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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议论 ...


  •   因放心不下重雪芝,上官透便先在重火宫中住了下来。宇文穆远心中不大高兴,却也不好将客人给赶出去,每日里只当没看见他。对此,上官透心知肚明,却并不怎么在意。

      二人日日腻在一起,说说笑笑,重雪芝连日常的宫务都无限推后了,直推到宇文穆远黑着脸出面提醒,方才不大情愿的去工作。因怕上官透感觉受到了冷落,重雪芝将琉璃的身份告知了他,并吩咐弟子们带他前去探望伤员。

      琉璃的伤势已稳定了下来,只依旧还不能下床走动,上官透前去探病时,还顺势提出,想让她随他一起去月上谷生活。

      月上谷安宁祥和,乃是避世隐居之地,从不涉及江湖纷争。这对于自小孤苦的琉璃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难言的诱惑,然而她思考再三,却还是拒绝了。

      当时,琉璃正斜倚在床头,屋子里被收拾的干净整洁,窗台上还铺晒着一些珍贵的药草。那是尉迟长老清早刚从山崖边采回来的,就为了她能够早日痊愈。

      正午的太阳晒的树叶青翠欲滴,微微风来,满树的绿叶轻轻的拂动个不停。琉璃将目光从窗外缓缓收回,神色间一片宁静平和,她对上官透道:“能知道这世上,还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至于去月上谷之事,表兄就不要再提了。”

      上官透不解,问道:“你是不愿意寄人篱下吗?你我是嫡嫡亲的表兄妹,血脉相连,我又是月上谷的谷主。我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人敢轻忽怠慢你的。”

      琉璃微微摇头,“要说寄人篱下,在哪里不是寄人篱下呢?哪怕是在峨眉,也是一样的。我倒不是怕这个。”她轻转过头去,目光久久的在窗外流连不去。

      微风悄无声息的抚过,窗外树叶摇曳不止,在地上投下点点灵动跳跃的斑点影子。琉璃回过头来,面上微带笑意,轻声道:“我自八岁起,便被送来了重火宫,到如今已是十八岁。在重火宫的日子,足足有十年之久,远比起在峨眉生活的日子,都要长久的多。

      我所有的武功、医术,还有其他,都是由重火宫所授,重火宫就是我真正的家。若非一直惦念着母亲,我早就不愿继续做细作了。如今母亲已去,我也再无后顾之忧,正好能一心一意的专研医术。”

      上官透静静看着她,良久默然无语,目中隐有忧伤之意。琉璃被看的不太自在,只低下头继续道:“况且,我也不能丢下师父不管。我自进了重火宫,便一直跟随着师父,师父他对我很好,一直教导我,关心我,从来也不曾打骂过我。

      师父他一声孤苦,也没有什么亲眷子女,待我便像是待亲生女儿一般,我也答应过师父,一定会帮他养老送终。所有,表兄,对不起,我不能随你一起去月上谷。”

      琉璃虽面有歉色,语气却很坚定。上官透见了,便知其志不可违,不由心中叹息,脸上却不好显露。二人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并无甚多余的话题可谈。

      上官透想了想,便出言邀请,希望琉璃伤势痊愈后,能亲来月上谷做客,他必然盛情招待。琉璃听了,忙欣然应诺。

      因见她精神不济,上官透不好多言耽搁,略又寒暄了几句,便很快起身告辞了。

      待重雪芝将积下的事务处理了七七八八,抽空出来寻上官透时,便见他情绪低落,兴致不高,忙上前问道:“琉璃拒绝你了?”上官透微微诧异,含笑道:“你又知道了?”重雪芝抿嘴一笑,道:“看你面色不好,想来应该是了。”

      上官透顺手展开折扇,轻扇了几扇,微笑道:“我一直以为,月上谷是人人都想去的世外桃源呢。...看来,是我自大了。”重雪芝一听,忍不住噗嗤一笑,上官透见了,忙问道:“你笑什么?”

      重雪芝忍住笑,只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世上适于隐居之地,何其多也。只要有隐居之心,又何必非要去月上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她踮起脚尖,轻凑在他耳边,低声道:“...若没有透哥哥,我也是不愿去月上谷的。意外吧?”

      她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上官透只含笑看她,抿口不言,目光却温柔至极。重雪芝微微红了脸,忙伸手去拉他,只道:“你还是第一次来重火宫吧?走,我带你去看看我自小居住的地方。”

      她的伤处刚结痂不久,上官透唯恐她动作太过,撕扯到伤口,忙拉住她道:“不急,时间还多。你且慢一些。”

      *

      宇文穆远正与砗磲、朱砂在楼上对账。

      三人坐在一张四方长桌前,砗磲面前是一张算盘,一只手噼里啪啦的拨弄着算盘珠子,一边口中不停的报着数字。朱砂则在一旁翻看着账簿,时不时念出一个人名来。宇文穆远则手执长毫,在纸上不停的记录着什么。

