然问她:“你最近得罪人了?”

      柜台后的姑娘面无表情,那目光好像能直接透过人,没人知道她究竟看见了什么,眼神安静得过分。

      她不说话的时候连影子都发虚,仿佛比四周那排脑袋还像假人。

      一时冷场,方沫莫名打了个寒战。

      关飒确实没想到方焰申会来,一时半刻,她的脑子有点转不动。

      她想想他的问话,摇头否认,伸手抓过桌上的电子烟,手指都在发抖,抽一口烟才缓过神,和他说:“叔叔,你这是职业病犯了吧。”

      一声“叔叔”叫出口,方沫立刻回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不迭地解释:“不是,这是我哥。他看着是大了点,但三十六岁的警界精英,家世良好,优质未婚男青年,也没到叔……咱这差辈分了,不合适。”

      关飒根本不理他,抬头一口烟雾呼出去,脸上总算带了点烟火气。她涂着哑光的黑色指甲油,衬得一双手骨节分明,此刻敲敲台面说:“我这里是小本买卖,合法经营,执照在墙上呢。”

      “没,我们就是来买假发的。”方焰申从善如流,想想自己都是当叔的人了,不能随便豁出头发的尊严,又扭头指指方沫说,“给他找一顶,要那种戴上就特别炫酷、特别飒的。”

      他唇角一挑,加重了尾音,分明在寒碜人。

      关飒眼睛里渐渐有了人影,终于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想,方焰申的样子真是半点都没变,人还是那个人,永远是干净规矩的短发。他右边的眉骨上有旧伤,疤痕刚好卡在眼角,连成一道粗粝的点缀,却不显戾气。他过去就和清风明月之类的形容无关,串子、核桃随手盘,年轻的时候也每天举着保温杯,少年老成。

      当年他们都是一个大院里的邻居,方家的长孙一意孤行非要上危险的一线,在那时候堪称是个大新闻。然而此去经年,他们彼此都脱胎换骨,再见也不过是寻常偶遇。此刻的方焰申突然见到她,明显连惊讶都没有,从容这东西真是骨子里的本事。

      可惜关飒就没这么好的道行了。

      十二年的岁月来不及磨掉方焰申身上的光,她猝不及防,眼看方焰申从玻璃门外走进来,五月的天在眼里着了火。

      关飒一直在走神。

      方焰申走过来,直接拿走她手里的电子烟,揣进自己兜里。有段时间没见,真不知道关飒还多了这个毛病。

      他离得近一些,才发现她又瘦了不少。天气虽然热,但她还是穿长袖,整个人躲在一件纯黑的针织上衣里,白到连腕子上的血管都能看见。他有些习惯性地伸手,看她头上的短发乌黑油亮,十分好看,正想摸摸她的头,没想到关飒脚下开始踹椅子,直接往后挪开一步。

      方焰申有点失落,姑娘长大了,不好哄。

      他看她低头在柜台下翻找,还挺认真地要做买卖,于是多余的话也没必要再说,只好识趣地开口:“我还欠这小子一个果篮呢,去隔壁买点水果。哦对了,他做完手术,刚好了两天,千万别让他乱动。”

      说完他就出去找水果店,扔下一个不知深浅的方沫。

      少爷的八卦之心汹涌而来,谁来解释解释,这动不动就叫“叔”是什么情况?眼看店里没外人,方沫立刻凑到柜台边上套近乎。

      关飒短裤下露出半截长腿,实在赏心悦目,让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可惜不等他问出口,身后的玻璃门突然被人砸开了。

      碎玻璃飞溅一地,动静着实不小,半根铁棍子直接滚在脚边。

      方沫吓得浑身激灵,回头一看,门口冒出四个男人,围着要往里闯。

      这还真是有人闹上门了,于是他下意识大喊方焰申,一迭声想叫他哥救命,偏偏对方这会儿想起三根香蕉不合适了,买个水果走得头也不回。

      对方都是大老爷们儿,骂骂咧咧要砸场子,直冲关飒一个姑娘而来,方沫就算再也要撑个面子,只好站起来嚷:“敢砸你祖宗的店?找死呢!”

      领头的人是个穿蓝背心的壮汉,直奔他脚下,要抢铁棍子,后边跟着的几个人大概只来得及就地取材,人手半块砖头,见什么砸什么,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臭婊子不识相,敢替朋友出头是吧?生意别做了!”

      听这意思,对方在外边蹲很久了,专门等有客人上门才来闹事,想让关飒这家店彻底臭了。

      一群流氓故意生事,闹起来没理没面。

      方沫自知练嘴不好使,咽口唾沫,觉得自己两条腿加起来还没人家胳膊粗,瞬间浑身的汗都下来了,扭头正对上一双长靴。

      关飒直接踩着凳子上了柜台,居高临下地迈出来,一步跳到他身前,伸手把方沫按到试戴假发的高脚凳上,八个字扔过来,干脆利落:“闭嘴别动,老实坐着。”

      她挡在他身前,连表情都没变,唇角一撇,活像见了苍蝇,除了烦还是烦。

      方沫也不知怎么就被下了定身咒,贯彻起关飒的八字真言。

      关飒身手极快,一脚踩在“蓝背心”的手腕上,阻止他抢铁棍,然后转身飞腿,把他踹到一边,那冲击力撞得柜台都裂了。其余的几个人愣住了,她连口气都没喘,冲过去扭住一个人的胳膊,直接蹿上他肩头,双腿用力,把对方整个人撂倒在地。

      旁边站着的两个男人彻底傻眼,想闹事却没做足功课,只记得连打带骂,乱扔砖头。

      关飒闪身避开,反手把人挨个扯过来,几拳过去,全给揍蒙了。

      很快,四个大男人倒地不起,两个人头上还见了血,前后不到三分钟。

      事发突然,方大少爷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关飒收拾完这几个闹事的,顺手拿过镜子,慢慢地梳自己的头发,把乱飞的发丝都理顺,然后黑衣长靴又蹦上柜台,一屁股坐回去了。

      她在台面上摸来摸去,想起电子烟让方焰申收走了,只好作罢,又反应过来刚才要卖假发的事,于是转头问方沫:“你要什么样的?普通款还是染色的?”

      高脚凳上的人瑟瑟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想给她跪下。

      几个人踉跄着往外跑,此刻方沫才鼓起勇气,捡起砖头补上两句骂,把这群混混都给轰走了。

      假发店里乱七八糟,满地碎玻璃和假脑袋,而另一边的方焰申不慌不忙,手里的水果刚上秤。

      太阳晒得人走不远,好在他出去没几步就有一家水果店,于是他精挑细选,买了一个粉蓝色的果篮,里边还有用小熊扎成的一束花。他听着动静踩着点,故意和卖水果的阿姨扯了半天闲话。对方以为他来看女朋友,夸他帅,夸他体贴,把方大队长夸成了一朵花,终于让他从“叔叔”的阴影里走出来。

      方焰申余光瞥见隔壁店里的闲人都跑了,这才慢悠悠地晃回来。

      方沫站在凌乱的假发堆里,活像棵可怜的小白菜,脸上还有冷汗,魂都飞了,正拿着扫帚扫碎玻璃。

      方焰申憋着笑,把果篮摆在一边的柜台上,低声凑过去说:“知道为什么让你叫祖宗了吧?不亏。”

      方沫反应过来,他哥干了这么多年刑警,这种段位的货色,他一打量眼神就知道不对劲了,难怪从进店就问关飒有没有得罪人。

      方沫扔开扫帚,弱弱地问:“哥……你明明看出那几个人要闹事,怎么走了啊?”

      方焰申回头找关飒,发现她自顾自伸腿坐着,连姿势都没变。这二位分明都没事,他放心了。门后那几个扔在地上的火花塞也没能逃过一劫,基本上陶瓷的部分全被砸碎了,一地白白的碎片,混着玻璃泛着光。他眼看这些东西都是要扎人的,于是用鞋尖踢着它们,渐渐聚拢成一堆,然后才抽空和方沫说:“管什么,人家乐意在树底下站着也不行?”

      “他们进来要打人啊!”

      “你好好想想。”方焰申越说越想笑,“是打你了,还是打你祖宗了?”

      方沫哑巴了,对方连他们的头发丝都没碰着,倒是关飒二话不说把人胖揍一顿。店里充其量只是碎点东西,确实和赶个苍蝇没区别,眼看以后苍蝇也不敢再来,追究下去两边都麻烦。

      哥俩嘀咕了几句,而关飒刚刚活动完筋骨,此刻萎靡的精神终于缓过来了。

      她还是只盯着方焰申,开口插话说:“叔叔,你来都来了,不买东西也不打架,那你管不管善后?”

      “管,叔什么都管。”方焰申的脸皮分外出众,竟然还能镇定自若地把话接下来,然后拉过方沫,指挥起重症病人说,“来,你小子躺一个月了,正好活动活动,把玻璃扫干净,清理一下现场。”

      方沫满心不乐意,刚想撂挑子,回头看到柜台又怂了。

      关飒刚才踢人太狠,一道砸出来的裂痕还在眼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摇摇晃晃的人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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