      三人已忙了有两个时辰,眼看大家面有倦色,思维也越来越慢,宇文穆远终于大发慈悲,放下笔道:“先歇息一会儿吧。”

      朱砂忙欢呼了一声,放下账册就要伸个大大的懒腰,只一抬眼,瞥见了宇文穆远那沉沉的目光,忙改成了一个小小的懒腰,然后迅速起身躲到窗户那边,一手端着杯凉茶,一边大口的喝水,一边向窗外不停的张望。

      砗磲就比朱砂要稳重的多,一听到可以休息,当即浑身一松,先是将算盘小心的放好,又将数字在一旁的纸上记好,然后才站起身来,来回活动着四肢。正要也去倒杯茶润润嗓子,却忽听朱砂叫道:“砗磲,你快来看呀。”他立刻便脚下一拐,先到窗户边去看看。

      顺着朱砂手指的方向,砗磲忙运目看去,一见之下不由得暗自吃惊,随即又是一阵了然,笑向朱砂道:“宫主是在招待客人,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一听到宫主二字,宇文穆远也忍不住走了过来,运目向窗外看去,只见小楼前的林荫下,一男一女一双璧人,正手挽着手,姿势亲密的四处走动散心。那女子还不时指着远方某处,回首时笑靥如花,向男子欢快的说着什么,那男子便微微侧头,含笑倾听。

      好一对男俊女俏,简直再般配不过。

      宇文穆远面上暗沉,却只是暗自叹气,一言不发。砗磲看在眼里,忙悄悄去扯朱砂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看了。朱砂却没能领会,回头瞪目道:“砗磲,你老扯我衣服干嘛?扯坏了你给我缝啊?”

      砗磲几乎要捂脸了,朱砂这个蠢女人,只一转过脸,却正正对上宇文穆远那沉沉的目光,顿时若无其事的收回手,面上只作无事状。朱砂毫无所觉,依旧感叹道:“我从没见过宫主这个样子。”

      砗磲心中暗自叫糟,忙给朱砂使眼色,然而,朱砂只以为他是用眼过度,眼皮抽搐,还不忘关心道:“砗磲,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我等会帮你找尉迟长老要一包决明子吧?泡水喝,很管用的。”砗磲一听,脸色一抽,简直惨不忍睹,当即闭上眼睛,再懒得搭理朱砂了。

      宇文穆远却说话了,他低声问道:“宫主以前不好吗?”朱砂想也不想的道:“那倒也不是。只是宫主以前...太像宫主了。”宇文穆远不太明白,“太像宫主是什么意思?”

      朱砂抓了抓脑袋,有些苦恼的道:“太像宫主,就是太像宫主了呗,能是什么意思?”她仰头想了想,伸手比划着说:“就是说,以前的宫主,高高在上,很不好亲近,除了和大护法关系比较好,对我们其他人就显得比较疏远了。总之,很有宫主架子。”

      宇文穆远从未想到过这一点,不由得沉默了。那边朱砂却依旧小嘴叭叭个不停,继续道:“方才,宫主与上官公子一起散步,笑的很是开心烂漫,快活的像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我突然就觉得,原来宫主才十六岁啊,比我还小一岁呢。我之前一直都觉得,宫主少说也有三十岁了呢。”

      朱砂说的没心没肺,砗磲在一旁干着急,宇文穆远则神色凝重,目露哀色。然而,园中散心的两人却对此一无所知,重雪芝似是想起了什么,指着一个方向对上官透说了什么,上官透笑着点头应了。然后,二人便相携着离开了。

      朱砂奇道:“宫主这是要去哪里?”砗磲摇了摇头,只道:“不知道,也许是去鸣鸿轩?”鸣鸿轩正在那个方向,是个临水的阁楼,观景十分方便。

      朱砂眨巴着眼睛尚未回话,宇文穆远却低声道:“应该是去溶月居。”说毕,也不多解释,只道:“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吧。”

      朱砂听了,当即面上一苦,却老老实实的过来,在桌子前面坐下,砗磲将她的脸色看了个正着,不由在肚子里一阵暗笑。

      而楼下园中,重雪芝果然带上官透去了溶月居。

      溶月居乃是重烨生前所居,之前因多年无人打扫,一直衰败不堪,此次宫内大修,重雪芝特意嘱咐,一定要将这里也清理一遍。此刻,只见白墙黛瓦,精巧别致,一派江南婉约之风。

      溶月居是个占地面积不小的院落,院门乃是樟木所做,上有一匾额书道“溶月居”三字,笔力写意风流,潇洒有力,乃是重烨旧日的手迹。

      门两旁则挂着一幅对联,上书道:“春到庾岭梅先觉,月到天心水自溶。”亦是重烨的手迹。这匾额与对联都显得极陈旧,能看出是近日刚认真擦洗过的。

      上官透手中持扇,静静盯着这对联细看,心下暗自品味个不停,重雪芝却不甚精通书法,只觉得这两排字确实写得好看,见他不走,忙上前来拉住了他,娇声道:“等会再看,你且先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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